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當初的人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靠在路邊,車裏先走下來的是兩個身著黑色西裝的高大猛漢,恭敬地拉開車門侍立。

喬北宇從車中走出,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的身才挺拔而勻稱,抬手摘下墨鏡,顯露出俊朗而深刻的五官,濃黑的眉毛,眼睛烏黑閃亮,漫不經心的笑意帶著幾分邪氣,感覺多看一眼魂就要被勾走了。而在這外表的浮華之下,眉目中猶有三分凜冽與高深莫測。

“卡!”導演喊了一聲,十分滿意。

湯延神色複雜地看著喬北宇,想當初在同一劇組時,他還是自己的配角,而今不過一年,角色就完全對調過來。自己因為不滿於發展方向完全被公司掌握而選擇離開經濟環球獨自打拚,卻自此一落千丈,再也回不到曾經有過的人氣,最終淪落到隻能跑個龍套演個反派手下的地步。可是眼前這個人,星途卻蒸蒸日上,獲封影帝,成為了遙不可及的存在。

這場戲是由湯延扮演的傾慕惡毒女配的男三為了女配陷害女主,被男主查出後將人堵上。整場戲中喬北宇隻是坐在那裏,修長的雙腿左腿微微曲起,自然地擱在右腿上,臉上並沒有多少表情,一雙冷漠至極的黑沉眼睛,幾乎能將人洞穿,氣勢之強如同暗夜帝王。

被這樣的眼神盯上一眼,湯延不由自主就打出個寒顫來。他自忖在娛樂圈混的年頭比喬北宇長,還總拿著當初喬北宇給他配戲時的記憶來想當然,可是一上場他的氣勢就完全被喬北宇壓製住了,完全被喬北宇帶著在演。這樣的事實令他臉色灰敗,他無法再麻痹自己,一年了,這個圈子裏的所有人都變了,隻有自己還在原地踏步。

徐天怡拿著劇本在一旁看著都有些怔,她知道喬北宇演技不錯,卻不知道真正麵對麵時會是這樣的出色。她在心中警惕,作為一個事業心很強的演員,她可不想在演對手戲的時候,讓女一的風采完全被男一掩蓋。

徐天怡飾演的女一號高嬙在一次酒會上第一次見到男一號陳邈,但此時他們誰也沒有料到最後他們會走到一起,此時高嬙剛剛重生歸來,小心改變、步步為營,而陳邈已是商界傳奇,受萬人豔羨。水晶燈下,陳邈風度從容地置身於觥籌交錯被人眾星捧月,仿佛天生的發光體。英俊瀟灑的相貌,攝人魂魄的眼神,富有磁性的語調,似笑非笑的神情,帶著不經意的誘惑,將人迷得人神魂顛倒,令他在社交圈中所向披靡。談鋒機智犀利,自信又風趣,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和性感,輕易成為眾人目光追逐的對象。

自此,女主與男主因為各自的立場開始了相互試探、鬥智鬥勇、合作又警惕,卻又在不知不覺中相互欣賞,萌生起愛意。可是心中的宿願、肩上的責任卻讓他們忽視這些,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放縱。

直到女主聽聞男主遇難,心中大慟,終於流露出內心的真情。而男主曆劫歸來,生死之間反思頓悟,方覺生命的真諦,決定放手一搏。重新站到高嬙麵前的陳邈,看著眼前撐起堅硬又脆弱的自尊的人,給了她一個擁抱。

沒有激吻、沒有言語,隻是一個擁抱,卻讓人看得無比心酸。

二人身後,都市喧囂的夜晚,褪成霓虹和光怪6離的絢麗的底色,這個舞台上隻有一對曆盡艱難險阻,終於能夠在一起的戀人。

這個鏡頭,成為了整部影片的經典。

在《猜心遊戲》拍攝之餘,喬北宇又在一個群星雲集、向國慶獻禮的紀錄片裏客串了一把,雖然戲份不重,但衝著這個片子的名頭也是不錯的。

隨後當初選的那部諜戰片的電視劇也開拍了,這部片子在一眾徒手撕鬼子、弓箭對機槍的抗日題材的雷劇神劇中算得上嚴謹了,劇本質量相當高,角色設計很驚豔,雖然在布局上不是沒有bug,但總是還說仍然可以稱得上是一部優秀的電視劇,絕對能在同類題材中脫穎而出。

在這部戲的劇組中,喬北宇又看到了熟人,就是曾經被蘇令嘉選為《歌舞飛揚》女主角,卻因為金牌娛樂的挖角而半途退出的車靈子。

對於車靈子,喬北宇沒有太多惡感,雖然當年她的臨陣退出不太厚道,但那種情況下明哲保身也無可厚非,而且她臨走前還向他示警,雖然後麵喬北宇成為新的男一後她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可是身為男人難道還要跟女人計較嗎?

兩年不見,車靈子一如初見之時,知性、英美,那種冷麗出塵的氣質不僅沒因娛樂圈中的打磨消散,反而愈加濃烈,像要羽化登仙一般,與整個劇組都有些格格不入。

不過車靈子見到他後隻是簡單的寒暄,不知道的人可能還當他們以前不認識,雖然他們曾經也有過關係不錯的時候,但自從因為《歌舞飛揚》道不同不相為謀後,他們本就疏遠了,如此表現也很正常。

雖然這是部電視劇,但也是大製作,導演要求精益求精,整個劇組工作強度相當高。因為劇組中不乏大牌,也受到了媒體的不少關注,也時不時地有一些演員的粉絲探班,每當這時,總會惹來其他演員對有粉絲探班的演員的羨慕。隻有喬北宇對此視而不見,一旦得空,不是看看財經雜誌報紙關心溫瑞言,就是直接和溫瑞言短信閑聊,或者看劇本、學英文。他的時間安排相當滿當,沒有時間管別人的閑事。

但是在他生日的那天,卻有上千名粉絲聚集到劇組攝影棚外,托著一個蛋糕給他慶祝生日。當外麵響起粉絲們整齊化一的歌聲時,喬北宇正在拍攝之中,是其他沒有上戲的人聽出外麵唱的一首接一首竟然全都是喬北宇專輯裏的歌才提醒了他。

喬北宇詫異地走出來,粉絲們頓時眼前發亮,紛紛聚攏過來,啪啪地爆開了好幾個彩帶,他們一個個熱情洋溢,將鮮花和禮物送到他麵前,還有不少人還穿著他開演唱會時的周邊襯衫,手裏舉著帶霓虹燈的板子。

這麽大的動靜不僅他們這個劇組,連隔壁組的人都被引過來,無數或驚訝或酸楚或羨慕的目光都聚焦在喬北宇身上。

車靈子站在人群之後看著前麵在粉絲簇擁中的人,抿著唇沉默,麵沉似水,目光幽深,一片陰霾。這裏所有的人都隻看到這個人今日的輝煌,而她卻看到過這人曾經的青澀。當年,她已是小有名氣的年輕演員,有相貌有演技有機遇,人人都覺得她必然前途無量。而彼時,喬北宇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什麽也不懂。她曾經以為自己的選擇永遠是冷靜而理智的,分外看不上他的感情用事,可是偏偏是這個人爬上高峰,而她卻從那時起一蹶不振,數次選擇劇本都沒有成功。人都道她氣質高冷,性情古怪,不合群。其實這不過是她最後的尊嚴。

她的嘴角牽起一個自嘲的笑。

曾幾何時,她還是以前輩的姿態與喬北宇相交。她曾經因為這個人在火災中的舍身救助而覺得他對她心有好感,才在蘇令嘉遇到危機時有所提點,卻被斷然拒絕。可是後來,她每每想起當初,心中的悸動卻愈發強烈到難以自拔。

她像一個粉絲一樣,不停地關注著喬北宇的各種新聞,不放過任何一條對喬北宇的評論。她看著喬北宇接拍一部又一部劇,錄製一張又一張專輯,上了一次又一次采訪,得了大大小小無數的獎項,還有粉絲們自發的一些討論。什麽最想看到喬北宇跟誰合作,和喬北宇最配的女星等等。

每當看到喬北宇取得什麽成績,她就像感同身受了一樣激動,而每當看到喬北宇傳出什麽緋聞,或者粉絲們將他和誰放在一起,她就非常生氣。她以為自己真的隻是個粉絲,可是在重遇真人時,她知道了自己內心深處的叫囂。

她將目光便投向了喬北宇,眼神冷靜得可怕,透露出瘋狂燃燒的狠辣,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

一直鬧到快半夜,粉絲們才散去,導致喬北宇這一次回家比平日晚了許多。

別墅裏客廳的燈是亮著的,溫瑞言坐在沙發上,手中翻著一台掌上電腦,他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領口大開著,露出漂亮的鎖骨。聽到開門聲,他抬起眼眸,聲音低緩輕柔中有著說不出的誘惑:“回來了?”

喬北宇覺得自己一瞬間被蠱惑了,整個房間,因為有這個人,像是縈繞起了一種怡然寧靜的冷香。

溫瑞言低低沉笑,聲音慵懶迷人:“我準備了生日禮物給你,要不要看?”

溫瑞言拉著喬北宇看到他新放到花架子上的一個花盆,裏麵種著一簇綠植,從根處分叉,細長扁平的葉片向四周垂散著。

“我知道你一向對花花草草不在意,不過這一株是不一樣的。”溫瑞言笑眯眯地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把它當作我,要好好養哦。”

喬北宇看著這一株綠植,雖然那花盆被收拾得很漂亮,這植物長得也有幾分美感,但這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這是一盆韭菜。

喬北宇知道把韭菜當蘭草的大有人在,但是溫瑞言,連羅馬花椰菜那種東西都認識,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吧?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你連這個都不認識啊?”溫瑞言靠在椅背上揚起下巴,勾起唇角,“壯陽草啊。”

喬北宇被他打敗了。這家夥連別名都知道,而且還是這樣的別名。

“怎麽樣,喜歡嗎?”溫瑞言俊秀的麵容淡雅悠然。

“嗯,很好,天然綠色食品。”喬北宇點頭稱是。

“你要怎麽謝我呢?”溫瑞言略帶深意地說。

喬北宇看著他,目光純粹:“你提吧。”

溫瑞言忽然覺得麵對這麽鄭重其事的眼神有些說不出話來,微別開臉,須臾才道:“要不,給我唱首歌吧。”

“沒問題。”

喬北宇一首一首唱著他會的所有的歌,一開始是所有他來到這個世界後錄製過的,後來沒得可唱,開始唱起前世知道的歌,歌聲時而鏗鏘有力,時而活潑輕快,時而婉轉舒淡,時而寧靜悠遠。

不過他本身對唱歌興趣不大,當前世會的歌也唱完之後,見溫瑞言仍是那般溫雅恰然地看著他。喬北宇想了想,又開口唱道:“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溫瑞言瞠目。

喬北宇見狀,繼續唱得抑揚頓錯。唱完這首,幹脆把隻會一兩句的也拿出來串在一起唱,什麽“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看那鐵路修到我家鄉”、“黨啊親愛的黨,你是無窮的源泉”……惹得溫瑞言悶笑不止。

於是,喬北宇也忍不住笑了。不過溫瑞言卻笑著讓他繼續,他也就繼續這樣唱下去,最後無論是歌是戲,張冠李戴,現編現唱,連沒有詞的曲子都哼了出來,唱得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就差沒唱“轟隆一聲學校炸飛了”。

溫瑞言笑得都坐不住了,直接倒在喬北宇的懷中,喬北宇怕他滾到地上去,忙抱住他,一下一下輕撫著他的背心,卻依然卯足了勁繼續歪唱。

溫瑞言枕在他的腿上環著他的腰,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睜著雙眼,心中安然又舒適。

忽而想起剛剛在電腦裏收到的消息,他眼神一暗,抿緊的唇線微微流露出一絲冷意。

人是他的,想要染指,絕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