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煉寶浮屠鍾聲大作,鳴響四方,所有人都如臨大敵,沒有了昨日的輕鬆寫意,一臉的凝重之情,對於每個人來說,涅槃界陣都足以稱得上是一場噩夢,十五天的時間是一種考驗也是一種煎熬,如同九幽煉獄一般,曆來深陷界陣,爆體而亡的奴隸不再少數,虛空中的層層重力超出仿佛古老的力量孕育而生,由法則激蕩與天地產生共鳴,肉身在這樣的幻境當中,血肉筋脈都會受到鼓動,震動的頻率與天地產生的共鳴相當,到時候不論根骨還是元氣都會受到影響直至產生變化,要麽崩壞身死,要麽向更高境界進化。

涅槃界陣位處煉寶浮屠第四層,與正廳不同,看上去幽暗狹小的房間仿佛是一處天然形成的洞府,無盡的幽光從石壁上泛起,一枚枚符文顯化衍變,宛如秩序之鏈,所有奴隸站在洞府之中,在石洞的最頂端,一座如宮殿大小般的山嶽巍峨佇立,如同天帝的印璽,散發出柔和的寶光,道道秘紋交織印刻,顯現出神秘的力量,一條條鎏金色的熔漿似如筋脈一般,蜿蜒交織在神山表麵。

“這就是涅槃界陣?”陸羽沐浴在逸散如熒的寶光之中,感受著和煦湧動的力量,心中暗自歎道,他聽無生提過,涅槃界陣的中樞乃是一座神嶽,似乎是一件重寶,年代久遠,有不世神威,共同虛空隱藏,可以測定奴隸肉身強度,從而傳送到相應界陣。

“轟。。。”就在此時,石府的大門再次打開,聲響陣陣傳來,眾人目光掃過,隻見三道身影緩緩走入,與其他人不同這三人剛一出現就引得眾人紛紛變色,微微向後退了退,強大的氣場撲麵而來,煉寶浮屠之中雖然不能動用神通,但是肉身力量依舊,這三人,兩男一女,氣質不同,但卻都鋒芒含藏,舉手投足之間與石府之中的幽光相和,神嶽寶光散發,如仙帶一般逸過三人身旁,頓時引得秘紋泛濫。

“這就是那三方勢力的頭首,氣派果然不同,竟然還有一個女子!”陸羽心頭暗跳,他雖未看見這三人出手,但是對方眼眸中含藏的神澤與精魄無疑顯露出血脈的強橫。

這三人走向前方,目光沉靜卻隱藏殺伐淩厲之氣,他們目空一切,不將這裏的任何人放在眼裏,對於這裏的所有人來說,這三人就是王者,位立浮屠最頂端的存在,所有人微微後退讓出一條道來,他們將頭壓低,不敢與其直視,除了一個人,寄懷虛。

他站在神嶽之下,目光隻是一掃而過,就不再看那三人,始終盯著頭頂的神嶽,身形一動不動。所有人心頭微動,卻不敢多說什麽,要是以前,必定有人站出來嗬斥邀功,但是如今,誰都知道寄懷虛踏入第九層界陣,與這三位王者一般,已是最頂尖的存在,若是此時有人站出來叫囂,恐怕就算被殺,上麵也不會多加追究。而那三位王者也未必能夠將對方壓下。

“寄懷虛,你倒是運氣,竟然破而後立,將性命殘喘了下來,得以進入第九層界陣!”三人中略顯壯碩的男子開口說道,眾人微微抬頭,看向前方,陸羽目光一沉,他聽無生說過,這男子叫做東行嶽,三人之中他進入煉寶浮屠的時間最長,不過實力似乎是這三人之中最弱的一個,當然,弱隻是相對於其他兩人而言。

“實力而已,無關運氣,我不靠搶奪他人資源,更不屑拉幫結派,一切隻憑自身實力!”寄懷虛頭也不回淡淡說道。

“你。。。”東行嶽臉色一沉,眼中有怒火騰燃,寄懷虛言語之間毫無顧忌,雖未指明,但白癡都聽得出他這話是針對那三人而言,所以不僅僅是東行嶽,其他二人聞言之後也不禁眉頭微皺,露出厭色。

“寄懷虛,你不過剛剛跨入第九層界陣,就如此狂放無忌,真當自己無敵了嗎?”東行嶽一聲冷笑道。

寄懷虛麵色不變,看著神嶽寶光緩緩說道:“隻有弱者才需拉幫結派,互壯膽氣,你們入塔較早,強搶他人靈藥配額才保全了性命,有了今日的成就,與你們相比,我不屑!”

“砰。。。”東行嶽周身罡風鼓動,腳下岩石轟然碎裂炸起,碎石亂舞宛如利劍一般掃向人群,眾人臉色大變紛紛後退,然而依舊有人被石屑砸中,那無匹的力量化在亂石之中在洞府內掃蕩開來,宛如天降星雨,慘叫聲此起彼伏。一些身子弱的直接癱倒在地,森森白骨**了出來,猩紅的鮮血如注般流淌出來,與此同時絕望的神色在他們臉上蔓延開來,這樣的傷勢若是進入界陣與尋死無異。陸羽看著麵前慘狀,眉頭微微皺起,然而卻沒有多言。

“東行嶽,你踐踏他人性命慣了,若是有一天也被人如此對待,不知你會有什麽樣的感受!”寄懷虛目光清冷,沉聲說道。前者聞言,眼中怒火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譏誚之色,隻聽他開口說道:“苟延殘喘方才保存了性命,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想要將我廢掉,你還不夠資格!”

言罷,東行嶽突然腳下一沉,大力湧動而出,如同死水中的一塊巨石落下,隻聽砰的一聲,碎石如流星一般激射而出,夾雜著破空之聲,摩擦產生的火花在幽光的招搖下顯得鬼魅駭人,眾人大驚失色,紛紛後退躲避,他們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懷著驚恐與無奈,四處亂竄,慘叫聲,踐踏聲不絕於耳,然而這樣的亂象在東行嶽眼中卻如同示威炫耀一般,他臉上的瘋狂之色越發濃鬱,目光直直地盯著寄懷虛,大有挑釁之意。

“你這是在找死?”終於,寄懷虛目光一冷,咬牙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他雖與這些奴隸素不相識,甚至有些還結有仇怨,但是東行嶽的作法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嗬嗬!”東行嶽不怒反笑開口說道:“想要動手嗎?盡管來啊,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運氣到底還能救你幾次!”此言一出所有人盡都色變,剛剛東行嶽不過跺了兩下腳就引得傷患無數,要是這個人在這裏打起來。。。光是想想就足以令人心膽俱寒。

“你與他們一般,不過都是賤命而已,隻不過你運氣比他們好,活到了現在,進入第九層界陣也不代表你可以目空一切!”東行嶽冷笑道,一手指著石府內的眾人言語無所顧忌,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眾人將頭壓得低低的,仿佛對於這樣的輕賤早已習以為常,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聲反駁。

“你若有膽盡管出手,我讓你一臂,照樣將你鎮壓!”東行嶽步步緊逼,全身氣勢雄渾凝滯,仿佛一秉巨刃,動人神魄,寄懷虛雙眸之中寒芒懾人,一絲殺氣漸漸壓製不住。

“自以為高高在上,到頭來還是他人鼎爐,階下之囚而已,與大夥一般,有什麽傲氣可以自恃!”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突然一道聲音響起,盡管不大,然而言語駭人在這石府之中如平地驚雷一般,豁然炸起。眾人俱是心頭一跳,這話說得直指本心,簡直就是在扇眼前這三位王者的耳光,在這浮屠之內,所有人盡都愣住,驚駭,恐懼,疑惑,敬佩,譏笑,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於人們心頭漸漸上湧,他們實在想不出,除了那四人之外,還有誰敢如此出言不遜,當著那三人的麵說出他們的痛處。

石府內一時安靜了下來,人們循著那道聲音看去,目光最終落在了陸羽的身上。

“是他?”

“是這小子,我就說這小子趕著投胎,先前和藍眉叫板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公然對三方頭首不敬。”

眾人恍惚讚歎,這樣赤裸裸的找死行為,仿佛已經多年未曾聽聞。

“你是什麽人?”東行嶽目光發寒,看著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剛想出手,卻見他身旁那位如書生一般的男子走了出來開口問道。陸羽看著他,心中了然,三方頭首,兩男一女,這位必定就是那林中石了。他剛想說話,隻見藍眉從人群中走出,餘光時不時掃了過來,帶著一絲戲謔與幸災樂禍的味道。

他在林中石的耳邊輕語了幾句,盡管時間不長,然而就這麽一會功夫,眾人微微後退,與陸羽隔開了一段距離,明白人都知道,這小子活不長遠,或許今天就要將小命交代在這。進了煉寶浮屠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公然對三方頭首不敬,實在沒有見過比這更愚蠢的行為了。

“我當從哪兒又冒出來一個寄懷虛,原來是個新人,果然不知生死謂何!”林中石冷笑一聲,轉過了身去,看也不看陸羽,在他看來這樣的角色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縱使對方狂妄也無需他親自動手過問。

“死!”就在此時,一聲暴喝傳來,東行嶽身形一動,他殺機隱伏,本想激寄懷虛在此動手,卻被陸羽攪局,對於前者他或許沒有直接動手斬殺的膽量,但是若是換做一個新人,即便被他殺了,想必以他東行嶽今時今日的地位,上麵也不會過多為難於他。

“嗡。。。”空中秘紋浮動,隻見那位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子身上衣帶飄然若仙,她微微抬手,頓時引得幽光一陣動蕩,無盡的漣漪滾滾而來,將東行嶽止住。

“袁碧柔,你這是什麽意思?”東行嶽大聲喝道,而那女子頭也不轉輕聲說道:“不管他今日進入哪一層界陣,我不希望看到他活著出來!”

此言一出,石府之內一時噤若寒蟬,袁碧柔懷有秘術,一直以來藏山隱水,在煉寶浮屠之中很少表態,然而但凡她一聲令下皆被眾人奉為諭旨,一時間,無盡的目光投向陸羽,帶著惋惜和嘲弄,在他們看來,袁碧柔的話等同宣判了陸羽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