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同一個航班
郭女士催命般的電話鈴響起的時候,我和林睿超正在瀾滄畔散步,黃昏的夕陽將江麵染得金黃,絢麗而寧靜,讓我暫時把那個讓我有些恐慌的繁華世界忘得一幹二淨。
我對林睿超說了一聲抱歉,接起了電話。我以為郭女士又會是一陣咆哮,沒想到這次她的聲音卻是低低的,刻意壓低了:“丁然你個死丫頭……”我剛有種不好的預感,就聽得郭女士說道,“你和小許到底是怎麽回事?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我陡然一驚:“你說什麽?”
“我說小許怎麽也跟著來雲南了,開門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呢!”
我急了:“你跟他說我在哪兒了?”
“我還沒呢……”郭女士的聲音忽然變了,變成了一個男人的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丁然你回來,我們當麵說清楚!”
我的呼吸驟然停滯,電話裏的聲音似乎有幾分不耐煩,記憶中那個人大概很少有這樣慌亂的時候:“丁然,你到底在哪?!”
我掐掉了電話。許默山的聲音不小,一旁的林睿超應該也聽到了,目光複雜地看著我:“他找到雲南來了?”
我點了點頭。
他苦笑了幾聲:“其實……他對你很不錯。”
“我知道。”可是,我心裏就是邁不過那道坎。
“其實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林睿超寬慰地拍了拍我的肩,“其實這次來西雙版納,也總算是個不錯的散心,不是麽?”
我很感動:“總之我欠你的人情太多,都不知道要請你吃多少頓飯才能還的清了。”
“這算什麽,我們好歹也這麽多年的交情了。”他開朗地笑笑,“散完心,我們明天就回去吧。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下午兩點多有一趟直接去虹橋的飛機。”
“好,我們回去吧。”我勉強笑了笑,再次望向了美麗的瀾滄江。西雙版納,這其實也算是我丁然的一個夢,夢醒了,就應該回到現實去。
我們都沐浴在夕陽下,見證了太陽一點一點地降落在地平線以下。不知道過了多久,林睿超輕輕地叫了一聲:“丁然?”
“嗯?”我一回頭,頭頂一片陰影,林睿超溫熱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上,輕輕一點,就推開去。我嚇了一跳,差點往後一摔,他急急地拉住了我。他輕輕一笑,笑很溫暖,眼神也充滿溫柔:“丁然,加油。”
我的眼睛忽然濕潤了。
林睿超,隻可惜我沒有早幾天先遇見你。
回到旅店和林睿超告別後,我給霍小西打了個電話。
霍小西似乎狠狠鬆了一口氣,又開始抱怨:“二丁,你可終於肯聯係我了,你知不知道許默山打我的電話都快打爆了,傅景行吃醋都吃到山西去了!”
“你沒跟他說……”
“我就是跟他說了,他才料定我知道你的行蹤好嗎?”霍小西氣呼呼道,“天知道我被你這個損友坑得有多慘!”
“好吧,我給你道歉,我請你吃哈根達斯!”
“去你的!我才不是女同!”霍小西道,“你知不知道許默山都要瘋了,幾乎要把整個上海都翻了個遍,聽說林睿超請假去了雲南,立馬就訂了機票飛了過去,你倒好,現在在哪,還不從實招來?!”
我默了默,才訥訥道:“西雙版納。”
“我去!”她倒抽一口氣,“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空去旅遊?別告訴我,林睿超和你一起?”
我從善如流地沒告訴她。其實就是默認。
霍小西果然開始教訓我:“你丫就慶幸吧,幸好許默山不是傅景行,脾氣還好一點!要是換做是我不告而別和別人私奔去那麽老遠,我估計傅景行絕對打斷我的腿,以後再也不讓我出門!”
我頓時覺得熟悉——這種對話,我和許默山是不是也曾經談及過?慘然一笑:“我可不覺得許默山有多好說話……”
“也是,要是換了誰,哪個不氣死。雍正還都被甄嬛給氣死了呢!”
“……”霍小西永遠都有這種本事把話題扯到別的地方去。
“對了,快元旦了,一月二十三號什麽日子你還記得嗎?”
“什麽日子?”我沒反應過來。春節?元宵節?總不能是情人節吧?
霍小西嚎叫:“死丁然,你還是不是我的好基友一輩子,我的婚禮啊婚禮!”
“啊!”我渾身緊張起來,“我知道我知道!我要給你當伴娘的嘛,就算忘記了元旦是哪天,我也不敢忘記你的婚禮是哪一天啊!不過……這次的婚禮應該不會出差錯了吧,我可不想做第三次伴娘,會嫁不出去的……”
“你去死!”霍小西咬牙,“這回的新郎是傅景行,怎麽可能會搞砸?!”
“也是。”我點點頭,“那我就先不聊了,明天飛機回上海。”
霍小西在遇到傅景行之前,其實本來有個戀愛長跑三年的男友,結果婚禮的時候殺出一個懷了孕的小三,硬生生地打斷了婚禮。作為伴娘的我,本來正打算為霍小西出頭說點什麽,霍小西踩著高跟鞋就“蹬蹬噔”走了出去,對著所有人霸氣十足地宣告:“今天這個婚我霍小西不結了!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我霍小西還不屑要!”那便是她的第一場婚禮了。這一幕實在是太有戲劇性效果,讓我目瞪口呆,以為自己搖身一變成為了某狗血電視劇的某個女配,而霍小西儼然就是女王範的女主。所以才會有我在網絡上連載的以霍小西為原型創作的新小說《極速奔跑,時光倒流》……
這樣一想,我似乎又有太久沒有更新我的小說了。自從遇到許默山,我似乎就不再是個稱職的網絡寫手了。我甚至開始懷疑,以後我還有沒有那個勇氣繼續寫下去了。如果有一部小說被評價為形象生動,那就是作品的成功。可若是現實中有人因為小說而選擇自殺……我不敢想象。
悲哀漸漸浮現心頭。我將頭深深地埋在被窩裏。
第二天,我和林睿超登上了上海航空的波音飛機。然而,我失策了。
這一趟唯一去上海的航班,會中途在昆明的長水機場停一次。而就在17點還差20分鍾的時候,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到了許默山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提著一小個行李袋,走進了頭等艙。他的表情很陰沉,臉上生了密密的胡渣,眉頭緊蹙,似乎很不愉快。
看他的模樣,似乎並沒有發現我也在這次航班上,我趕緊拿了一本在機場買的《青年文摘》擋在自己的麵前,想了想不對,又趕緊在林睿超閉目養神的臉上蓋了一張報紙。
林睿超在報紙下麵輕輕笑了:“你這是在幹什麽?”
我壓低聲音:“不許把報紙拿開!”
林睿超很配合,可是似乎我們的動靜還是驚動了許默山,他的目光似乎掃了過來。我趕緊閉目,將雜誌敷麵。心裏卻撲通撲通跳的飛快,默念一百遍: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他終究沒有朝這個方向走過來。我鬆了一口氣。不知道心裏又為何竟然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感。我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飛機終於緩緩地起飛了。
許默山的位置離我們還是有些距離的,隻要我們不亂動,他一般是不會發現我們。可是我卻一路都提心吊膽,不得舒坦。
我這樣不正常,林睿超當然也察覺了,很快就發現了在不遠處的位置上的許默山。他的目光很複雜,輕輕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
飛機終於抵達虹橋機場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我們兩個磨磨蹭蹭,等許默山的視線終於消失,才慢吞吞在最後麵出來。林睿超給我一個安慰的眼神:“別怕。他已經走了。”
我點點頭。走出機場,一陣冷風直逼而來,我瑟縮了一下。林睿超不知道居然變戲法似地從包裏掏出了一條毛絨絨的紅色圍巾,裹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立即把脖子埋起來,覺得呼吸也沒有那麽嗆人了。
“現在地鐵還沒停止運行呢,我們去坐地鐵吧……”我估算了一下,現在這時候從虹橋打的回家,估計價格能到兩百塊,坐地鐵兩個人估摸著也就十來塊錢,差距顯而易見啊。
“機票的錢你都不計較了,反而來計較打的的錢?”林睿超好笑地睨了我一眼,“你不累麽?地鐵倒來倒去到時候還不一定有座位。你要不舍得這個錢,我付便是了。”
“誰不舍得這個錢啊,我這不是替你省錢麽,你還老大不不樂意。”知道自己已經暫時擺脫了危險,我也輕鬆了許多,在飛機上壓抑了一路的話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口,話也開始變多了。“行了,就給你個機會做護花使者吧,打的應該是……那個方向。”
我的手指朝一指,脖頸頓時僵硬,涼意灌進了全身。腦中竟然冒出一句話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夜色襲人,冷風簌簌,霓虹燈褪去,我的手指所及之處,一身黑色風衣的許默山側身站立在燈光的陰影下,眸光寒澈,靜靜地看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葉子查西雙版納機票的時候,發現了這飛機居然還在昆明停,頓時有了這樣的一個段子……緣分哪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