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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春雀說了那句話後方哥就沒再理她,搞的春雀心裏頗為鬱悶。
要知道春雀是鼓起多麽大的勇氣和放下驕傲的公主自尊才說了這句話。時至今日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還好他沒答應,不然以後把自己賣給別人家當丫環,或者做苦力什麽的,自己豈不是自討苦吃。’春雀在床上翻了個身慶幸道。
這時裏屋再度傳來了秋惠的咳嗽聲,聲聲壓抑,極是克製,一聽就知道是怕房間外的春雀知道。
春雀聽著裏屋的聲音,心裏歎息了聲,眼睛呆呆的看著上方破舊的橫梁,默默的收回了自己剛才那所謂的慶幸想法。
春雀再一次在濃濃的苦藥中醒來,睜開眼便是微雨的清晨中方哥蹲在門口煽火熬藥的樣子,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令春雀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春雀立即起身走到房間門口,正低頭咳嗽的秋惠聞聲抬頭望了過來,溫和的笑了笑,許是被病痛折騰了一夜,那笑容在春雀眼裏看來竟是如此憔悴!
這時身邊一個人影晃過,帶著苦藥的味道走過,春雀剛回神就看見方哥正端著藥,半扶著秋惠,一隻手小心翼翼的喂秋惠喝藥。許是藥苦,許是藥燙,秋惠娘不由得秀眉一皺,方哥連忙將藥放到自己嘴邊吹了幾吹,又試嚐了下。隨後從懷中掏出一顆幹癟癟的紅棗放了進去又重新喂秋惠喝藥。
窗外細雨蒙蒙萬物沐浴其中恬靜祥和。窗內兩人相視無話,秋惠娘靠的如此安心,喝的那般安靜。方哥的臉上盛滿溫柔,眼裏竟是那快擠出水般得寵溺……
春雀一步步的毫無聲音的退出房間直到站在門外,泛紅的眼睛卻一刻舍不得離開那上演的無聲的溫情。
人一輩子求什麽?不正是他們這般相濡以沫,相視不必言語,因為情至深而心有靈犀。
誰,才是我的沫……
“他們真是鶼鰈情深。”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溫柔的感慨,打斷了春雀那繁亂的思緒。
“你怎麽來了?”春雀看著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邊正在擦汗的白羽,略有些驚訝。記得他說過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如今月底到了?
白羽揚了揚手中的油包紙,輕聲說道:“今日城中新開了家包子鋪,想著你愛吃便買了幾個來。還沒吃早飯吧,還熱著呢。”說完塞到春雀手中,示意她快點吃。
春雀的手透過那油包紙分明能感覺到溫溫的熱度,長安城離這裏不近啊,他是如何將包子保溫到現在的?現在剛天亮不久,那他豈不是天未亮就一路趕了過來,就為了給自己送包子吃。她不由得看了眼白羽的胸膛,眼光落到白羽的手背上,那手背上的一道血痕瞬時刺痛了她的眼。
春雀的手突的有些發抖,她不期然的想到了上官清的自己,那夜下的瓢潑大雨,他為了買到自己愛吃的蛋糕,足足跑了**家店,結果蛋糕買回來了,他卻因為途中趕路急而發生了場車禍,躺了醫院一個多星期……
他們太像了,都這麽溫柔,都這麽體貼。前世自己美麗,前世自己有錢,他喜歡自己,極盡可能的對自己好。她的自信便是從那而來,雖然那時的更加相信他們之間的那個叫愛情直到被背叛。可如今呢……
如今今世的自己瘦弱矮小,窮困潦倒,還身負天煞克命,還有個毫無希望的家庭。為何還能遇到如此相似的他。這,現在的這個是愛情嗎?
“雀兒?哪裏不舒服?”白羽望著眼前臉色變幻不定的春雀,擔憂的問道。
“沒事。”春雀冷聲答道,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東西,立馬恍然,這才發覺自己剛才態度似乎冷了點於是抬頭淡淡笑了笑:“謝謝。”
“沒事就好。”白羽見春雀這般疏離一時有些無措。
這些年春雀無事不出門,自己也難以得見一麵,更不知她喜好是什麽。田埂上他看見春雀將剩下的一隻包子悄悄藏了懷裏,雖心裏不喜她的做法但卻記住了她愛吃的東西。其實哪裏有什麽新開的包子鋪,他隻是太過想念她,趁著他那上朝師傅沒回來偷偷趁夜溜了出來,等到時辰一到他得立馬趕回去。
天漸漸亮了起來,門外是散不去的清晨濃霧,扯不斷的蒙蒙細雨。兩人一個低頭看著手中的油包紙,一個傻傻看著低頭的人,兩人靜默而立。發絲間,衣服上均淡淡的蒙上了一層雨煙,恍若一幅朦朧而又清晰的水墨畫。安靜,出塵。
“白羽你怎麽來了?”方哥的一聲驚訝打破了門外兩人的尷尬。
“我……”白羽一時愣住,白皙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眼光落到了春雀的身上。他是來給眼前的人送愛吃的東西,竟意外見不到自己一路上想象了半天的那副欣喜神色,心中不免有些惆悵。
“方父,我有事和白羽說,晚點回來。”春雀轉身看著方哥說道,末了加了一句:“可以嗎?”話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含義,也帶著特有的商量語氣。
本能要一口拒絕的方哥聽到後麵三個字不禁一愣,本還想說不行等會要下地幹活一類的話,到了嘴邊卻說成了“好。”待反應過來,兩人已經走遠,手中多了一個還有溫度的油包紙。
方哥不禁覺得鬱悶,這孩子大了如今是越來越不受管教了。慢慢的打開油包紙,眼裏頓時滿是喜色,連忙轉身進了秋惠的屋裏。
許是下雨的緣故,路上行人不多。白羽跟在春雀後麵走了許久,眼見回去的時辰臨近也未見春雀再說半個字,心裏不免有些著急。
“雀兒,我們這是要去哪裏?”白羽忍不住開口問道。
一頭跑出來的春雀此刻正漫無目的的在小路上走著,聽白羽這麽一問,隨即停止腳步,背對著白羽看著清晨的皚皚白霧悶悶說道:“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她本是想帶白羽離開方哥的視線同時心裏也想排空掉剛才關於前世他的記憶。至於帶到哪裏,她沒想過。她在這裏,身心,無處安放!
“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你的無花洞呢?”白羽笑道。
“無花洞?”春雀轉身反問,一臉茫然。那是什麽地方?
白羽定定的看著春雀,見她當真是記不得,臉上竟浮起了一絲悲傷。他朝春雀伸出素白的手,臉上盡是溫柔的笑容:“你忘記了的,我幫你一一找回來,尤其是有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