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的鍾渠和柳嫣然兩人正在吵吵嚷嚷,互相爭辨不休。周圍的弟子早就遠遠躲開,唯恐引火燒身,誰不知道這個太上長老脾氣大的出奇,眼神一瞪誰都得認慫。

“老酒鬼!我師尊的名諱可是你能亂叫的嗎!”柳嫣然模眉冷對,低聲急喝道。

“你別和我廢話這麽多,你師尊了不起是吧,她卓佩婷不就是憑借著那兩下子才敢作威作福。我還告訴你柳嫣然,老子就不買她的帳,怎麽著!她能耐大是吧,你讓她放馬過來,看老子會不會吭上半聲!別以為天底下就你們冰嵐閣厲害,咱們火靈門也不是孬種,誰他娘的對老娘們低頭,誰就是狗養的!”

柳嫣然氣得渾身輕顫,幾次想要出聲喝斥於他,都被對方的話語攪得心亂如麻。最終,她的眼中噙滿淚花,輕聲抽泣起來。

她這一哭,鍾渠頓時慌了,這家夥天不怕地不怕,麵對九幽魔君和卓佩婷這兩個化神期高手,他都麵不改色。可見到自己女人哭的時候便頭大如鬥,吭哧了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柳嫣然心中的委屈如潮般潰散,淚水止不住的淌出,百餘載的苦悶和不甘通通發泄出來,仿佛此時此刻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元嬰期大圓滿的高手,而是一個平常人家的婦人。

鍾渠六神無主下急聲道:“你別哭啊,這還在正殿之外,讓人看見成何體統……”

“鍾渠,我柳嫣然打從跟著你開始就從未後悔過,哪怕師尊心有不滿,而我卻對你一如既往的癡心不以。而你呢,可曾為我和媚兒想過?是,你的火靈門是很重要,你的恩師火靈真人把你從小養大是很不容易,可你也不能這樣詆毀我恩師啊!師父她老人家就算有千百般不是,可她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方才師父翻臉無情,你讓我是幫誰才是……”

柳嫣然抬袖拭淚,抹去眼角的淚花,泣聲道:“你是英勇不屈的漢子這我承認,也是你的剛毅不屈的性格深深的吸引著我,但你有沒想過,如果師尊動手將火靈門毀去,你在九泉之下還有何臉麵見你師尊,你要我怎麽和媚兒解釋?難道說,是因為你這家夥口無遮攔,惹得師尊動怒,這才招來禍端?”

這番言語,讓鍾渠整個人呆立在原地,久久不動,他心中回想起師尊兵解前的囑托,一是將火靈門發揚光大,二是好好的照顧自己師弟。這第一點現在已經完成,煉器之道自己說是第二,沒人敢去搶那第一。隻是孫殿成這家夥背叛師門,好在不是死在自己手裏,也不算沒照顧好他。要是因為這點點小事讓卓佩婷出手毀了火靈門,他還真沒有臉麵去見死去的師父。

鍾渠沒有說話,他望著遠方的天空,默不作聲。此時的他也有些明白為什麽楊凡不答應真正加入火靈門,門派之間的勾心鬥角很累,遠比與九幽魔君實實在在打上一場還要累。

他驀然用平靜的語調緩聲道:“嫣然,有些時候人的選擇不能滿足自己的私欲,咱們總以為修仙可以無欲則剛,卻還是沒有跳出人性的範圍。你師父的心思我懂,她心裏還在恨著我師父,時時刻刻不忘將火靈門居為己有。男人,有的時候牽掛太多不是好事,如果將來有一天咱們兩派兵戎相見的時候,希望你不要留手,因為我會全力以赴,毫不留情的將來犯之敵通通擊殺,無論是誰隻要踏進火靈門一步,那就是我的敵人!”

說完這話,再也看自己愛人一眼,轉身離開了大殿之外。

柳嫣然手足冰冷,心底空空的,仿佛自己的靈魂也隨他而去。

驀然,她疾奔上前喊住了鍾渠。

“老酒鬼!”

鍾渠的腳步頓住,並沒有回頭。

柳嫣然眼眶中含淚問道:“如果再給你選擇一次的話,當年你還會選擇救下我嗎?”

鍾渠猛然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老子這一輩子做的任何事情從不後悔,特別是救下你的那一件,因為至今為此我都引以為豪。”

柳嫣然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兩隻纖幼的手絞在一塊,噙滿的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良久之後,她的身後傳來幽幽一歎。

“嫣然,咱們走吧。”

柳嫣然倏然轉身跪下,泣聲道:“師父,嫣然從小到大都沒有救過您一件事,這次還望您能高抬貴手,放過火靈門一次吧,徒兒求求您了……”

卓佩婷抬手將其托起,安慰道:“傻孩子,我何時說過要對火靈門下手?”

“師父,事到如今您就別瞞我了,鍾渠他畢竟是前輩的徒弟,火靈門也是前輩的心血,您就這樣把他們給毀了,您心裏真就好受嗎?”柳嫣然聽到方才鍾渠絕決的話語,心底埋藏著百餘年的話終於脫口而出。

卓佩婷聞言輕怔,平靜道:“很多事情你們並不清楚,也不會明白。”她輕輕一笑道:“十年,隻要十年時間,這一切都將劃上一個完滿的結局。嫣然,先隨我回去吧。”

……

飄渺峰的洞府裏,鍾渠和楊凡兩人正在飲茶,氣氛有些沉悶。

“楊小子,這些年火靈門上上下下在你這裏得到了不少好處,老夫也很感謝你為火靈門做出的貢獻。冰嵐閣把魔君之軀強行奪去,這是老夫無能,沒辦法保住門下弟子的財物。”鍾渠長長一歎,有些傷感道。

楊凡見他話裏有話,便正色道:“鍾老,這些話可不像是您這身份說出來的,要說魔君之軀交出去,晚輩得到的利益也不低,絲毫不亞於原先的價值,此事不必放在心上。可是您老這話有點莫測高深了,恕晚輩愚鈍,還望言明。”

一具化神期的魔軀居然可以換得這麽多的東西,這是原先楊凡沒有料到的。先前總以為卓佩婷會討價還價一番,怎料對方非常爽快。不僅得到的魔晶總數會遠遠高於魔軀的價值,還賺得了許多的稀世奇珍,就連煉製九轉真龍丹的靈藥都在其內,讓他意想不到。

隻是有一點他非常不解,卓佩婷的唯一要求就是魔軀必須用混沌之火淬煉,讓魔氣丁點無存,還必須要保持肉身無恙,這就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了。隻要將魔軀淬煉,這魔氣都可以直接吸收,用來修煉《混元金身訣》,魔晶和靈藥就和白拾的一般。

將這些事情和鍾渠一說,他也搞不清楚對方的目的,疑聲問道:“這老娘們就沒說些別的東西?比如要你加入冰嵐閣,或是要挾你就範什麽的?”

楊凡搖頭道:“沒有,隻字未提。卓前輩的涵養甚高,辦事說話滴水不漏,晚輩沒有能夠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別的意思來。”

“怪事……”鍾渠眯起眼睛不住思索,和楊凡分析道:“打從我恩師火靈真人仙逝之後,這老娘們就沒有消停過,不是派人來傳話想要讓火靈門納入冰嵐閣的門下,就是用嫣然和媚兒要挾老夫,其中的手段和作法讓老夫咬牙切齒。按理說這廝絕不會這麽好心,其中必有內情。”

楊凡轉念一想道:“鍾老有沒有想過,要是冰嵐閣真想吞並火靈門的話,大可不必花費這麽多手段,直接找個借口以她們龐大的實力,區區一個火靈門還真不放在眼裏。如果說秘境開啟在即,擔心和火靈門死磕有損,現在秘境已然關閉,各門各派都在修身養性之時,更沒有理由放過火靈門的道理?”

“這個問題我也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卻始終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老娘們因愛生恨,與我恩師不能結為雙修道侶,這才要搞得咱們雞毛鴨血不可,為的就是出一口惡氣。”

楊凡聽了這話不置可否,關於火靈真人和卓佩婷之間的恩怨自己還是少知道為妙,有些東西該知道的要問,不該知道的絕口不提。

鍾渠長長一歎道:“楊凡,你我二人相識已有數十餘載,或許用不了多久火靈門的災難就會降臨,到時候去還是留老夫絕不阻攔。”

楊凡哈哈一笑道:“鍾老,如果我楊某人是貪生怕死之輩,那在九幽秘境裏,晚輩就不會救下您了。魔君之軀晚輩照給不誤,如火靈門真要與冰嵐閣開戰,到那時晚輩必會站在火靈門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