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以攻代守

“不錯,不錯。“許漢青減慢速度,看著路邊滿眼蔥綠的莊稼,連連點頭。由於邵武地區最先打退了元軍的進攻,沒有耽誤春耕,而且移民的時候,這邊也沒趕上。反倒比福建路其它地方恢複得快,地裏勞作的人們臉上雖然還有菜色,但已經沒有了那種朝不保夕的惶恐。見到大隊光複軍穿行而過,也並不害怕,有的還笑著注視。中國的老百姓是最老實,也是最容易滿足的,隻要能安安穩穩地守著自己的田地,能吃飽肚子,便很少有造反起刺的。

“這些都是當地的百姓,自從頒布了三年不收農稅的規定後,他們的熱情很高。”隨張天河前來迎接的邵武知州馬雲樅稍微提了提馬頭,對許漢青說道。

“那你們也要借著這個機會,多招募些士兵才好,口號就是保衛家園,人人有責。”許漢青笑著說道。

“嗬嗬,馬大人已經很努力了,再加上咱們光複軍士兵待遇好,對軍屬之家還有優惠政策,不僅上次戰鬥中損失的人馬都已補充完整,現在山地一師也已經齊裝滿員。每天都還有青壯來報名參軍呢。”張天河在一旁笑著回答道。

“這還不是張將軍指揮有方,擊退了元軍,讓百姓們看到了希望。”馬雲樅急忙謙讓道。

“好了,都不要謙讓了。你們倆能配合好,我也就放心了。”許漢青擺了擺手,“元朝又向江南增兵了,邵武乃福建路的北門戶,不能有失,這次從新二軍抽調了山地二師,就是來增援你們的,以後還將有部隊前來。你們也要早做準備才是。”

張天河與馬雲樅對視了一眼,神色開始鄭重起來。

天黑了下來,星星在天上調皮地眨著眼睛,夜幕籠罩著邵武城,邵武城衙門裏卻是燈火通明。

“上次達春吃了大虧,這次得到增援後,一定會來邵武報複,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趁元軍援兵未到,先打他個措手不及。”新一軍副都指揮李躍方明顯是個狂熱的好戰分子,指著地圖大聲說道。

參謀長李力皺了皺眉頭,“江南西路還有十幾萬元軍,即便要以攻代守,也要選擇好主攻方向才行。”

“無所畏懼,才是我光複軍的本色。”許漢青笑著讚賞道:“躍方說得對,被動挨打是不行的。如果主動進攻,應該把握好兩點,一,對江南西路的城池能攻則攻,攻下的我們也不要長期占據,因為時機還不到;二,每戰盡遷其民,盡掠其財,此戰應以破壞、掠奪為主,殺滅敵有生力量為輔。我想得也就這些,不夠成熟,你們都說說看法。”

“大人,可不可以讓陳大舉的新四軍從贛南再捅一下,這樣似乎效果更好。”張天河提出了建議。

“可以,但他那裏最多隻能抽出一個師。廣南東路不可不防,我會讓別的部隊去補充他那邊。”許漢青點頭道。

新一軍參謀長李力衝著張天河會心一笑,“大人,屬下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這種模式的作戰將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即使元軍的援兵到了,也要如此。”

“嗬嗬,即使元軍的援兵到了,你們在依托山嶺堅守的同時,也要不斷地對江南西路進行小規模的騷擾作戰。要讓元軍始終處於失血狀態,要讓他們籌集不到足夠的糧草,征集不到足夠的民夫。這就是我們的目的。”許漢青笑著說道。

“那麽向江南西路的滲透作戰怎麽辦?是不是要停下來。”李躍方問道。

“現在滲透作戰進行得怎麽樣了?”許漢青反問道。

“第一批大約八百人已經進至江南西路的靈華山,那裏將作為滲透作戰的一個中轉點,正在等待時機強插向吉安。”張天河指著地圖向許漢青回答道。

“吉安哪,”許漢青看著地圖,“好象離羅宵山脈不遠了嗎,那裏有個井崗山,倒真是個建立根據的好地方。”

“大人到過那裏?”李力疑惑地問道。

“沒,沒去過。嘿嘿,聽別人說那裏山高林密,溝壑縱橫,層巒迭障,地勢險峻,正適合與元軍周旋。”許漢青幹笑著解釋道。

“是這樣啊!那倒真是不錯呢!”李躍方恍然道。

“滲透還要繼續加強,要派出精兵強將,不斷地深入到江南西路,建立根據,發展壯大,要讓敵人的後方也不安寧,拖住敵人的後腿。”許漢青堅決地說道。

“你們不要斤斤計較,派出多少人馬,我給你們補充多少,這樣該滿意了吧。”許漢青看著李躍方說道。

“嘿嘿,我不是這個意思。”李躍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就是不給我們補充,我們也要堅定地執行滲透計劃,這是關係大局的問題。”張天河趕緊表白道。

“大人,我看我們可以先以小股部隊進行多點出擊,這樣既能讓達春無法判斷我軍的意圖,又能調動敵人,等到敵人露出破綻,再進行重點攻擊,這個時候新四軍那邊應該也做好了準備,正好可以讓達春顧此失彼。”參謀長李力說道。

“可以,你們仔細商議,盡快製定計劃,我好派人通知參謀部和陳大舉。”許漢青又衝著馬雲樅說道,“雲樅,戰事一開,你這邊的擔子就更重了,遷來的百姓要安置,還要管理地方政務,籌措糧草,征集民夫,要不要再給你調些人手來呀。”

“嗬嗬,這些都是屬下份內之事,屬下一定能辦理好。”商討軍事時,馬雲樅知趣地一言不發,此時見許漢青問他,趕緊笑著回答道:“大人不是說此次作戰是以破壞掠奪為主嗎,沒準搶回來的東西對邵武的發展還大有好處呢?”

“放心好了,這次我打先鋒,一定把所過之地搶得一幹二淨,你就組織好民夫、大車等著往回拉東西吧。”李躍方拍著胸脯保證道。

元朝江西行省中書右丞達春望著滿天星鬥,也是夜不能寐。

江南戰局的不順,忽必烈的斥責,都讓他鬱悶不已。自己手下還有十幾萬人馬,看起來是不少,可是問題就在於其中的蒙古鐵騎太少了,隻有一萬多。剩下的人馬,除了兩萬探馬赤軍外,全是無能懦弱、戰力低下的新附軍。去維持一下後方安全還勉強勝任。讓他們與光複軍對敵,沒等對方露麵,已經有人轉身潰逃了。上次胡力其格的失敗不就是因為新附軍的率先潰敗所造成的嗎,達春想到此處,恨恨地一拍桌案。

而且這十幾萬人馬還要分兵駐守在江南西路的各個地方,得到許漢青在福建路連戰連勝的鼓舞,隻要稍有鬆懈,反抗者就會象雨後的竹筍一樣從大地上鑽了出來。斬不盡,殺不完。幾天不去掃蕩,立刻又竄起一大批。

靠近福建路的新附軍守將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與光複軍眉來眼去,達春明知道這些,卻不敢威逼過甚,隻能將這些三心二意的將領的名字記錄下來,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他還知道,每天都有百姓拖家帶口地翻山越嶺逃往福建路,他派出了巡邏隊,在崇山峻嶺之中,卻無法徹底擋住百姓奔向新希望的腳步。

治安也越來越惡化,特別是靠近福建路的地方,如今,沒有軍隊的保護,那些以往專橫跋扈的稅吏絕不敢輕易去鄉村間行走。因為在那裏經常有刁民在等著機會去襲擊人數單薄的稅吏和士兵,然後逃到福建路一去不複還。

都是該死的許漢青、許白毛鬧的,正是他給了這些百姓們反抗的希望和勇氣,給了他們一個安全的安身之地。

唉,達春輕輕拍打著桌案,在憤恨之餘無奈地歎息著。光複軍越打越多,越戰越強,這是不能逃避的事實。達春感受到的威脅不僅是福建路戰力強橫的光複軍,還有身後的反抗者,更有在他周圍,從贛州城到羅霄山下,那到處充滿著仇恨的眼睛,達春不知道這些現在還沉默的百姓什麽時候會爆發,會站起來,把他們這些征服者吞沒在仇恨的海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