第二十案第十章 怪異的馬雕像

兩天後,原先住在別墅的人陸陸續續都可以回去了。?大家都還有各自的生活,總不能因為案子沒完結就一直留在這裏。

鄧娜身穿一襲黑裙,頭戴一頂不搭調的帽子,看上去又緊張又困惑。她的妹妹來接她回家。正當她準備踏上妹妹的別克打道回府時,和若平走上前來,於是,她停下了腳步。

“唉,小娜,這兩天你睡得還好吧。我想事情會像你想的那樣圓滿結束的。真遺憾,有機會還是希望你來這裏小住幾天。不過我想你是不希望呆在這裏的,那樣會讓你很難過。”

這時一個記者過來哢嚓哢嚓對著她們猛按相機,鄧娜的妹妹急忙打開車門,將姐姐拽上車,然後開車離去。

別人隻看見鄧娜的臉在那頂不協調的帽子邊沿下一晃。這張臉空空洞洞、茫然若失,一時間,她看上去就像個低能兒。

張真真輕聲低語說:“她看起來傷心透了。她的心思全部都在他身上。”

和安東有些惱怒:“她根本不值得為他傷心,他是個自私鬼~~~”他突然不說了,接著他又繼續問道:“你覺得他怎麽樣?”

“我嗎?”張真真思忖了一會兒,淡淡地說:“我很尊敬他。他精通自己的工作,能遊刃有餘地在這個社會上生存。”

和安東神色黯然下來。他對生活工作這類東西毫不在行。他一直以為生活就是這樣悠閑地讀書、喝茶、種種花、養養草。可是現在看來,生活離自己想的太遠。像真真這樣的人就得委屈自己為每月寥寥的收入而奔波,忍受各種各樣的叫囂和辱罵。在真真身上,自尊心是一種奢侈的東西。

此時,成瑛舉開著她的q5停在真真麵前,她從車中鑽出來,對她說:“要搭順風車嗎?”

張真真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讓這個表姐帶自己回到她工作的地方。在他們麵前,張真真總是感覺自己像隻卑微的可憐蟲。

“別想了,進來吧。”成瑛舉爽快地說。

真真鑽進車廂,她們告別了和安東,一路奔馳而去。

車沿著長長的山路往上爬,來到山脊上的公路。在她們腳下,灰蒙蒙的天氣陡升寒意,綠色的樹葉在寒意中微微顫動。

車廂裏有些沉默。終於,真真首先打開了這種沉默:“能離開和姐我感覺不錯,雖然她很可親。但是有時候卻讓我有些不寒而栗。”

瑛舉從鏡子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和姐總是一副什麽都了然於胸的態度,即使對待謀殺案也是如此。”

“你知道。我以前從來沒琢磨過謀殺的事情。”

“你怎麽會去琢磨呢?這可不是一件人人都會去琢磨的事。在一本書的封麵和封底之間,它或者是一件賞心樂事。可是到了生活裏,我想沒有誰會願意把謀殺帶到自己的生活裏。”

“是的,真真切切的,真切得讓人感到害怕。”

瑛舉坦然地說:“你根本沒必要害怕。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而我們這些人中隻有一個人會害怕。”

真真有些訝異地問:“我們現在都置身事外啊。我們都脫身了戰神楊戩異界遊。”

瑛舉專注地看著後視鏡,小心地嘟囔著反問:“難道我們都脫身了嗎?”

她又看看後視鏡。突然她把腳往油門上一踩。車立即作出反應。她瞥了一眼速度計。已經超過100公裏了。刹那間又指到120。

張真真坐在後排與成瑛舉斜對麵的位置。她從旁邊盯著成瑛舉的側影看。看起來她並不是在亂開一氣。她喜歡開快車,可那條迂回曲折的路簡直沒法適應她們的速度。成瑛舉嘴邊蕩漾著一絲冷笑:“你回頭看看,看到後麵那輛車了嗎?”

“怎麽了?”張真真回頭看看後麵那輛車。

“那是廣汽生產的傳祺汽車。”

“是嗎?”實際上,真真對汽車不太懂,她隻能分辨出來轎車和麵包車。

“那是種很有用的小型汽車。耗油低,在平路上行駛平穩,但開不快。”

“開不快?”真真一臉迷茫。對於汽車及其性能,瑛舉癡迷又在行。

“我說過它們開不快。可是這輛車,真真,雖然我們的速度已經超過120公裏,它還是不緊不慢地跟著。”

真真一驚。猛地把臉轉向她:“你是說~~~”

成瑛舉點點頭說:“是的,警察的車。我相信,別看貌不驚人,其實都改裝過,應該是特製引擎。”

“你是說他們在監視我們大家?”

“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啊。”

真真一激靈:“瑛舉,這樁案子的第二支槍到底意味著什麽,你弄得明白嗎?”

“不明白。它讓鄧娜擺脫了嫌疑。不過,除此之外,它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如果這支槍屬於姐夫的話~~~”

“我們還不知道是不是。現在槍還沒有找到。”

“對,你說得有道理。完全有可能是從外麵進來的。你知道我希望是誰殺了博文嗎?那個女人。”

“孟月?”

“對。”

成瑛舉沉默不語。她的雙眼緊緊盯著前麵的路,繼續行駛。

“難道你不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可能吧。”成瑛舉緩緩地說,但真真還是聽出來她話中的猶豫。

“難道你不認為~~~”

“實際上我想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它的出現讓大家都擺脫了嫌疑。難道你還沒看出來我們都牽扯進來了。即便是你,警察也拚命想找出一個你槍殺博文的動機。”

張真真飛快地朝她掃了一眼:“你是怎麽想的嗎?我一直以為你比我們都想找出殺害博文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我和博文的關係?”

“是的。”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關係。

成瑛舉沉默片刻,若有所思。接著,她深思熟慮地說:“我的感受沒法給你說清楚。也許我自己都不知道。”

這時,她們的車快開到了雕塑室,她接著說:“你最好跟我一起到雕塑室都市讀心高手。咱們先喝杯茶,然後我再開車送你回家。”

城市的下午轉瞬即逝,此刻光線已漸漸暗淡。她們在雕塑室門前停下車,成瑛舉將鑰匙插進鎖孔裏。她走進屋,打開燈說:“你先坐坐,我去門口買個打火機來,我想抽根煙。”

張真真獨自呆在雕塑室裏,四處逛逛,看看成瑛舉的作品。空蕩蕩的雕塑室裏,竟是些木雕啊銅像什麽的,張揚著恐怖的表情,她突然想起有個電影仿佛就是以雕塑室為背景拍的。雕塑室老板把人殺死再用泥塑封存。想到這裏,她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而在她的前麵就有一個跟真人大笑一般大的木雕。她盯著它,手悄悄伸過去,膽怯地想摸摸它是不是真人塑造的。這時,成瑛舉屏息靜氣地走進來。

“看什麽呢?”

張真真嚇了一哆嗦,轉過身去說:“這是什麽呀,瑛舉,看起來怪嚇人的。”

“那個呀?那是《崇拜者》。”

“真嚇人。”張真真直愣愣地看著,嘴裏念叨了這麽一句。

成瑛舉正在燒水,聽到這話便扭過頭去說:“你這麽講真有意思。你怎麽會覺得嚇人呢?”

“我想,那是因為它沒有臉。”

成瑛舉輕聲說:“是的,你說到點子上了。不過它是一段上好的梨木。”

成瑛舉走過來,把大帆布包和外衣往長沙發上一扔,再把那兩隻打火機擱到桌上。

“你還記得孟月帶走的那幾隻打火機嗎?“

“記得。“

“至始至終,有沒有人去查一查,她的別墅裏到底有沒有打火機呢?“

“我估計警察會查,他們想的可周到了。”

一種淡淡的、得意的微笑爬上了成瑛舉的嘴角:“開心點,真真,我們不能讓一樁謀殺案弄得鬱鬱寡歡。過會兒我們一起出去吃頓飯,好不好?”

可是真真說她非得回家不可。她還有事要做。然後,成瑛舉要求她喝杯茶再送她回去。

真真沒有拒絕。她們喝完茶走出門,融入夜晚濕漉漉的空氣裏。她們剛鑽入汽車時,成瑛舉指著那輛停在邊上的傳祺說:“咱們的尾巴,看著吧,它會一直跟在我們後麵。”

“這些事真讓人別扭。”

“實際上看著也挺有意思的。我無所謂。”

把張真真送回去,成瑛舉又獨自開車回來,把車停好。接著,一個人走進雕塑室。

有那麽好幾分鍾,她怔怔地坐著,手指咚咚地在桌子上敲著。她點燃一根煙,慢慢地抽著。洗完煙,她歎口氣自言自語說:“好了,幹活去,最好別浪費時間。”

她脫下花格呢外套,套上罩衫,然後開始在工作台上完成自己未完的那匹馬的雕像。她臉頰上粘了幾塊黏土,頭發亂蓬蓬的。

就在快要完成馬肚子的時候,她從窗外瞅了瞅外麵的傳祺,車裏的人正在低頭吃麵包。成瑛舉悠然地站起來,拎過來那個帆布袋,彎腰從袋子裏掏出一把手槍,塞進馬肚子裏,最後用大團大團不規則的黏土糊上去。

這匹馬看起來實在怪異的很!她露出那絲得意的微笑,暗自想,當警方看到這匹抽象的馬時會怎麽想呢?他們永遠也想不到這裏麵竟然有這麽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