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的一年

西貢治安確實好多了,但這個好隻是相對於平川派軍閥沒被鏟除之前。

原法軍改編部隊原教派軍閥改編部隊親美的一些部隊警察部隊美事顧問團和中情局控製的一些部隊和特工民間武裝遊擊隊解散後無所事事的各教派武裝,以及從北方撤下來的東京民兵等等,都各自為政地聚集在西貢和堤岸周邊,甚至兩條街道之間也分成了不同的防區,事實上仍處於一種極度混亂狀態。

樹敵越來越多,鄭明世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裏,李為民可不想重蹈覆轍。

陳金宣和第五郡警察局長韓爍製定了兩套方案,晚宴結束後可在總統衛隊保護下回堤岸,亦可把酒店提供的套房當婚房。

結果兩套方案一套都沒采納,宴會快結束時以陪妻子去六樓客房換衣服的借口,從酒店後門提前開溜。小兩口鑽進東亞銀行保安的車,直奔西貢河邊的一個小碼頭,搭乘大舅哥專門改裝的一艘鋼殼貨船,連夜從水路去富國島。

艙房當新房,機器聲轟鳴,怎麽折騰外麵人都聽不見,別有一番情調。

一陣辯驟雨,吳莉君香汗淋漓,三魂六魄像全被抽走一般整個人都軟了,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食髓知味,李為民一邊揉捏著一邊氣喘籲籲地說:“老婆,我……我真舍不得讓你走。”

丈夫很溫柔,沒想象中那麽疼,吳莉君意猶未盡,用竹筍般的玉指撫摸著,意亂情迷地說:“那……那……那我就不走。”

說完之後,抬頭深情的看了一眼。這一眼攝魂奪魄,這一眼似水幽深。

李為民一陣悸動,咬著她耳唇道:“不走當然好。關鍵不走陳麗春不會讓你安生,肯定要拉著你去參與她的女權運動。她口無遮攔。什麽話都敢說,幾乎成了一個靶子,跟她搞一塊沒好處。”

跟丈夫出國轉了一圈,成了“西貢蓮花”,成了南越最受外國媒體關注的兩個女人之一。要是留在南越不去美國,正如丈夫所說的一樣別想安生。

吳莉君輕歎了一口氣,貼在他懷裏有氣無力地說:“她跟我提過婦女平權運動,她說婦女如果沒有在各方麵取得平等權利。就不能對國家發展和在國際上做出有效貢獻。並且單單在各方麵得到平權,不足以讓婦女成為有效力量。

她要把婦女組織起來,她要推動婦女平權方麵的立法,她要在國會上提出一夫一去妻製,禁止離婚和納妾,禁止搞婚外情,要在全國推行禁賭禁舞禁煙和禁娼的四禁政策。”

現在的南越,仍處於一種半封建半殖民地狀態。

一夫多妻是封建“傳統”,“婚外情”是法國殖民統治留下的,她的“道德觀”對現在的南越太超前。傳統勢力不喜歡,在感情問題上和法國人一樣浪漫的新一代同樣不喜歡。

李為民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們一家,倍感無奈地苦笑道:“禁賭禁煙禁娼沒問題。禁舞算什麽,這是想禁就禁得住的嗎?還有禁止離婚,虧她想得出來。”

“道德法律化,是有些過,但她的出發點是好的。”

“你支持她?”

“我又不是議員,我怎麽支持?”

想起陳麗春的那套理論,吳莉君忍不住爬到他身上,吃吃笑道:“老公,她為她正在做的事感到自豪。而她說得那邪聽上去似乎有點哲理。”

“哲理?”

“嗯,她認為女性是平衡世界的一股力量。世界一半人口是女性,如果世界不平衡而經常處於戰爭狀態或邊緣。那是女人沒有做到應做的事。認為單獨照顧家庭是狹小的觀念,認為要照顧好丈夫,照顧好家庭的男性。”

“女人是家庭的內政部長?”

“她跟你說過?”

“不止一次,她的理論就是男人通過努力去征服世界,女人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吳莉君撲哧一笑道:“好像是這樣。”

“她出發點沒錯,事實上越南婦女吃苦耐勞,一些女人為家庭乃至國家所作出的貢獻比男人多,但婦女地位不是她這麽去爭取的,時機不對,方式不對,這麽搞下去遲早會出問題。”

“我知道,所以盡管舍不得,我還是要去美國,不能跟她搞一塊。”

“讓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就是擔心你。”

在美國呆一年多,接觸過那麽多人,她早不是之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了,很多事可以跟她說,不然她真不放心。

李為民把她緊摟在懷裏,慢聲細語地說:“吳廷琰從小接受儒家教育,影響至深,治國理事脫不了聖君賢相的作風。他不親近民眾,不跟民眾打成一片,即使政績再顯赫,民眾也沒要當家作主的感覺。

可以說他那套封建倫理價值觀,早不適應這片脫離殖民統治深切渴望民主氣息的土地。以家長政治權力為基礎,從來不懂分享權力的意義,更不會覺得獨攬權力有什麽不對,這麽下去遲早會失去人心。”

吳莉君擔心地問:“那我們怎麽辦?”

“保持距離,從現在開始保持距離,在富國島住幾天你就去美國,本科念完念研究生,爭取拿個碩士或博士學位,沒什麽大事別回來。我一有時間就去團聚,不參加什麽製憲會議,不摻和他們的事。”

“總統,瑈先生和瑈夫人會不會有想法?”

“我又不是去美國度假,至少表麵

上不是,為了工業村計劃,他們能有什麽想法。”

……

新婚之夜,小兩口聊著聊著又情不自禁緊貼到一起,又是一陣辯驟雨,直到精疲力竭才相擁而眠。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中午,貨船沒去東陽碼頭。直接停泊在西北角的淺水區。

這麽晚起床,吳莉君很不好意思,手忙腳亂收拾完艙房。像犯了多大錯似地乘小漁船來到島上的新家。

第一次來,風景比想象中更美。整個一世外桃源。

蜜月就在這兒度,沒人打擾,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了,隨著小姑子李為青的到來,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分別。

1956年,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送走妻子和妹妹,李為民打起精神。再次全身心投入進工作。

春節臨近,島上條件比去年底好很多,並且有節前準備經驗,實在沒什麽不放心的,他把第一站放在富國島工業大學預備軍官訓練隊。

校舍仍在建,要到年底才能投入使用,沒大學生自然不會有學員,駐地隻有三十多個來自第五步兵師和工投公司保安隊的教官。

二樓左側的大會議室裏,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沙盤,牆上一幅大軍用地圖。幾個軍官正圍在沙盤前低聲討論著什麽。

“李先生。”

“民先生好。”

有華人有越南人,不過能站在這兒的全是可以信任的,李為民附身看了看。饒有興趣地問:“在研究奠邊府戰役?”

陳潤威指著牆角邊的一堆堆文件,微笑著解釋道:“遠征軍沒全部撤離,現在還能收集到一手資料,所以我們想總結總結。”

預備軍官訓練隊就是為對付越盟而組建的,他們能認真總結奠邊府戰役李為民很欣慰,一邊招呼眾人坐下,一邊笑問道:“聊聊,說說各自的看法。”

一個軍官起身道:“毫無疑問,越盟取得奠邊府圍攻戰的勝利。是因為武元甲指揮有方。的確,他擁有一支兵力眾多。基本上由單一民族構成的,願為國家而獻身的軍隊。但我們認為法軍在奠邊府圍攻戰中失敗的原因很多。參戰人員缺乏勇氣和持續作戰能力決非原因之一。”

“你是說法軍很英勇?”

“如果法軍不夠英勇,不會打那麽長時間,更不會給越盟造成那麽大傷亡。”

中尉軍官拿起指揮棒,指著沙盤上的奠邊府,抑揚頓挫地說:“首先,深入敵占區建立孤立無援的攻防基地就是錯誤的,直接導致後勤保障根不上,人員和裝備無法像越盟一樣能夠得到有效補充。

其次,法軍總參謀部完全低估了越盟的實力機動能力火力及指揮官的能力,過高估計了自己的炮戰能力。如果投入足夠的空軍力量,盡管不一定能打贏這次戰役,但法軍至少能守住奠邊府。

越盟後勤係統的成效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民工,而法軍供給則完全依靠空中支援。越盟需要多少民工即可征用多少,而法軍飛機的數量從未得到滿足。簡言之,這就是法軍戰敗的原因。”

另一個軍官補充道:“在整個圍攻戰中,法軍至多擁有100架運輸機和50架b26轟炸機,但機組人員缺編。然而從戰役開始的第一天至結束的最後一天,法空軍冒著37毫米高炮的準確炮火的襲擊,共出動了1629架次,損傷相當嚴重。

值得一提的是,在戰役開始後的一段時間裏,達科他式飛機還能夠著陸,守衛奠邊府的部隊每日150噸的最低食品需求量還可以得到滿足。改為空投之後,情況變得異常嚴峻。”

“4月有兩次空投的記錄為217噸和229噸,但通常的記錄都遠低於最低需求量。行政參謀人員還有另外兩個難題。其一,在安排藥品彈藥增援部隊和食品的空投順序時,食品往往置於最後一項。這意味著削弱戰鬥力,因為士兵有時的食品僅夠維持生命;其二,食品本身有問題,因為歐洲人能接受的營養食品,伊s蘭教徒不能容忍,非洲人和越南人也受不了,他們所需的食品品種不同。”

“法國海軍飛行員出色地對付了難以想象的困難和危險的處境,直到戰役最後一刻,援兵和物資還不分晝夜地被空投到日漸縮小的防區內。物資落入敵人手中不可避免,但這很少是飛行員的過失,而是衝突升級中必須承擔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