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節 奸計
有誰見過龍的眼睛？古升也是第一次看見。那樣一雙眼睛睜開的時候，古升在這雙眼睛裏麵，看到了一切——他想看到的一切。他無法形容這雙眼睛，無法說出他究竟看到了什麽。之後有人曾經問起，但是他張開了嘴，卻又啞然失笑，看到了是看到了，要說卻又沒有什麽可以描述的。
龍君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眼神清澈，末了長長的歎息一聲：“九現讓你們來問我，為什麽不斷的有妖獸去煙雨峰度劫是吧？”他的輩分極高，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因此直呼一聲“九現”，古升和未明也沒有覺得這是對長輩不敬。
“掌門師伯猜測，這是一個陰謀，所以讓我們來提醒前輩一下。”古升不卑不亢。龍君讚許的點頭：“不愧是無為劍派的掌門，的確不凡，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個陰謀，我這老頭子，白活了一大把歲數，竟然被小人利用……”他搖頭不已，心中還是十分懊惱。
龍狐趴在他的身邊：“爹爹，不光你一個人，我們整個萬妖山都被他騙了。”古升沉吟一下，也開口說道：“要我看，這件事情無為劍派也有責任，前輩也是信任無為劍派的清譽，因此一旦認定他是無為劍派的人，心中便不再存疑。”“你說得不錯，見了你們兩個，我才知道我以前對無為劍派的認識沒有錯，可是那奸人體內，明明也是你們無為劍派地道的無為清氣啊！”龍君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古升其實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了，無為清氣是無為劍派最基本的功法，在沒有去傳道崖授業之前，所有的弟子修煉的都是這種功法，包括仆役。一旦他們得到了自己特有的功法，那種功法修成的真元之中，也會保留無為清氣的性質，這就是辨別無為劍派弟子的唯一方法。
“那人長得可是身材高大，麵白如玉，兩耳略大，嘴唇很薄？”古升描述了陸濤的長相，最近被判師門的，就隻有他一個人了。果然，龍君和龍狐一起點頭：“沒錯，就是他！”龍狐憤憤不平：“我一見就知道他不是好人，爹爹還要我嫁給他，迫不得已我才跑了出去，還差一點丟了性命，這個惡人，要我抓住他，一定……”她猛然意識到古升還在這裏，最後那半句惡毒的詛咒及時地收了回來，苦心經營的淑女形象，總算得以保全。
古升和未明相視苦笑，龍君一看，就知道他們一定認識這個人：“他是誰？你們怎麽知道是他？”古升對龍君深深一躬：“這件事情，實在是對不起。”古升有些難為情：“他是我的師兄——不過那是在他背叛師門以前的事情了……”古升絲毫不提自己和朱無照陷害陸濤的事情，隻說陸濤盜竊三清神殿法寶不成，惱羞成怒，反出師門。
龍君聽完，長歎一聲：“那廝來到萬妖山，遇人便以晚輩稱禮，言詞卑謙，甜言蜜語阿諛奉承，現在想來，都是有目的地的，隻是當時卻沒想那麽多，還覺得他處事得體，很討人喜歡。”言罷不住搖頭，即便是修煉了幾千年，一樣喜歡聽好聽的，忠言逆耳，就連妖獸們也不例外。
“他主要還是針對我們無為劍派，他心懷仇恨，想方設法要對無為劍派不利，你們也是被利用了。”古升不住的為龍君開脫，盡管龍君已經有了上一次的經曆，但是這一次麵對古升更加不顯山露水的開拓，也就是變相的奉承，依舊照單全收，並且心中對古升的好感迅速上升。
“那他後來去了哪裏，前輩您知道嗎？”古升急於知道陸濤的去向，抓了他回山複命。龍君皺著眉頭想了想：“他將我毒倒之後便不知去向，但是他偷了我的‘妖息十九法’，他乃是人的體質，要想修煉，必須去妖水洞中的‘妖心泉’，沐浴妖泉，讓體內生出妖氣才可以。”古升愣了一下：“那他豈不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龍君點點頭，肯定了古升的推測。古升低著頭想了一下，身後的未明悄悄地問他：“妖水洞是什麽地方？那妖心泉有什麽東西？”龍君聽到了他的問話，替古升解答：“妖水洞乃是無往山中的一座奇異山洞，東中流出一股黑水，黑水之中妖氣充沛，乃是很多妖獸們修煉的至上助力。妖心泉就是這股黑水的發源地，妖氣充沛，任何人隻要進入泉水之中，必然沾染妖氣，身上也具有了妖獸的特性。”
“那你們為什麽不去妖水洞修煉，而要帶在這裏？”未明脫口問道。龍君笑了一下：“因為這裏，可以躲過天劫。我們這裏的很多人，都在妖水洞修煉過。”古升接著說道：“妖水洞中的那一股黑妖水，流出無往山之後，就注入無涯國的第一大河岷江，奇怪的是一旦流出無往山，那股黑水就變成了正常顏色的水，而且妖氣全無。無往山也因此被稱作妖獸族的第二神山。”不用說也知道，第一神山當然是萬妖山了。
“他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是不會在乎變成半人半妖的怪物的，他一定會去無往山！”古升肯定地說。他看了未明一眼，未名衝他一點頭，兩人決定去無往山一趟。古升起身向妖主龍君一禮：“前輩，我們要馬上前往無往山，不然就被那賊子逃了！”龍君知道事情緊急，也不挽留，隻是說道：“這一次你就我一命，以後有什麽用得著妖獸一族的地方，盡管開口！”古升推辭：“事情由無為劍派而起，再由無為劍派的人來結束，怎麽能稱作恩惠？還讓前輩受了這麽大的苦，我們心中實在不安！”妖主龍君眼睛一瞪：“恩是恩，仇是仇，陸濤已經叛出無為劍派，和你們有何幹係？難道你以為妖主龍君乃是負恩不報之人？”古升當然沒有這麽想，他的準則便是，人情債市一定要還的，嘴上雖然如此說，但是龍君欠他如此大的一個人情債，不還他也覺得是不行的。
龍君取出一塊金色的令牌交給古升：“這是我的令牌，裏麵有我特殊的神識印記，隻要你一拿出來，妖獸一族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是。你們這次去無往山，用得著，戴上吧。”古升這一次也不客氣，接過來揣進懷裏。
一邊的龍狐美麗的眼睛骨碌碌的一陣亂轉：“爹爹，我去送送他們。”龍君一點頭：“也好。”古升未明一起向龍君抱拳行禮，他們不在道觀之中，都按照修真界的修士們一樣，行江湖之禮。
龍狐帶著古升他們飛離萬妖山，離開山門的時候，招來了一隻白鳥，和上一次古升他們打架的那一隻一模一樣。“你是幾號？”龍狐問那鳥兒。鳥兒回答：“小姐，我是十四號。”“恩，好，十四號，這個錦囊你交給我父親。去吧。”她拿出一個錦囊，放在掌心，鳥兒飛過來叼了去，拍拍翅膀飛向龍君的竹屋。龍狐拉起他們一陣猛飛。“怎麽了，你幹什麽好象逃跑似的！”古升奇怪，龍狐嘻嘻一笑：“嘻嘻，可不是逃跑嘛。”
“你說什麽？”古升大驚，龍狐卻毫不在意：“你這麽大驚小怪做什麽？我長這麽大，所有離開萬妖山的機會，都是逃出來，爹爹不放我出來。無往山既然號稱妖獸族的第二神山，我這妖獸族的未來繼承人，怎麽能沒去過？所以我決定俄你們一起去！”古升苦著臉：“我們拐走了你，你父親還不把我們吃了！”“你就放心吧。”龍狐拍拍他的肩膀：“我剛剛讓那鵬鳥送給父親的錦囊裏麵，已經說清楚了，是我自己要逃走的，沒關係，父親拿我沒辦法。”她變戲法一般的拿出一個紅色的瓶子：“瞧，這是我爹爹的寶貝千妖壺，裏麵封印著無數法力高深的妖獸，是爹爹這幾千年來作為妖獸一族的族長，鎮壓的犯上作亂的妖獸，他把他們都封印在這裏麵，隻要念動法訣，就能召喚他們出來作戰——這可是爹爹最珍貴的法寶了，被我拿來了，有了本小節的加盟，你們此行的成功率大大增加哦！”
古升不信任的看著她：“你是什麽時候偷來的？”龍狐道：“在你們說要走的時候……”這句話已經有些露餡了，龍狐臉上微微一紅，還好古升沒有注意。“那麽短的時間內你就能從你父親身上偷來這樣一件寶物……”古升連忙摸摸自己的儲物戒指，還在懷裏，他稍稍放下一點心來。龍狐嘻嘻一笑：“別緊張，你身上的那點貨，還不如本小姐的法眼！”古升連忙說道：“如此甚好！”
“誰教你偷東西的？”古升好奇地問道。龍狐鄙夷的看著他：“什麽叫做偷？這叫做‘不告而取’。”這還不叫偷？“這是黃叔叔教給我的。”她口中的“黃叔叔”，乃是一條兩千多年的黃鼠狼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