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收夜香 上

從那天白羽要拉著春雀去看大夫,被春雀一把推出去關在門外後,一連幾天便再也沒見到白羽的身影。

當天晚上因為沒做飯還被方哥又打罵了一頓,春雀心裏又氣又恨又怕。

春雀因總是不改口叫方哥父親,叫秋惠為娘,這件事被方哥這幾日不知道打了幾次。不過方哥貌似也不是很在意春雀叫自己什麽,隻是看著秋惠暗地裏傷心掉淚了好幾次也是心疼無奈的很。

對於陌生父母,春雀骨子裏的本能排斥著實令她吃了好幾次苦。

春雀白天天沒亮就被拉起來去田地裏幹活,回來累的人都站不起來。

此時正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喝著稀飯就著饅頭醃菜,一連幾日如此令她那挑剔的胃不得不接受現實,接受這難以下咽的飯菜。

春雀看著這飯菜不由得想起了白羽,想起了早已被自己偷偷消滅掉的包子。

“快點吃,兩口稀飯要喝到天亮啊。”頭頂上方傳來一聲不滿。

春雀一縮頭立馬加快速度,將碗裏的稀飯三兩口喝光,放下碗就要走。

她不想洗碗,這幾天被她摔碎了好幾個碗,第一次被方哥打得很慘,現在屁股上的鞭條印還在。若不是後來秋惠一直在旁邊教自己洗碗,隱瞞後麵碎掉的碗還不知道自己被打得多慘。

現在想想秋惠對自己真是不錯,半夜熱醒經常一睜眼就看見她拿著破扇子在給自己扇涼驅蚊……

想到睡覺,春雀身子便僵硬了。那雙破板床令她睡的好痛苦,她好想念她的席夢思大床。若不是白天太累,沾床就睡著了,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是怎麽睡過來的。許是天天如此勞累,竟也沒覺得沒電腦手機逛街的日子會多麽難受。看來自己以前的日子確實太好過了。春雀自嘲的想道。

“去哪?”方哥見春雀抬腳就要溜,喝道。

“我,我去上茅廁。”春雀一腳跨在門外,想了一下說道。

“懶人屎尿多,快去,一會我們要出去。”方哥搖搖頭說道

“啊?去哪裏?幹什麽?”春雀連忙問道,不會這麽晚還要去田地裏吧……

“你和你父親去城裏。”秋惠輕聲說道,示意春雀快去解決去。

是後爸。春雀在心裏將秋惠的話改了一下,想到要去城裏,心裏不禁隱隱期待起來。

整天對著一群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村民,她的審美眼光早就受不了了。這裏除了桃花和白羽能看點,其他人真不能提。不要怪如今她隻瞧世人皮囊,因為談詩論道她不會,洗衣做飯還在學,唯一能打發快要遲鈍的腦袋便是那件事了。

春雀走出廚房轉到後麵用幾根木頭簡易搭起來的茅廁,再度歎了一口氣,不禁想到自己第一天上茅廁的抓狂心情。

那天推走白羽後,她便想解決一下大的,在房子四周轉了幾圈才最終悲哀的相信這眼前幾乎遮不住人的木頭搭建的是茅廁。

春雀還沒走進去,茅廁裏的惡臭味就撲麵而來。

春雀開始沒注意一下子全吸了進去,臉色頓時變得痛苦萬分。立馬捂住鼻子一個反胃,差點吐出來。

春雀一隻手捂住鼻子,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在她看來這比進鬼屋還要痛苦恐怖。

茅廁裏挖出的一個大坑,上麵用兩塊木板鋪在坑上,坑邊口許多黃色的東西正慢慢蠕動著,走過之處後麵就拖過一條長長的尿漬。一角落裏放著幾塊木片,仔細一看木片一頭斑斑點點的沾著大便。

春雀看完臉色都變了,“啊”的尖叫一聲跑了出來。沒過一會兒又捂著鼻子不甘心的走進去,脫下褲子顫顫巍巍的蹲了下來。

因為正是夏季,茅坑內綠頭蒼蠅特多,春雀一手忙著捂鼻子一手還要和粘過來的綠頭蒼蠅做鬥爭,眼睛還要盯著附近那嘔心的蛆蟲防止它們爬過來。

春雀這一大號便在嘔心,嫌惡,痛苦與不甘中解決完了。

春雀解決完才發現沒有廁紙,抬頭在茅廁內四處尋找起來,最後目光落在了角落裏的木片上。

“shit,我要瘋了。天,讓我暈過去吧。”春雀捂著鼻子,臉已經變得扭曲,她在心裏咒罵老天,咒罵坑爹的古代茅廁半天後,將手顫抖的伸向了沾著大便的木片……

春雀從茅廁出來後又回頭看了眼茅廁,搖搖頭將第一次上茅廁的痛苦經曆甩掉。一抬眼就看見一輛裝著五個大糞桶的驢車站在院子裏。

“快點,這麽慢,拖拖拉拉的。你以為你是大小姐啊。”方哥從車前麵探出頭來催促道。

我以前當然是大小姐,而且是堂堂總裁的女兒。春雀聽方哥嗬斥,心裏腹誹道,嘴上卻沒敢吱聲,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我們這是要去幹什麽?”春雀抬眼看著車上臭烘烘的糞桶,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去城裏收夜香啊。前幾日這驢車被張大叔借走了今日才還回來。”秋惠站在春雀身後解釋說道。

這幾日秋惠也發覺春雀性格變了許多,自從發燒病好後她就什麽都記不得,什麽都不會做。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個富家大小姐呢。

“夜香?”春雀轉過身看著秋惠,一臉沒反應過來。她本能的是想到了夜香花,但看著這眼前的架勢……

“糞便啦,如此羅嗦。”方哥不耐煩道。

“什麽?去收別人那個什麽的糞便!”春雀往秋惠旁邊一跳,對著方哥大叫道,連連擺手示意自己不去。

開玩笑,讓自己去給人家提糞便,打死也不去。

“你再說一遍?你以前哪次不是跟我一起去的。”方哥聽春雀滿臉嫌惡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拿起趕驢鞭就要抽過來。

“我去吧,我去吧。誰去都一樣。”秋惠將春雀護在身後,急忙說道。心下再度詫然,平日春雀最喜的便是和方哥進城收夜香了,因為她命的特殊,除了去田裏幹活,平日幾乎都不讓她出門。也隻有這時才能從她臉上見到最開心的笑容。

“不行,你身體不好在家好好躺著。要不是因為這小妮子……”方哥話說了一半一下子住了嘴,低頭對著躲在後麵的春雀說道:“你娘身體不好,你快點出來跟我走。”

“既然她想去,那豈不是很好。我不要去。”春雀擺擺手說道,穿過來這麽多天,言語慢慢的融了進來。

“看來今天不打你一頓,你是不知道好歹了是吧。”方哥滿臉怒氣,將秋惠輕輕推開,一把將春雀扯了過來,揮起驢鞭就要打。

“我去,我去還不行嗎?放開我。”春雀抬眼看見那條趕驢鞭,頓時沒了脾氣,之前心裏想的打死也不去的那句話早已忘掉九霄雲外去了。終歸他們是自己的父母,在這陌生的唐朝也就他們最親了。她不能不聽話。

秋惠見春雀答應了,心裏連忙鬆了一口氣,還好雀兒答應的快,否則這鞭子落在身上,豈不是要皮開肉綻。想到這裏又是一陣心疼。

方哥鬆開春雀,瞪了她一眼。以前這春雀還挺懂事,自己也沒那麽多暴脾氣。自打發燒過後,做事遲鈍,說話更是尊卑不分,動不動就一副很累的樣子,跟個千金大小姐一樣,令自己更是火上加火。其實剛才那一鞭他又何嚐想揮下去……

“問你一個事,但你不許打人。”半路上春雀坐在方哥旁邊,弱弱的說了一句話。

“說。”方哥不耐煩道,不是叫喂就是什麽都不叫,這丫頭……

“你是不是我後爸……”

“嗯?”

“就是繼父,養父。”

“你說什麽?我是你親生父親。”方哥怒吼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