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璮這個名字對於許漢青來說並不陌生,自從上次芙蓉班走後,他曾經查閱了關於山東方麵的資料,這不僅僅因為芙蓉班的原因,更因為山東沿海所處的渤海灣將是下一階段海軍重點騷擾的地方之一。

李璮是元朝與金、南宋之交盤踞淮北山東的豪強李全之子,1211年,蒙古開始大規模攻金。山東各地豪傑紛紛乘勢攻劫州縣,反金自雄。1214年,李全起兵於濰州,後與楊妙真所部紅襖軍合並,轉戰於魯南、山東沿海島嶼曆數年。後李全率軍投降了元朝,受蒙古山東淮南楚州行省之職。

李全死後,益都行省之職即由李璮繼承。隨著勢力的增長,李璮在北方諸侯中表現最為桀傲不馴。中統二年(1261)冬,忽必烈再次率軍親征漠北,李璮抓住這個機會策動叛亂。李璮稱亂後即傳檄各路,結果卻是應者寥寥,其他漢家世侯非但不起來支持,而且多在元廷督責之下帶兵參加對他的圍剿。李璮把成功的賭注完全壓在不切實際的空想上,結果一步步地將自己引向坐而待斃的死路。

後來濟南城潰,李璮手刃愛妾,乘舟自投城內大明湖中,因水淺未死,被元軍捉獲後殘殺。

許漢青慢慢把李璮的事情想了一遍,抬頭問道:“那個朱…不是,應該是李姑娘,你倒是說說看,你想如何報父仇雪家恨呢?據我所知,當時下令殺害你父親的應該是史天澤吧,他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史天澤死了,可他還有後代,還有當年那些言而無信,背信棄義的世侯大家,現在不都享受著榮華富貴,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嗎?我要他們也嚐嚐眾叛親離、家破人亡的滋味。”李芳凝咬牙切齒地說道。

許漢青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來這個李芳凝從小便顛沛流離,確實吃了不少的苦,長久以來壓抑的仇恨和苦痛讓她心理有些扭曲,可惜自己不是心理醫生,這個時代也根本找不到。

“照這麽說來,連忽必烈也是你的仇人嘍?”韓慶玉在旁接口問道。

“當然,希望這個狗韃子不要死得太早,本姑娘要他親眼看著他建立的大元朝是如何土崩瓦解,煙消雲散的,這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吧!”李芳凝說著說著有些神經質的笑了。

“你們送來的金銀珠寶是哪來的?都是李璮留下的嗎?”許漢青趕緊岔開了話題。

“是的,當年我家主公在濟南被圍前,命令我等將這些金銀珠寶帶走埋藏起來,以備事情不順利時使用。沒成想,局勢變化太快…我等隻好隱姓埋名,藏匿起來。五年前,我等終於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小姐,這才以芙蓉班為掩護,四處發展人手,以圖東山再舉。如今在北方,我們已經發展了很多內線,隻要許大人一句話,所有人都願為許大人驅使。”李義泉如實說道。

遼金以來,以宋為正朔的觀念在北方淡漠已久,況且蒙古人占據此地時日已多,此地的漢人已經甘心臣伏於大元朝,不遇大亂,難以有造反起義的。因此在北方不管是恢複宋室還是自立為王,都很難有多少感召力,這也難怪李芳凝將希望最後寄托在南方的光複軍身上。

“你們的金銀珠寶足夠安身立命,享受富貴,為何李小姐還執著於舊日的仇恨呢?”許漢青笑著問道。

“錢財不能洗刷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苦痛,仇恨更是深深地印在心中,不敢忘記。請許大人一定成全民女的心願,即使讓民女為奴為婢也沒有怨言。”李芳凝堅定地說道,重重地叩下頭去。

“是這樣啊!”許漢青暗自搖了搖頭,“李小姐,你們先下去休息。這件事,我還要和手下商量一下,請耐心等候。”轉頭又對韓慶玉說道:“慶玉,你找個人先給他們安排住處,不可怠慢。我在書房等你回來。”

等眾人都退出了書房,許漢青開始仔細衡量起這件事情來。

按現在情況來看,光複軍隻占據了一個福建,別說北伐中原,就是解放江南恐怕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任務。在別人眼中,接受這筆巨額財富,答應李芳凝的條件,是一件隻賺不虧的事。但在許漢青眼裏卻有些不同,畢竟他的思想和眼光比其他人長遠,在他心裏,北伐中原,統一中國乃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如果貿然答應了這些條件,以後會不會有什麽不利的影響呢?這便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了。

“大人,屬下回來了。”不長時間,韓慶玉便推門走了進來。

“都安排好了嗎?”許漢青問道。

“是的,大人,不知對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韓慶玉恭謹地問道。

“先說說你的看法吧。”許漢青揮手示意道。

“屬下認為可以答應此事,這對咱們有百利而無一害。”韓慶玉幹脆利落地答道。

“為何這麽說呀?那個李芳凝滿腔仇恨,殺心太重,會不會對咱們的大業有什麽不利影響啊?”許漢青皺著眉頭說道。

“不至於吧,她要殺的都是些北元的官員和那些漢奸哪!”

“可光複軍也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很少滅人滿門的呀!況且李芳凝要殺的那些人如果向咱們反正或投誠怎麽辦?也要全部殺光嗎?”許漢青問道。

“這個,”韓慶玉也有些難辦了,“那怎麽辦?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先讓他們呆幾天消消火,然後再與他們談,條件可以有限度地答應,但不能違反咱們的規定,不能貪小利而忘大義啊!”許漢青交待道,“別的方麵咱們可以盡量滿足他們,比如家眷的安頓,戰後的安排等等。”

“好吧!屬下這就去辦。”對於這樣一筆財富,韓慶玉還是很在意的,而且如果事情談成了,芙蓉班發展的那些眼線還可以壯大敵情司的力量。

夜已經很深了,許漢青又在書房內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剛才與許夫人的談話多少都影響到了他的情緒,喝了兩杯茶後,才猶猶豫豫地來到了許夫人的房門前。卻赫然發現屋內還亮著燈光,不由得心中一暖。

許漢青輕輕地推開房門,許夫人正合衣坐在桌案前,一隻手支著香腮,閉著眼睛已經睡著了。燭影搖紅,映著許夫人那清秀的麵容。

看著那斑斑的燭淚,許漢青不禁想起了幾句歌詞:紅燭為誰燃,今夜你不在身邊…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單,今夜夢中應有你,相思一片。

不管有什麽分歧,許夫人還是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默默地支持著自己,雖然今天的談話有些檻尬,但夫妻之間磕磕碰碰的事情多著呢,許夫人說得也未嚐沒有道理,自己說話時也有些過於生硬了。

許漢青慢慢地走上前,從後環抱住了許夫人的纖腰,輕輕喚道:“碧娘。”

“嗯,”許夫人身子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側了側頭,“夫君處理完事情了。”

“處理完了。”許漢青順著轉向她的耳邊,含著她的耳垂,沿著弧線輕輕的向她雪白的脖頸處滑落。

“天色很晚了,夫君還是早些休息吧!”許夫人臉紅紅的,輕聲說道。

許漢青一邊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一邊持續著愛撫的動作。

“碧娘,我仔細想過了,英雄紀念館應該建在一個環境優雅、肅靜的地方,我明天便讓人重新選址。”許漢青的手從後移到了許夫人的腰帶上。

許夫人用手捂在許漢青的手上,輕聲說道:“謝謝夫君,妾身還有些積蓄,可以拿出來的。”

“也好,咱們帶個頭,怎麽也不能委屈了那些長眠於地下的英雄。”許漢青笑了笑,“來,讓夫君為你寬衣。”

……….

紅燭被吹熄,靜謐夜色中,遠遠傳來了更鼓之聲。今夜夢中應有你,癡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