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眷戀

小樓二樓房間內氣氛沉悶異常,大開的窗欞不時灌進來一陣燥熱的風,吹的床上紗帳煩躁的擺動。

床內躺著一位女子,胸前的衣服已經讓血染透,麵色蒼白痛苦,雙眸緊閉,額頭上正沁出大顆大顆的汗珠。胸前與頭頂處插了幾根銀針。忽的,那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下,隨後素白的手指也跟著輕輕動了下。

房間外兩處低低的聲音響起。

“還好你封住她心脈及時,不然我趕過來就算救好了她也得一兩年才好。”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聲音裏有明顯的放鬆。

“歐陽先生,我發現一件怪事。”一男子聲音淡淡傳來。

床上的女子倏的睜開眼,凝神細聽門外的聲音。

外麵的不是別人正是歐陽大夫與王青彧,歐陽大夫見他說話這話一臉的迷茫,不覺好奇,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我的寒冰氣進入她的體內後,她會很自然的抗拒。若不是我功力深厚強製壓住她心血外湧,否則這後果……”王青彧靠在椅子上,一臉疲憊。

他將昏過去的春雀一路幾乎飛奔抱到二樓房間,然後立即命來喜去找歐陽大夫。這期間昏迷中的春雀又開始大吐血,他情急之下便催動體內的寒氣欲暫時凍結她血脈的流動。奈何春雀體內似乎有一把火一般強力抵抗自己的寒氣進入。自己盡是耗費了大半內力才抑製了春雀出血。

“這……”歐陽大夫也覺得十分奇怪,手指捋了捋白須也是一臉茫然:“這孩子自從上回被你的馬踢傷心處後就一直沒有好好治療。老夫看她還有些舊疾,也不知是怎麽落下的。這次鬱氣怒衝導致新舊症並發故而會一直吐血。若不是你先行施救,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王青彧聞言睜開了眼睛,偏頭望向緊閉的房門。腦海裏不由浮出春雀在自己懷裏沒一會兒就開始大口大口吐血的場景,那湧出來的鮮血恍若大片大片的無憂花,搖曳刺眼。

那時他心裏忽的生出了害怕的念頭,眼底水汽積聚上湧。他前一句支開了來喜,後麵就想救她。隻要能救她,什麽代價他都不管了,即使冒著會有自己不能觸碰的危險底線。

現在想來她的血所碰到自己的黑空衣處,黑空衣便會燃燒破洞,當真是怪異的很。隻這麽一會他已經換掉了好幾件。

“老夫聽說這孩子是天煞命,那日你跟老夫也說唯獨她對你特殊身體不排斥,今日卻又抗拒你的寒氣。真是太奇怪,這裏一定有什麽古怪。”歐陽大夫的聲音再次低低傳了過來,話裏對春雀有了一絲警戒。

王青彧點了點頭,剛欲說話忽聞房間裏傳來一聲瓷碗碎地的聲音。王青彧連忙起身一個箭步就衝進了房間裏。

地上碎掉的碗附近流了一灘水順著木板縫緩緩的流著,似乎有什麽方向,又似乎隻是被迫進入了一個安排好的軌道順流而行。

“我隻是想喝水。”春雀還保持著伸手拿碗的姿勢,見王青彧一臉掩飾不住的緊張,不由苦笑一聲。

王青彧走過去將她慢慢扶回躺在了床上,見她醒來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這才落了地。伸出手不由想撫摸下她的臉龐,忽的見到了下方人兒明顯拒絕的意味,伸出的手呐呐的收了回來。

“你什麽時候醒的?”歐陽大夫走到春雀床邊問道,嘴角掛起淺笑,眼裏卻無一絲笑意。王青彧側身站起讓了位置給他。

“剛渴醒,就想起來喝水,沒想到還打碎了碗。是歐陽大夫救了奴婢吧,奴婢感激不盡。”春雀小臉皺起,滿是不好意思。隨後說完還抬頭望了望歐陽大夫。

歐陽大夫望著春雀默不作聲,眼前女子剛經過生死邊緣掙紮,一臉病態,桃花眼裏盡是虛弱的疲憊,還有感激之情。

歐陽大夫不由微微籲了一口氣,走過去將春雀身上的銀針盡數拔掉。隨後說道:“因是上次被馬踢傷落下舊疾,休息幾日便好。不可再動怒動氣,否則老夫可救不了你了。”

春雀聞言不由笑了笑,一臉從容,卻未說話。平靜蒼白的臉上除了那點淡笑再也看不出其他。

歐陽大夫收拾好藥箱後又對著春雀吩咐了幾句後就率先下了樓。王青彧站在床邊低頭望著已經閉上眼休息的春雀,喉結上下動了兩下隨後轉身出了房門。

春雀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慢慢的睜開了眼,剛一轉頭就落進了一雙暗如星辰的雙眸裏。

春雀心一滯,臉上再度掛起笑容道:“公子你不下樓去送送歐陽大夫?”

“我們那麽熟悉了,不用那些客套。”王青彧說完依舊盯著春雀看。

春雀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將頭偏了過去。下一瞬一雙大手將她頭又給轉了過來,這一抬眼又對上了那雙眸子。再次偏頭,又被轉了過來,連續幾次後春雀再也無力與他抗爭,自己疲憊的閉上眼任他看著。

“你醒了很久了?”耳邊傳來聲音,很是肯定。

“奴婢剛醒。”春雀淡然回答,依舊閉著眼。

耳邊半晌沒了聲音,春雀卻沒睜開眼,因為她知道他還坐在床邊,且一定在望著自己。

頭暈腦脹的腦子裏都是他們在門外對話。怪不得自己衣服都被血染透了原來昏迷後還吐了很多血。可他用寒氣救自己?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和他曬不得日光有關?

為何唯獨自己一人碰的了他,那別人碰他會有什麽危險?

自己真的是天煞星嗎?這副怪異的身體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這邊想著越發覺得糊塗,頭隱隱作疼起來。忽的覺得胸前一涼,春雀立馬睜開雙眼,雙手本能的護上胸部,虛軟的聲音帶著怒氣:“公子你這是做什麽?”

王青彧見她睜眼,因為生氣臉上竟有了絲血色,心裏掠過一絲心疼,可手下的動作也沒停止:“你難道想穿著這血衣睡覺?放心,你這樣子你以為我會有什麽想法?”

春雀聞言氣急,伸出手使出渾身力氣欲推開王青彧的手,抬頭道:“我自己來。”說完頭無力的躺回軟枕上,眼淚滴滴的流了下來。

“我叫人過來幫你。”那幾滴眼淚恍若刺痛了王青彧的眼,他停住了手,站起身就往外走。語氣裏有著隱忍的怒氣。

為何一碰到她的事情自己就會亂了分寸,散了心魂……走到門口的王青彧不由低低歎了一口氣,一臉氣餒的又折回房間,望著兀自盯著上方看的春雀,心瞬間軟了。

床上的人兒此刻麵目渙散,桃花眼裏應該是將海水都裝了進去吧,那盈盈的淚水流也流不盡,哪裏還有剛才強裝的從容。

王青彧不由半跪在床前,靠近春雀的臉蛋,不等她躲避雙手就輕輕捧住了她的臉蛋。力道很輕,卻不容她躲閃。

下一刻唇覆上了春雀的眼角,將她周邊的眼淚一一盡數吻去。那般小心翼翼,那樣帶著涼意的溫柔令春雀不由顫栗起來,心中一道電流暖暖的滑過。

對於我這個被人拋棄的奴婢,公子,你這是在憐憫我嗎?就算是憐憫那請讓我多溫暖一會,過了今日我一定做好一個的奴婢本分。

房間寂靜無聲,唯有床上床下那兩人早已紊亂狂亂的心跳聲充斥在房間裏,砰砰作響,迷惘而又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