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廣島之戀現實版

從這天開始,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日子,惠子每天都要到這個墓前,為丈夫燒上一堆火,也算是為亡夫燒的一炷香吧,同時,回憶一下她和田中秀夫的相識相愛。

日本廣島市,是一個曆史悠久的城市,也是惠子的出生地。

1975年,惠子出生的時候,廣島原子彈爆炸已經過去了30年,廣島早已經從核爆炸的災難中走過來,恢複了以前的繁華,但是,日本政府為紀念核爆炸所建立的一些標誌型的建築――廣島和平公園,以及爆點的圓頂建築,還在時刻提醒著人們,1945年8月6日,這裏曾經發生的事情。

惠子原來是姓淺野的,祖居廣島。

淺野家族在廣島是個大家族,從十六世紀以前就居住在廣島。1619年,淺野長晟成為廣島城主,統治了廣島若幹年,後來,雖經曆史變遷,淺野家族已經不再統治廣島,但是,淺野家族的實力在廣島依舊強勁。大家族中有輝煌到不可一世的,也有平常到一介草民的。四十年代的淺野惠子的爺爺就是一個最平凡的淺野家的人。

惠子的爺爺因為先天性跛腳,一直被當做殘疾人,中日戰爭爆發後,殘疾人可以不用參軍上戰場,即使在戰爭後期,兵源緊張的時候,正當壯年的惠子爺爺也免於兵役,有幸躲過了親曆戰場,靠著一個小雜貨鋪維持一家人的生活。

1945年六月,惠子的奶奶的媽媽去世,已身懷六甲的惠子奶奶回北海道農村奔喪。

8月6日美國飛機在廣島投下了曆史上第一顆麵向平民的原子彈,讓原本就被盟軍轟炸的不成樣子的廣島,瞬間夷為平地。除了奶奶以外,惠子家裏所有的人,均死於原子彈的核爆炸。

惠子的奶奶懷著悲傷的心情,在北海道生下了惠子的爸爸,並為遺腹子起名為淺野廣島,而且,給淺野廣島的每一隻襪子上都繡上一個“h”,以紀念死在廣島的所有親人。多年以後,他們才從北海道的娘家回到廣島,但是,所有的親人都不在了。母子兩人相依為命艱難度日,直到惠子父親長大成人,廣島也恢複了昔日的繁榮,日子才有了好轉。

躲過了戰爭的淺野家卻沒有躲過原子彈的爆炸,這一點,被惠子的父親淺野廣島深深牢記,並堅定的認為,日本是二戰的受害者。他因此成為一個積極的反戰分子,參加了在廣島舉辦的所有的反戰和反對核武的活動。所有這些活動中,隻要可能都會帶著淺野惠子,

父親的這些思想行為,深深的影響的惠子,在惠子幼小的心靈裏,對原子彈核武器以及戰爭埋下了深深的仇恨,加之日本政府的刻意宣傳,和很多日本人一樣,惠子堅定的認為,日本就是戰爭的受害者,那些為日本天皇出征的軍人,是國家的功臣,而有意無意的忽略了,由於日本的入侵給中國人民乃至亞洲諸國造成的深重災難。

惠子第一次遇見田中秀夫,就是在一次反對核武的活動。

此時,田中秀夫已經是一名日本政府外務省的外交官,因為此次活動有很多外國人參加,作為外務省官員的田中秀夫,便被委派前來廣島協助處理相關事情。

這個情節很有些像是《廣島之戀》中男女主角的相遇。

在一個咖啡館裏,和朋友一起聊天的淺野惠子,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角落裏的田中秀夫,一對陌生的男女相遇的瞬間,最能吸引少女目光的往往不是男人的瀟灑英俊,而是一雙憂鬱的眼睛。就是田中秀夫的那雙憂鬱的眼睛吸引了淺野惠子。

當時,惠子隻有21歲,而田中秀夫已經32歲。

田中秀夫剛剛從一次失敗婚姻中解脫出來,她的前妻是一位巨商的女兒,依仗著父親的錢財,飛揚跋扈,而這位巨商,卻是一個典型的軍國主義分子,自大狂妄,整天叫喊要吞並世界。這讓正處在外交事業上升期的秀夫倍感焦慮,為了擺脫婚姻,本來就兩手清風的田中秀夫幾乎是淨身出屋一無所有,甚至連看望孩子的權利一被剝奪了,這讓擺脫了婚姻痛苦的田中秀夫並不快樂。

在廣島工作之餘,田中秀夫來到一間咖啡館消磨時間,就這樣遇到了淺野惠子。

也許是因為對於戰爭的共同的反感,其實,這種反感戰爭的情緒,在日本非常的普遍,幾乎日本的每一個家庭,都是戰爭的受害者,不是因為出戰就是因為核爆,或者兩者皆有。

盡管,戰後的美國對於日本經濟的複蘇給予了很大的幫助,但是,美國飛機投下了原子彈這個事實,是永遠也抹不掉的,使得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日本人對美國普遍帶有一種既依賴又憎恨的矛盾情緒,尤其是那些核爆的受害者。

惠子走到秀夫麵前,“你一個人?”惠子問。

秀夫回答,“是的。我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

“不,我有很多朋友。”惠子指指那邊說笑的人。

秀夫說,“你為什麽不去和朋友一起?”

“我看到你一個人悶悶不樂。”惠子說。

秀夫問,“那,你看到了什麽?”

“我都看到了。”

“不,你什麽都沒有看到。”

“我都看到了,什麽都看到了。”

其實,這是《廣島之戀》裏最經典的台詞。被淺野惠子和田中秀夫移植了。

惠子說,“我是廣島人,我在廣島長大,我看到了廣島的一切,過去今天和未來。”

秀夫說,“不,你沒有看到,因為你是廣島人,因為你是日本人,所以,你看到的隻是廣島的一切,日本的一切,而這絕不是事實的全部。”

“全部?”惠子問,

“對,全部。”秀夫堅定的回答。

這是淺野惠子有生二十一年來,所遇到的唯一的一次對她的觀點的質疑,她的觀點是全廣島長崎乃至全體日本人的,日本是二戰的最大的受害者。

秀夫沒有和惠子爭辯,

“沒什麽,我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秀夫勉強的笑一下。

“習慣?那就是說,你經常這樣不開心了?”

“是的,當你見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你會發現在這個世界非常多的事情是被歪曲的,或者是扭曲的,或者是片麵理解的。當你越多知道或者接近事情的真相,你就會越加不開心”

“哦,那你是做什麽工作呢?”

“我在外務省,是外交官。”田中秀夫拿出這次參加活動的證件,上麵有他的工作單位。

此時的淺野惠子還是一位廣島大學醫學部的學生。

相貌英俊的年輕的外交官田中秀夫又是一個積極的反戰主義者,這足以吸引未來的醫生淺野惠子和他走到一起。

在廣島的日子裏,淺野惠子和田中秀夫走遍了廣島的每一個角落,他們雖然時常會發生一些這樣的辯論,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感情的迅速升溫。

當田中的工作結束,將要回到東京的時候,

惠子對秀夫說,“秀夫,我愛你。”

“我是結過婚的人,而且還有一個孩子,”秀夫說。

“我不在乎,我隻在乎你。”

“告訴我,為什麽?”

“因為你和我認識的其他男人不一樣。就這麽簡單。你等我,等我畢業,我就去東京找你,和你結婚成為你的妻子。”淺野惠子就這樣把自己承諾給了一個剛剛認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