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案第十一章 凶手的妹妹
近看何筱敏,妘鶴意識到她本可以出落得相當美麗。彎彎的黑眉毛,清澈的黑色眼睛閃著智慧的光芒,皮膚白皙可人。她肩膀很寬,走起路來像個男人。可是在右臉頰上,嵌著那道早已治愈的傷疤,把皮膚弄得皺巴巴的變了形。
妘鶴突然想到此次調查中她發生興趣的五個人中,起初起點最好、最有優勢的未必獲得成功和幸福。莫紅霞,可以說起初具有一切優勢,年輕、漂亮、富有,現在過得卻很糟糕。她像一朵花,受到不期而至的風霜的襲擊,雖然還在含苞待放的年齡,卻早早沒有了生命。敬業的家庭教師—徐丹,就物質條件來看,似乎沒有可以誇口的資本。然而,在妘鶴眼中,她並不消沉,也沒有挫敗感。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很有意思,至少在妘鶴看來,她對人對事還具有濃厚的興趣。
而何筱敏,在這個破相而蒙受苦難的年輕女孩身上,妘鶴相信自己看見了一個因不得不為樹立自信和增強自信而拚命努力而堅強起來的靈魂。她的生活充實,生氣勃勃,充滿歡樂。
何筱敏靜靜地聽著她們到訪的目的,一隻手拖著破相的臉頰。她一直不動聲色,直到涵冰講完了,她才輕聲說道:“你們是要重新調查我姐的案件?”
繼而,她斬釘截鐵地說:“你們調查得對,我姐肯定沒有幹。這一點我很清楚。”
妘鶴輕輕地說:“很意外,在我拜訪的幾個當事人當中,隻有你說~~~”
她急忙打斷她的話:“你不要信那一套。我從來就不相信,現場取得的證據具有壓倒一切的重要性的。我認定她無罪,因為我了解我姐姐。我隻知道我姐絕對不可能殺任何一個人。”
“可是更多人會重視證據,這樣的理由不具有說服力。”
何筱敏不耐煩地揮揮手:“我根本不是那意思。就像我姐傷害我這件事來說。多少年來,她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著。所以她一直在盡力補救。在她眼中,我永遠是第一位的。她和我姐夫之間的爭吵一半都是因為我引起的。我總是嫉妒他,對他搞各種惡作劇。我偷偷地把貓食放入他的飲料中,甚至在案發那天,我還想在他的啤酒中倒入巴豆。可是我姐總幫著我。”
何筱敏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當然,這樣對我不利。我完全給寵壞了,我承認這一點。”
“據我所知,你並沒有參與案件調查~~~”
她又不耐煩地打了個手勢說:“要是我姐不堅決地把我弄走而讓我作證的話,我一定會為我姐辯護的。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相信我的話。”
“筱敏,我能問你一下你當時的心情是什麽樣的嗎?”
何筱敏歎息道:“說很的,我感覺無能為力,就像是一場最離奇的夢。我姐很快就被捕了。當時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我姐似乎並不擔心自己,她放不下心的還是我,她希望我盡快遠離這一切。她讓徐老師幾乎馬上就把我送到一家親戚家裏。警方也沒有反對。後來我得到允許可以來這兒上學。我自然死活不願意離開。但是徐老師告訴我說我姐對我相當放心不下,我唯一能夠幫助她的就是離開。”
稍停片刻,她接著說:“後來,判決下來了。他們從來不讓我去探望我姐,說是我姐不同意讓我去。但對於她這樣的安排我很不理解,一直到死我都沒有見到她,這是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
“我想那是因為,去獄中探望最親近的人說不定會給一個年輕而敏感的姑娘留下極為可怕的印象。”
“可能會吧。”
她站起身,說道:“那時,我姐給我寫了一封信。我從來沒給任何人看過。我覺得現在應該給你們看看。也許能幫助你了解我姐是怎樣一個人。”
她走到門口又轉身說道:“跟我來。我的房間裏有張我姐的畫像。”
這是她們第一次全神貫注地凝視一張畫像。
從畫的角度講,何望晴的畫像隻是平庸之作。但吸引妘鶴的並不是畫的藝術價值。她們看見的是一張長鵝蛋臉,下巴的輪廓十分優雅,表情有點羞怯。這是一張對自己沒有把握而充滿感情的臉,具有一種隱而不露的內在的美。
“長的比那個狐狸精好看多了。”涵冰讚歎說。
這時,何筱敏又出現在她們的身旁,手中拿著一封信。
她輕輕地說:“既然你們已經看到她長的什麽樣子,看看她的信吧。”
妘鶴仔細地展開信,讀起何望晴生前寫給她妹妹的信,涵冰也湊過來趴在妘鶴的肩膀上。
我最愛的筱敏:
聽到這個壞消息你一定會傷心,可我想告訴你這真的沒什麽。我從來沒對你撒謊,現在依舊如此。我願意承受這一切,沒什麽,真的沒什麽。不要試圖回顧過去,不要感到遺憾,不要為我傷心,繼續快樂地生活下去,取得成功。我知道,你會的。現在我就要隨一凡去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們會分開。沒有他,我活不下去~~~為我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盡量讓自己快活起來。我想跟你說,即使這樣,我也很幸福。欠債總是要還的,所以現在我的心情一場平靜。
愛你的姐姐
妘鶴仔仔細細地把信通讀了兩遍,然後才還給她:“你認為這封信表明她是無辜的?”
“那當然。”
“可是她並沒有清楚地說出來呀?”
何筱敏指著信說:“你看這裏,‘我從來沒對你撒謊,現在依舊如此’。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姐做夢也不會認為她有罪!”
迄今為止,一切都毫無例外地表明何望晴有罪。不過現在站在她這一邊的隻有何筱敏,她無論如何都堅持她的姐姐無罪。在沒有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妘鶴還在想,自己可能是在白費勁,可是現在她動搖了,何望晴自己寫下的這封自相矛盾的信讓她有所懷疑,何望晴真的會是凶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