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學生會會長的競選雖然失敗了,但是還好我成了南宮沐的助理,這樣對於發現筆記中的秘密來說並不是毫無希望。
學生會會長的辦公室裏——
“南宮沐,會長的工作很辛苦吧!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端了一杯剛泡好的摩卡放在他的桌子上,眼睛偷偷瞥了一眼被他放在旁邊的鳶尾藍筆記。
他從一大堆表格中抬起頭來,給我一個安慰的笑:“有你幫忙,輕鬆了很多啊。”
我眨了眨眼睛,裝作好奇地問道:“那之前的會長是不是留了許多管理的經驗在這個筆記本裏啊?”
“嗯。”南宮沐點點頭,臉上是一片佩服的神色,“我看了學長學姐們的筆記,真的收獲了許多。”
“那我能看看嗎?”我好奇道,眼睛眨得像小星星一樣。
果然,南宮沐搖了搖頭:“這個筆記本除了學生會會長誰也不能看,這個是規定。不過你遇到什麽困難,就問我!我給你解決!”南宮沐興致勃勃地看向我。
“目前沒有,有我一定問你,我先去給校長送文件簽字了。”我避開他的目光,拿著要給校長的文件迅速走了出去。
哼,雖然現在看不到,但是我現在和他在一個辦公室裏麵,總能找到他去上廁所的時間偷偷看看的。
我一邊想著一邊走到了校長辦公室,輕輕敲響了大門。
說起這位校長,可以說是全校師生都十分崇敬的偶像了。他十分關心學生們的生活,隻要是真正對同學們有利的事,他都十分支持,從來不含糊。大到各種大型活動,小到某位同學遇到的困難,他隻要聽說了,都十分熱心幫忙。
聽說有一次,校長在校門口碰到一個成績十分優秀但是因為交不起學費而蹲在學校門口哭泣的孩子,在看了他的成績之後,立刻決定資助他,學費就從自己的工資裏扣。
這不,這次的慈善晚會,我們經過實地調查,決定多資助十名夏至的學生,但是對最後的募捐金額底氣還沒那麽足,校長立刻決定捐出自己一年的工資來支持我們的晚會,實在是太讓人敬佩了!
“請進。”校長熟悉的和藹聲音從裏麵傳來。
我禮貌地推門進入,說道:“校長您好,我是來找您簽字的,這是今年慈善晚會的捐贈文件。”
此時校長正站在校長室內那座特別定製的三米高的巨型書架旁的A字梯上背對著我,似乎在找著最頂層的文件。
他回過頭,看到我,微笑道:“是小魚同學啊,我正在這裏找文件,不方便下來,你把文件遞過來,我直接簽字吧。”
“好的。”我立刻走到書架旁的梯子邊,將手中的文件夾遞了過去。校長將手伸進口袋,從裏麵掏出了一支鋼筆,結果不小心從口袋裏帶出了一張紙。
這張長方形的紙在空中晃**了兩下,便掉到了我的腳邊。
我立刻蹲下身去將紙撿了起來。原來是一張支票啊,我看著支票上金額那一欄的數字後麵跟著的一連串的零不禁咋舌。
我將支票遞給梯子上的校長,校長接過支票微笑著說道:“這是南宮家最近給夏至學院的投資。”
果然是財大氣粗的南宮家啊!我不禁感慨。
我點了點頭,將支票收回口袋的校長拿著鋼筆在文件上畫了幾下,將文件夾遞給了我:“好啦,你們為了慈善晚會最近也很不容易,快去忙吧。”
我謝過校長,帶著文件夾回到了學生會會長的辦公室,將校長簽好名的文件放入和慈善晚會有關的一堆文件中。此時,我走之前遞給南宮沐的咖啡杯已經空了,他又一次埋頭在工作裏。
誒,當會長果然很辛苦啊。
可是南宮家這麽有錢,南宮沐幹嗎還這麽辛苦來當會長呢?
我盯著他思考這個問題時,不自覺出了神。
“小魚,你再盯著我,我就工作不下去了。”南宮沐從一堆資料裏抬起頭來,無奈地說道。
咦?我盯了很久嗎?我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隨便找了個話題,說道:“哈哈,沒有,我隻是剛剛在校長那裏看到了你家投資給學校的支票,想感歎一下你家很有錢而已啦!”
“支票?”南宮沐有些疑惑。
我將手邊的文件整理好,放到文件架上,回答道:“是啊。”
南宮沐說道:“可是,集團給學院的投資,每年隻有在三月份開學的時候有一次而已,不會中途再投資的。”
南宮沐皺了皺眉,我卻並沒有在意他說的話,拍拍手道:“好啦,慈善晚會這邊需要的資料我已經差不多準備完了,我先走了。”說完我就揮了揮手離開了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2.
現在已經放學一個半小時了,學校裏幾乎沒有什麽逗留的學生。
我在冷清清的校園裏走著,一邊想著,下次和南宮沐獨處的時候能不能創造出什麽機會把他支開,然後偷偷翻閱鳶尾藍筆記,看看能不能發現裏麵的秘密。
天邊的夕陽已經隱去了最後一點蹤影,隻剩下一片殘留的火燒雲掛在那裏,絢爛又迷人,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十一月的風還有些寒冷,我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加快腳步往校門口走去。
突然,一陣爭吵聲從路邊的一棵香樟樹後麵傳來。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卻看到了一臉憤怒的晴音。
“趕緊的,把你賺的那些錢拿出來,別給我藏著了!”她麵前站了一個穿著髒兮兮的外套的男人,粗聲粗氣地說道。
我放慢了腳步,悄悄地準備從樹的另一邊繞過去,所幸他們都沒有發現我。
“我沒有錢。”晴音有些僵硬地站著,冷冰冰地說道。我還從來沒見過晴音用這樣防備的樣子和誰說話呢。
我又往他們那邊走了兩步,終於看到了那個男人的正麵,是個一臉橫肉、眼神凶狠的男人,而且,他身上還彌漫著一股酒味,就算我離了好幾米都完全可以聞到。
這個男人好眼熟,我在記憶裏搜尋,終於想起了麵前這張臉。這不是晴音的爸爸嗎?可是他比原來胖了許多,穿著也邋遢了不少。
我想起晴音說過她爸爸賭博輸掉了家裏的錢,眼中浮起一陣厭惡。他來找晴音幹什麽?
“嗬嗬,沒錢,你每天去那麽高級的地方打工,怎麽會沒錢?沒錢你拿什麽交的學費,這麽高級的學校,也就你媽媽那個賤女人想讓你來讀。”晴音爸爸的聲音輕佻又惡心,內容也十分不堪。
雖然我自從上次和晴音決裂之後就沒有再在學校裏遇見過她,也許是她故意躲著我吧,但是看到她被這樣的人欺負,我還是覺得很氣憤。
“不準你這樣說媽媽,你已經輸掉了她留給我的首飾,還不夠嗎?我沒有錢,錢是要用來讀書的,絕對不會給你再讓你拿去輸。”晴音冷漠地說完這句話,轉身準備走。
晴音爸爸卻不依不饒地一把拉住晴音的手腕,用力地抓著她:“還走?今天不把錢交出來,你就別想走!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以前我要打你都被你媽那個賤女人攔住了,今天就讓你嚐嚐拳頭的滋味。”他惡狠狠地吐出這句話,另一隻手攥成拳頭就要朝晴音身上砸去。
“喂!住手!”我迅速從樹後衝出來,大喊道。同時,我那隻放在身後的手已經撥通了學校保衛處的電話。
“你是誰?”晴音爸爸皺眉看著我,粗聲道。
“我是夏至學生會會長的助理,你在幹什麽?這裏是學校,你現在站在至善樓的前麵要毆打我們學校的學生,我必須得管。”我吼出這句話,期待電話那端的保衛處人員可以聽到我的聲音,盡快趕來這裏,不然就憑我和晴音兩個人,肯定打不過這個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
“什麽會長,什麽助理,我是她爸爸,我有資格管教她。”晴音爸爸不滿地說道。
“爸爸也沒有資格對孩子使用暴力!你這是虐童,是違反法律的,我可以報警告你!”我大聲說道。
“哈哈,告我,哪有爸爸管教女兒被告的。你說這是你們學校的地盤是吧,好,我不在學校管教,我帶她到學校外麵去管教,總行了吧!”說完,晴音爸爸用兩隻大手鉗製住晴音,準備將她往校外拖。
“你放開我!”晴音奮力掙紮,卻毫無作用。
我跑過去,忍著濃重得讓人想吐的酒氣想幫著晴音一起掙脫,但是奈何他的力氣實在太大,抓住晴音的手如鋼筋般,我根本無法撼動分毫,反而被他推了一把直接摔倒到了地上。
“你、你放開我……”晴音的聲音裏帶上了恐懼,哽咽著喊道。
我爬起來,拉住晴音的手,喊道:“你放開她!”
正當我覺得自己拽住晴音的手都快要脫力的時候,一聲“你們在幹什麽”仿佛神音降臨。
我驚喜地往前望去,發現保衛處的兩個保安大叔正拿著警棍站在我們麵前。
“我們兩個是夏至的學生,這個人是我同學的爸爸,但是問我同學要錢,並且要使用暴力!”我立刻跟保安大叔說出了剛剛發生的事。
“這裏是學校,不允許有校外的人進來,況且你的行為已經危害到我們學校的學生,我們得報警。”保安大叔走過來,將晴音從她爸爸手中解救出來,然後擋在我們兩個人身前。
晴音爸爸一聽“報警”兩個字,臉色都變了,立刻賠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啊,我是跟孩子開玩笑的,我是她爸爸,怎麽會害她呢!我這就走。”
保安大叔抓住晴音爸爸的手,說道:“不準走,你在我們學院裏麵犯了事就想走,沒這麽容易。”
晴音爸爸想掙紮,但是兩個保安製住了他,讓他掙紮不了。他的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兩位大哥,我錯了,我錯了。晴音,爸爸錯了,難道你眼看著爸爸這樣被抓走嗎?讓他們放了爸爸,爸爸不會來找你要錢了。好不好?”他見保安大叔無動於衷,便轉而向晴音求情。
本來在一邊沉默地握著自己剛剛被抓紅的手腕的晴音吸了吸鼻子,說道:“保安大叔,這一次就拜托你們放了我爸爸吧。”
兩位大叔看了晴音一眼,點點頭,同時鬆開了手。其中一位大叔說道:“今天就放過你,下次再來找這個同學被我們撞見,不管誰說,我們都不會放過你的,趕緊走吧。”
“好嘞,好嘞!”晴音爸爸點頭哈腰,立刻跑出了校園。
“你們回家的路上也注意安全,要是在校外再碰到他,一定要及時報警。”保安大叔們叮囑了我們兩句,便回了保衛處,隻剩下了我和晴音兩個人。
“謝謝你,小魚。”晴音低著頭,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
我看著她的樣子很心疼,但是想到上回她做的那件事害得我競選失敗,現在隻能當南宮沐的助理,然後找機會看筆記,又覺得氣還沒消。
“你一個人回去,沒事吧?”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一下。
“嗯,我沒事的,你走吧。”晴音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頭看向我,她眼睛裏含著的眼淚和臉上無助的神情讓我的心一痛。
我歎了口氣,說道:“我送你回家吧。萬一你爸爸在路上還找你麻煩就不好了,我在,至少還有個可以幫你報警的人。”
晴音點點頭,低聲說道:“那走吧。”
我看她移動了腳步,也跟在她旁邊。
校園的路燈亮了起來,從我們兩個人的背後照過來。地上是我們兩個人的影子,沒有之前的親密無間,中間隔了一道。
回家的路上,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而我也隻好一邊走一邊無聊地看著路邊的風景。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她停住了腳步:“到了。”
我這才發現我們兩個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棟低矮的平房門口。
蔓蘿市的發展很快,尤其是這幾年,平地而起的高樓大廈不勝枚舉,城市發展日新月異,已經很少能夠看到這種低矮的平房了。
“你要進來坐一坐嗎?”晴音已經打開了平房的門,回過頭來問我。我點點頭,跟著她走進了房間。
一進門的晴音就打開了房間的燈,然而,燈光所到之處,幾乎沒有家具。整個房間裏隻有一張床、一個簡易衣櫃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破舊的台燈和一個泛黃的瓷杯。幾乎三秒鍾的工夫,我就把房間裏的東西看了個精光。
“你就住在這裏嗎?”我驚訝地問道。
“嗯——”她點點頭,“後麵還有一間洗手間和一間小廚房,裏麵還有些東西。我爸爸五年沒有回來過了,隻有我和我媽媽一起住。媽媽去世之後,我就一個人住在這裏了。”
“阿姨已經去世了嗎?”我有些不敢相信。我還記得晴音的媽媽,那是個很溫柔的女人,會做許多小點心,每次做了都會分給鄰居,我最喜歡吃她做的紅豆糕。
“三年前她因為肺癌去世了,她去世前將自己存的錢還有陪嫁的首飾和這間房都留給了我,可是那些錢和首飾都被我爸爸拿走了。因為房產證上寫的我的名字,而我的監護人又是我舅舅,所以他沒法賣這個房子。我舅媽不喜歡我,所以我幹脆一個人住在這裏,也比在屋簷下看別人的臉色好。”晴音苦笑道。
我好心疼,沒想到晴音搬走之後竟然是過的這樣的生活,簡直超乎我的想象,我還以為她隻是有個好賭的父親,沒想到,她竟然是一個人在支撐。
“晴音,你這些年是不是過得很辛苦?”我忍不住拉住了她有些冰涼的手。
晴音笑著搖搖頭:“人來到世上,本來就是要辛苦度過一生的。媽媽臨走前我答應過她,我一定會考上最好的大學,然後努力成為優秀的人。我一直都在為這個目標努力。我相信媽媽在天上會保佑我,所以也不會覺得很辛苦。小魚,對你做那樣的事我很抱歉,所以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我不能放棄讀書的機會。我要在夏至學院念書,然後努力實現媽媽的心願。”
晴音看著我一邊說一邊流下了眼淚,她伸手擦幹,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堅強得讓人想哭的笑容。
“那你為什麽不來找我,我可以借錢給你啊!”我心疼地問道。
“小魚,其實你也過得不輕鬆吧。叔叔阿姨都離開了,你也是一個人生活,你以後還有很長一段路要去麵對,我怎麽好意思問你借錢呢?隻是,隻是我沒想到學生會會長的職位對你竟然那麽重要,裏麵竟然藏著蒼南哥哥事故的線索。所以我知道之後也非常後悔,然而,已經晚了,我已經和南宮沐做了交換。對不起……”
我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抱住晴音,哽咽道:“我原諒你了。我不知道你有這樣的苦衷,我不知道你竟然一個人過得這麽辛苦,你早應該告訴我啊,我就不會生這麽久的氣了。晴音,我原諒你了,我們還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小小的空****的平房裏,我和晴音擁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我心裏慶幸,還好,我今天遇見了晴音,保護了晴音,這才沒有失去一個如此重要的朋友。
3.
十一月的蔓蘿市迎來了一年中最多雨的季節,陰沉沉的天空已經幾天沒有見過溫暖陽光的蹤跡。因為下雨,空氣中充滿了濕漉漉的味道。
每年這時候,我都覺得心情和天空一樣難以放晴,因為爸爸媽媽離開是在這個時候,蒼南哥哥出事也是在這個時候。
不過今年例外。
因為今年,晴音陪著我去給爸爸媽媽掃墓,還和他們說了許多話,然後又和我一起去醫院看了蒼南哥哥。我有一種終於自己不再是一個人了的感覺。
我端著杯子站在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的窗前,看著外麵淅淅瀝瀝的小雨,覺得生活還是很美好,除了……
我偏頭看了一眼正在看鳶尾藍筆記的南宮沐。他正拿著鳶尾藍筆記坐在桌前認真地看著,額前的劉海垂下擋住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他一隻手捧著筆記本,另一隻手端起桌邊的水喝了一口,然後輕輕放下,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在看筆記的學生會會長,而像是正在看著某本世界名著的優雅王子。
我剛剛和他確認完明天慈善晚會的流程和預計募捐資金數。
“咕咕……”我的肚子發出一陣違和的聲音,我摸了摸癟癟的肚子,想起自己中午就隻啃了一個麵包,突然,一個主意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在南宮沐沒看見的地方,我的嘴角扯出一個壞笑。
我不動聲色地用力在自己腰上掐了一把,這一把,掐得極重,我的眼角都有些微紅。
我悄悄把手裏的杯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哎喲。”我痛苦地呻吟了出來。
果然,南宮沐迅速地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朝我跑來:“小魚,你怎麽了?”他著急地問道。
“我、我突然胃疼。”我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眼中一陣水汽氤氳,“南宮沐,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幫我去買點藥來。”
我想好了,趁他去買藥,我就可以偷偷翻看鳶尾藍筆記。現在下著雨,來回醫務室的時間比平時大概要多三到五分鍾,我起碼有十五分鍾的時間可以翻看。如果這次找不到線索,下次再找理由。
然而,我腦海裏正幻想著自己拿著筆記翻得正歡的樣子,南宮沐卻一手扶住我的肩膀,一手穿過我的腿彎,然後一用力,將我整個人橫抱起來。
突然的懸空讓我下意識地用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疼痛的聲音不見了,我露出驚恐神情:“你……你幹什麽?”
“突發性胃疼有許多種原因,最好不要隨便吃藥,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他說完便抱著我朝門外走去。
我整個人幾乎石化。我不要去醫院啊,我健康得很,去醫院檢查要花錢,說不定還會露餡啊。
“沒那麽嚴重吧,我好像感覺現在沒那麽疼了,隻有一點點疼了。”我掙紮著想從南宮沐的懷抱中下來。
誰知他不但沒放,反而抱得更緊了:“那更要去了,你這個肯定是有原因的,一定要去醫院檢查。小魚,不要害怕醫院,檢查是為了在病情嚴重之前就發現並且重視!”他苦口婆心地說道。
我咬了咬自己的舌頭,恨自己為什麽想出了一個這樣的笨方法,現在好了,不但看不到筆記,還得去醫院檢查我這健康得不行的身體。
還好,在出門之前,我及時提醒南宮沐鳶尾藍筆記忘記帶了。
“哎,”南宮沐搖搖頭,“小魚,你就是太認真負責了,總是想著別人。”
我心裏翻了個白眼,決定就讓南宮沐抱著。既然你非要送我去醫院檢查,那你就辛苦一點吧。
南宮沐一路抱著我跑到了校門口, 招了一輛出租車將我塞了進去:“師傅,去最近的醫院。”他微喘著坐了進來,深秋的天氣,額頭上還冒著微微的汗,畢竟也抱著我這個體重差不多三位數的人跑了足足五分鍾。
我假裝疼得不想說話,閉著眼靠在出租車的另一邊,想著一會到醫院找個什麽理由讓護士給我隨便檢查一下就行,不要做什麽抽血、X光甚至胃鏡。
出租車平穩地在市區內行駛著,過了幾分鍾,司機將舒緩的音樂換成了交通新聞,一個女聲從廣播裏傳了出來:“下麵播報一則緊急新聞,市中心醫院一名叫作蒼南的病人從醫院跑出,該病人為男性,二十歲,身高一米八三,跑出時身穿醫院藍白條紋病號服,病人神智、行為與五歲小孩相當,請市民朋友留意,如果有消息,請馬上撥打電話報警。情況緊急,請大家幫忙留意……”
我一個激靈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難以置信地喃喃道:“蒼南?”南宮沐湊近我,關切道:“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嗎?”
我搖搖頭,想拿出手機打電話,這才發現手機和書包都放在學校沒帶出來。我焦急地問南宮沐借手機,他摸了一遍口袋,皺眉告訴我:“剛剛出來得太急了,手機沒帶。”
我一陣心慌,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無助地四下看著。
南宮沐握住我的手:“小魚,你別急。”然後他身體往前湊了湊,“師傅,可以借您的手機打個電話嗎?我們有很緊急的事。”
司機師傅二話沒說,立刻將手機掏了出來,遞給了南宮沐。
我顫抖著手從南宮沐手上接過手機,撥通了叔叔阿姨的電話。
電話好久才接通,那邊傳來的是蒼媽媽帶著哭腔的聲音:“阿姨,我是小魚,我剛剛聽到了新聞,到底怎麽回事?”
阿姨哽咽著說道:“小魚,蒼南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從醫院跑出去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我們剛剛已經報警,現在警察局正出動了一半的警力在找他,醫院和我們也在找,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
“阿姨,我現在也去找,要是找到了,您一定要打電話通知我,就打我的手機。”我一邊跟電話那頭的蒼媽媽說一邊心裏下定了決心,我一定要找到蒼南。
掛了電話,我就立刻讓出租車師傅返回學校。
“可是小魚,你的胃痛?”南宮沐皺了皺眉頭。
“我沒事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蒼南,他是對我很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我看著南宮沐,說出這句話。
南宮沐的臉上泛起一陣失落的神色,他沒有再說話,隻是在到了學校,我衝下車的時候默默地給出租車付了錢。接著,他和我一起回了辦公室拿了我們倆落在辦公室的手機,他又跟著我走到了校門口。
我回頭:“你跟著我幹什麽?趕緊回家吧,學生會的事情不是都忙完了嗎?”
他往前一步走到我的身邊,篤定地說道:“我跟你一起去找。”
我驚訝地望著他,說道:“可是我沒有一點頭緒,也不知道要找多久,而且不找到他我是不會放棄的。”
“不管你找多久,我都會陪著你的。”南宮沐用那雙星子般的眸子認真地看著我,讓我心頭一陣悸動。
“謝謝你。”我別過頭去,感激地說道,然後便開始踏上尋找蒼南哥哥的征程。
我們先趕到醫院繞著醫院附近的地方找了一圈,一邊找一邊問人,可是大家都說沒看見。
我站在畫著全市地圖的公交站牌前,完全沒有方向,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著手。
南宮沐一隻手橫在胸前,另一隻手托著下巴和我一起站在地圖前。他的眼睛在地圖上掃了幾個來回之後說道:“這樣吧,我們別盲目地瞎找。他從醫院跑掉說不定是有什麽事情,可能會去曾經去過的地方,我們就去你知道的他曾經去過的地方找怎麽樣?”
我真慶幸南宮沐和我一起來了,在我完全沒有頭緒的時候他還能冷靜地思考。我點點頭,決定按照他的建議去搜尋。
家附近的公園是我的第一個目標,我就是在那裏走失,然後被蒼南哥哥找到的。我找遍了公園每一個能藏人的地方,甚至連樹洞都不放過。可惜,完全沒有蒼南哥哥的影子。
之後,我們一起去過的遊樂場、他帶我去過的小吃店以及圖書館、博物館甚至連我曾經提到過的咖啡廳、春天有許多梔子花開放的小學、會有英文雜誌賣的報刊亭,我也通通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我絕望地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想不出他還能去哪裏。原來我一點兒也不了解他,甚至沒有過多地參與他的生活,我竟然還說自己喜歡他。
一隻溫熱的手搭上了我的肩頭:“小魚,你別急,慢慢來。”
我抱歉地看著他,說道:“南宮沐,今天已經耽誤你太多時間了,現在太晚了,你先回家吧。”
“那你呢?”南宮沐嚴肅地問道。
我低聲回答他:“我再找找吧,雖然我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裏。”
“綾小魚!”南宮沐第一次如此嚴肅地叫我的名字,讓我不自覺地抬頭看向他。他好看卻充滿怒氣的眼睛和緊抿的唇似乎顯示他有些生氣,我不明所以。
他開口道:“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過可以依靠的人。即使是朋友,你現在遇到這種事,我也不會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找,更何況……”他沒有再說下去,我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吧,我又想到一個地方。”我說著站起了身,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總覺得再看下去自己就會陷進去了。
我又想到的地方其實也沒多大把握能找到蒼南,但是這是我最後一個想到的地方了。我帶著南宮沐來到郊外的墓園,爸爸和媽媽一起葬在這裏。
我們沿著墓園走了一圈,也問了墓園的管理員,果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走吧,我現在實在想不到能去哪裏找他了,隻能漫無目的地去市裏找了。”我失望地說道。結果走了一天的腳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突出的石頭,一個腳軟,直接摔倒在地上。
“小魚,你沒事吧!”南宮沐立刻蹲下來,將我扶起來。
我剛想說沒事,想站起來,腳腕處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讓我又坐下了。
南宮沐掏出自己的手機想打開手電筒,結果剛打開,手機就關機了。我見狀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手機上沒有一個未接來電,預示著蒼南哥哥還沒有被阿姨或者警察找到,而我的手機,電量也隻剩最後的百分之一了。
突然,南宮沐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東西,然後在屏幕上隨便戳了幾下,一陣燈光亮起。我驚訝地看著他手中的東西,沒想到鳶尾藍筆記竟然還有手電筒的功能。
他用燈光照著我的腳看了一下,說道:“外表看不出什麽,但是你連站都有問題,肯定是裏麵傷到了。我背你去醫院。”他說完,將手中的筆記本塞到我手裏,說了一句“你來照路”便轉過身去,用自己寬闊厚實的背對著我。
我抓緊了手中唯一的燈光,趴上了南宮沐溫暖的背,然後雙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連蛾眉狀的新月也悄悄地躲進了雲裏,黑暗侵襲了整片大地,隻有草叢裏僅剩的幾隻蛐蛐還在為最後的秋天哀鳴。
位於郊區的墓園有些陰森和清冷,但是南宮沐的背讓我覺得比什麽都溫暖,讓我原本一直擔憂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
4.
南宮沐背著我從墓園附近一直往公交站走,這好像是他第二次背我了,上一次是在學校裏。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總是可以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身旁,好像是我的守護天使一樣。
“小魚,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南宮沐的聲音傳來。
“什麽?”我好奇地問。
“你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那個糖果店送我回家的小女孩的故事嗎?”南宮沐問道。
我回憶了下,好像真的有這麽一件事,不過我可不關心他和那個小女孩的故事:“嗯,記得。”我悶聲答道。
南宮沐停下將我的身體往上背了一些,溫柔地說道:“那個小女孩,其實就是你。”
“什麽?”我驚訝地出聲,不敢相信,因為我的腦海裏完全沒有關於這件事的印象。
南宮沐輕笑出聲:“我就知道你忘記了。但是我一直記得。你坐在糖果店門口,問我怎麽了,然後摟住我的肩膀問我溫暖不溫暖,還遞糖果給我,送我回家。你說,你的夢想是開一家糖果店,你說你想當讓世界和平的超級英雄。雖然你忘了,但是我都記得。”
南宮沐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清冽又讓人安心,但是他口中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我很久以前的確是想當超級英雄也想開糖果店的。不過自從蒼南哥哥說他喜歡成熟、獨立的女生之後,我就把這些願望通通藏了起來,一直到了現在。
“南宮沐,你……”我開了口,卻不知道說什麽,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記得我的願望。
“小魚,我再見到你的時候,發現你好像不喜歡糖果也不想當超級英雄了,你是夏至學院最優雅的女神,可是我一直覺得你沒有那麽快樂。我喜歡看你在沒人的時候偷偷駝著背走路的樣子,喜歡看你在路邊的小攤開心地把大堆小堆的食物買下來提回去的樣子,還喜歡看你在火鍋店和我搶最後一塊肉的樣子,我覺得那樣的你才是開心的你。”南宮沐緩緩地說道,“我不想看到你和慕連心走太近,所以才去競選學生會會長,因為我不想看到你當上會長後和他約會,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太喜歡你了。可是你一直誤會我,我真的有點傷心。”
我的心猛地一震,原來是這樣嗎?是我真的誤會南宮沐了,他一直在幫助我,可我一直說著傷人的話。
“對不起。”我喃喃道,心中滿是愧疚。
“嗯,我原諒你了,誰讓我是一聽到你說對不起就不會忍心怪你的人呢!不然也不會跟你表白這麽多次了。”南宮沐輕輕地說著,卻不知道這樣的話語對於我來說是多大的震撼。
我的心狂跳不止,整個臉都燒了起來,南宮沐,他、他怎麽連表白都說得這麽輕巧。我在他背上動了動,想讓自己離他遠一些,不要貼得這麽近,害怕他聽到我聲如擂鼓的心跳聲。
不行不行,我得轉移下注意力。
我的眼睛轉動,突然,我瞥到了自己手上拿著的東西。
我竟然將鳶尾藍筆記拿到了手上!
哈哈哈!我的心裏狂笑起來,剛剛的害羞全部被狂喜衝淡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我裝作無意地將手上抓著的筆記本移動了一下,移到了自己麵前,然後開始了高難度的單手操作這個電子筆記本。
活動紀要?不是。獎學金評定方案?不對。學生會主要職責?也不是。我迅速地翻看著,想看看這裏麵到底有什麽秘密。
“小魚,你怎麽不說話了?”南宮沐突然的出聲害得我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手裏的筆記本掉到地上。
我緊緊抓住,心裏叫了句“好險”:“呃,我,我在回憶我到底是什麽時候送你回家這件事。”我一邊用手指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點著,一邊思考著我不說話的理由。
“沒關係,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現在你已經知道我喜歡你。嗯,你有什麽別的話想說嗎?”南宮沐問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語氣裏好像帶了一絲羞澀。
“我……我……”我竟然緊張到結巴了,南宮沐說的話是讓我現在回答他的意思嗎?雖然我發現自己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兒對南宮沐有好感,但是,現在讓我回答這個問題,我還是會有點害羞。
我的腦袋一邊飛快地轉著,想岔開這個話題,手指卻仍舊無意識地在筆記本上亂點。
呼,還是想不出應該怎麽說,我低頭看向手中的物體,卻發現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請輸入文件夾密碼”的對話框。
密碼?
“南宮沐,鳶尾藍筆記本有密碼嗎?”我好奇地問道。
“密碼?為什麽要設密碼,裏麵都是工作筆記,又沒有什麽私密的東西。”南宮沐回答道,“你幹嗎突然問我這個,你還沒回答我前麵的問題呢!”
我點擊筆記本的屏幕退出來,發現這個文件夾的命名竟然就叫作“新建文件夾”,但是這個文件夾卻隱藏得非常深。
我仔細看了看自己點進來的路徑,發現我竟然是點進了整整二十個文件夾才打開了這個文件夾,而且這二十個文件夾下也分別還有許多其他的文件夾。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我恰好亂點到了這裏,幾乎是找不到這個文件夾的。
但是,我為難地重新點開這個文件夾,看著上麵顯示的“請輸入文件夾密碼”的字樣犯難了,密碼到底是什麽呢?
“喂!小魚!你剛剛幹嗎說筆記本的事,你沒有其他要跟我說的嗎?”南宮沐不依不饒地讓我繼續說些什麽。
對了,我麵前不就擺著一個傳說中的天才嗎?不如問問他好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南宮沐,如果你要給鳶尾藍筆記裏麵的文件夾設密碼,你會設一個什麽密碼?”
南宮沐疑惑:“我為什麽要給文件夾設密碼?反正筆記裏的內容也隻有我一個人看。”
南宮沐呼出一口氣,隨意地說道:“那就設學生會會長選舉的日子吧。”九月十二?我聽了他的話,嚐試著在筆記本上輸入“0912”四個數字,竟然真的進去了!
“小魚,你真的沒有其他話要對我說了嗎?”南宮沐還在糾結之前的問題。
而此刻他的背上,我的眼睛已經快要從眼眶中瞪了出來:“南宮沐,我有話跟你說,你把我放下來,現在,馬上!”
被我的語氣嚇到的南宮沐立刻將我放了下來,疑惑地看著我。我將手中還打著燈光的筆記本遞過去:“你看。”
南宮沐奇怪地接過筆記本,隻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眉頭就深深地皺了起來。他的手在筆記本上翻了幾下,抬起頭嚴肅地看著我,問道:“你怎麽會看到這個裏麵的內容。”
“如果我說我是不小心翻到的,你會相信嗎?”我看著他的眼睛嚴肅地說道。
他沒有一秒地猶豫:“隻要是你說的,我都信,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黑暗中,南宮沐的臉被筆記本的燈光照得有些白,但英俊程度絲毫不減。而他篤定的話和堅毅的眼神讓我覺得他是個絕對值得相信的人。
於是,我沒有保留地將蒼南哥哥出事之後,我拿到的那本日記以及裏麵提到的關於鳶尾藍筆記的隻言片語和我的懷疑告訴了他。
“這該不會是你競選學生會會長的原因吧?”南宮沐聽完我的話立刻問道。
我點點頭,定定地說:“我一定要找出這個事件的原因,還蒼南哥哥一個真相。”
南宮沐繼續道:“所以你現在懷疑,蒼南的事故跟這個文件夾裏的東西有關。”
“肯定有關!”我忍不住出聲。
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在這本鳶尾藍筆記深處隱藏著一個帶密碼的文件夾,而這個文件夾裏,竟然存著那位看起來和藹又善良的校長貪汙的證據,一張張轉賬記錄的照片和文字記錄,上麵的金額加起來嚇得驚人,幾乎是南宮家每年給學校的投資的三倍了。
南宮沐略一沉吟,開口道:“其實上次關於你說的那個支票的事,我後來回去問了一下,我家那段時間是沒有給學校投資的,所以你那天看到的那張支票絕對不是南宮家給的投資。至於校長為什麽要說謊,我曾經調查過一番,聽到了一些關於校長貪汙的風言風語,不過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找到證據。”
“現在有了!”我指著他手中的筆記急忙道,“這些已經足夠了吧,他一個校長,哪來這麽多錢,肯定不是合法的收入。我們現在就可以去告他。”
“可是這個隻能證明校長貪汙,還是不能證明蒼南的意外跟他有關,你不是想調查清楚這件事嗎?”南宮沐眉頭緊皺。
“我們先保持冷靜,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找到蒼南,這件事等我們找到他之後再商量應該怎麽辦!小魚,你願意相信我嗎?”
南宮沐看著我的眼睛,這樣的眼神讓我沒法拒絕。
我點點頭。的確,當務之急是找到蒼南。如果我連他人都找不到了,幫他找到事情的真相又有什麽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