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過渡
此番事情一出,春雀再也沒了出門的力氣。呆呆的坐在梳妝台前無意識的摩挲著手中的梳子,半晌終於直起了身子向外望去。
目光掠過院子,院外便是鬱鬱蔥蔥的樹木,涼亭掩於其中忽隱忽現,夜色蒼涼,四周寂靜,一切如舊。
恍如剛才自己與白羽爭執分手的那一幕亦從未發生過。
春雀僵直的身體緩緩的頓了下來,從鼻子裏逸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隨後放下手中的梳子站起身來欲回床上躺下,不想右手滑過桌子時,順手將梳子給帶到了地上,春雀還未反應過來腳一動,又將梳子給踢到了梳妝桌底下。
無法,隻好彎腰蹲下身低頭小步的挪了進去,伸手將梳子撿了起來。春雀不由歎了一口氣,覺得腦袋沉重,被裏麵的繁亂思緒快要折磨瘋了。混沌想著便轉身回去,輕輕一抬頭便撞上了桌肚,頭部立馬傳來了一陣疼痛感。
“真是笨,好好的抬頭幹嘛。”春雀低聲嘟囔,這般罵自己眼睛卻無意識的往撞自己腦袋的地方瞟了一眼,低下的頭又立馬抬了起來再度仔細的看了過去。
靠近抽屜板邊緣附近的地方隱隱刻了幾個小字,字跡已經模糊看的不大清楚。春雀反手從外麵的抽屜拿出了一個火折子,點亮照了過去。
火光微弱,春雀睜大眼睛這才將這幾個字認了清楚:“英” “ 孩”“族”“思”四個字。
春雀從桌底下爬出來,腦海裏卻將這四個字顛來倒去的組合了一個遍也沒理解出一個所以然來。
難道是這梳妝台的前主人所刻的什麽暗示?春雀心裏奇怪想到,想到這裏不由仔細望著這桌子,除了那幾道已經模糊的抓痕外並無其他怪異之處。不禁搖搖頭,真是最近怪事多了,連這個幾個字自己都會往深處想。
這般搖頭身子就轉向了不遠處的床,隨後想到這衣服已破於是有轉身走到了衣櫥那裏,剛站定便覺得右腳底下有什麽軟東西被自己踩散了。
春雀挪開腳一看,臉色立馬暗了下來。原來右腳站的地方此刻正躺著一塊被自己菜碎了的翡翠糕,那正是昨日翠花送的有毒糕點。她將那糕點一一細細用雙手撿起放入了隨身帶的手帕中包好,隨後放在了衣櫥不顯眼的一角落裏。
與白羽分手這事一鬧,她都忘記了最初的最初自己從王青彧房中出來時打算找翠花的,她自然不能當麵問翠花為何對自己下毒。
但是她很想看看當自己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麵前,她臉上的是何表情。
這般想想著,腦海裏不由浮現出翠花端出糕點時候臉上頗為奇怪的表情,那時候自己並未多在意,現在想來確實很可疑。難道她最初就知道這糕點裏有毒,可是之前她擔心自己傷勢時那般落淚擔心卻又看不出有虛假在內,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春雀腦子裏隻覺一團亂麻,煩不勝煩。
為什麽翠花要下毒害自己?自己與她並無利害糾葛關係啊!難道她是受人指使?是徐廚娘?
想來府中看自己最不順眼的就是她了。
可若真的是這樣,僅僅是因為自己與她拌了兩句口舌就對自己痛下殺手,依她行事一貫囂張的風格,王青文這個聰明的當家人怎麽會容她到現在。
那麽王青彧呢?他怎麽就一眼看出那糕點有毒呢?現在想想那翡翠糕單從外形來看美麗精致,一看就是上好材料所做……
上好材料?春雀眼睛不由一亮,莫非他就是從這顏色中看出不妥來?
可下一刻,春雀心裏還是覺得不對,哪裏不對,為什麽不對……春雀緊緊咬著嘴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將臉埋在雙手之間。
明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到頭來最糊塗的還是自己。
不想了,春雀睜開眼睛騰的一下從床上站起,明日將這糕點拿出去後一切自會有些眉目。這邊想著便從衣櫥裏拿了衣服換好後就出了門。
這一天王青彧未出過房門,來喜更是連人影都未見到,自己好歹是做下人的,不能不管主子的肚子問題。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王青彧的身體是否真的恢複了過來。
春雀慢慢的走下了樓梯,許是一天滴米未進的緣故,走路都有些輕飄飄的,心口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剛走下樓梯一半就看見一個藍色身影從王青彧房中走了出來,步履很急,似乎未曾注意到樓梯上有人,頭也未曾抬一下就走進了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太暗,春雀也沒看清來人的模樣,但確定的是他肯定不會是大公子王青文,不由暗自稱奇,素來沒見過自家公子有過什麽朋友來訪,這位又是誰?
這樣想著,腳步卻慢慢挪下了樓梯,剛一落地,隻聽門一聲響,抬頭便對上正從房間中走出來的王青彧。
早上那一幕幕慌亂尷尬的場景倒帶一般一一出現在了兩人腦海中,春雀不由低下了頭,那些情景的一出現她便立即在腦海中迅速揮散……
“公子,餓了嗎?奴婢這就去端飯。”春雀對著王青彧微微行禮,說完就走向門外。
“這廚房此刻哪裏還有吃的,出去吃吧。”王青彧說完再度看了一眼春雀,抬腳率先出了門。
春雀看著那離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伸手揉搓了幾下發白的小臉跟了上去。
去的竟是上回第一次與愛麗絲相見的酒樓,一樣的廂房,一樣的幾乎的菜色放在春雀麵前,可她卻全然沒了胃口。
那一夜,他破門而入丟下最大的客戶將自己強帶了出去,守了一夜喝醉的自己。陪著自己與愛麗絲日日逛在他所不能長待的烈日酷熱下的大街上,從而引得愛麗絲誤會自己與他的關係。
而白羽……當時,現在正在做什麽?
春雀的心空空的,不由望向對麵一進門就將自己摁在了椅子上的王青彧,同樣正靜默看著自己未動一筷。
自己應該多吃點的,這一路來坐在馬車裏,她忍著未進食而引起的胃部的不適強撐著過來。
可是?坐下來卻又什麽都吃不下……
“公子不是餓了,怎麽不吃?”春雀開口問
“你吃,我便吃。”對麵的人淡淡開口。隨即又加了一句:“你吃多少,我便吃多少。你覺得你家公子能吃多少?”
春雀楞然,隨後慢慢的拿起了桌上的筷子伸向了那滿桌的絕色菜肴。
自己與白羽走到如今的地步,多少有他的關係。她不希望對麵的人再對自己有什麽關心的舉動,甚至包括一個眼神。
王青姣房內
漆黑如墨,連著夜外皎潔的月色硬是一點都透不進來。王青姣坐在床邊,懷裏躺著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懷中男子滿麵愁容,眉頭緊鎖,雙手緊握成拳。
她伸出手極小心的摸著男子的麵容,似乎想要撫平那一臉的悲傷,蓄著淚水的美眸一眨不眨的望著他,竟是癡了般。
自昨日知道自己設計了春雀一事,他就未再對自己說過隻言片語,他一夜不睡,她亦守了一夜。
卻沒想到剛一睜眼就看見他出了門,心知他定是又去找那春雀了,心裏氣憤不已可身子卻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今天知道,她跟過去是跟對了,那涼亭裏兩人的話語均一字不落的記在了自己的腦子裏。
腦海裏這般想著,嘴唇卻逸出了輕聲慢語,連自己都未曾發覺:
“羽,你不肯當著春雀的麵承認,是否心裏有姣兒?
定是心裏疼惜姣兒我的,可對?否則,臨了到春雀要與你斷絕關係,你都未曾低頭將我推出去。”說到這裏王青姣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不由想到白羽剛昏倒的那時,自己一個弱女子竟渾身長了力氣硬是將他半抱了回來。
“我知你為誰愁,為誰昏,可現在你在我的懷裏,我便滿足了,尤其今天知道你對我也是有情的……
羽,忘了那春雀。回頭,慢慢的看看姣兒,喜歡上然後慢慢愛上姣兒,可好?”
突然懷中的人兒動了一下,王青姣恍若如夢初醒般,知道自己走神了連忙細看白羽,隻見懷中人兒雙眼緊閉,哪裏有醒來的跡象。
王青姣的秀眉上籠上了一層愁雲,她私下裏請了大夫來醫治,大夫來說他夜裏會醒,可如今卻怎麽……想到這裏,王青姣搖了搖頭不由將懷中人兒再度抱緊了點,卻沒注意那原本緊握的雙拳不知何時已經鬆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