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夜間的爆炸
考慮到裝卸貨物也是專業性很強的工作，川崎就把船上卸貨的事情就安排給工頭李大莊負責了，由他們帶領石古大尉的二中隊的士兵，一起完成這個任務。
本來，這樣安排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有一個細節一水軍需官沒有說，川崎當然不知道。
船載物資中有相當多的易燃易爆的危險品，這川崎是知道的。
但是，在當時裝船的時候，為了嚴格保密起見，除了超大超長的物品以外，幾乎所有的物品都采用了相同的外包裝，均標有“軍需品”字樣，另外再有一串編號來區別不同的物品，而這些編號，隻有一份保存在一水軍需官的手裏。
那換句話說，搬運過程中把一個標有“軍需品”字樣的包裝箱拿在手裏，可能是一箱子炸藥武器，也可能是一袋糧食水泥，隻有對著編號才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麽物品。
問題就出在這裏。
往島上駁運的小艇載重量有限，還得有四個士兵劃船，一次就裝不了多少物品，但是，沒有別的辦法，也隻能一趟一趟的運。
本來計劃的時間用半個月可以運完，但是，李大莊那些人看看進度太慢，就想多裝一些，加快速度，這想法本來也沒錯，但是，錯就錯在不知道是什麽物品，隻能按照一水軍需官的要求，運到小島以後，按照相同編號的堆放在一起，然後用苫布遮蓋起來，以防下雨淋濕。
到了後半夜，人也是有些困乏了，裝船的數量就掌握的不是很準確了。
小艇劃行途中，一個浪湧過來，船就有些偏，劃船的士兵就有些慌亂，這一亂就壞了，原來就偏的船，整個就偏了，一船的物品和人一下子都扣在海裏了。
貨物一掉進水裏，就劈叭的冒煙，隻幾秒鍾的時間，“轟”的一聲，爆炸了。
漂在水麵上的小艇被炸成了碎片，那些還在海麵上掙紮的士兵頃刻也被炸成了碎塊。
爆炸過後，海邊上還有火光在燃燒，小艇的碎塊和士兵的殘肢在海麵上漂著。
索性，已經離開輪船有一段距離了，大船得以安然無恙。
爆炸聲把在海灘上露營的官兵驚醒了，一起跑向海邊。
川崎站在海邊的淺水裏，張望著不遠處的火光，完全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籌莫展的看著火光中不時響起的爆炸。
義田大佐睡在一個簡易的行軍帳篷裏，巨大的爆炸聲同樣也把他驚醒了。他坐了起來，從帳篷的窗口，可以看到士兵們慌亂的跑動。
他喊了一聲，“張天福。”
張天福就睡在帳篷的外邊，也已經醒了，就掀了門簾進來，“大佐。”
“外邊發生什麽事了？”
“報告大佐，還不清楚，”
“川崎副官呢？”
“川崎副官跑去查看了。”
“哦，”義田想，既然川崎去了，他就不用著急了，有什麽情況他會及時報告的。
直到天完全亮了，海麵上的火焰才逐漸熄滅了。
川崎乘了小艇到了出事的海麵，海麵上還散落著一些小艇的碎片，士兵的不完整的屍體隨著海流漂到很遠的地方了。
川崎下令，無論如何，要把遇難的士兵的遺體找回來，缺失的部分盡可能找全了。
川崎抽空先回來向大佐報告了情況。
聽著川崎的報告，大佐想了很久一言未發。
最後，大佐說，召集軍官會議。張天福就跑出去傳達開會的命令。
過了一會，軍官們陸續到齊了，就差石古和佐佐木沒有來。
義田掃了一眼，“石古大尉佐佐木大尉一水軍需官呢？”
川崎說，“報告大佐，他們還在船上。”
義田嚴厲的說，“這麽重要的會議，他們不來怎麽能行呢？”
川崎就出門，對電報兵說，“發給船上電報，讓石古佐佐木和一水趕快回來開會。”
從發生爆炸的那一瞬間，一水軍需官就覺得非常的沮喪，雖說他已經很盡心盡力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但是，涉及到軍需物資的事不是他的責任那也是他的責任，士兵死了，物資爆炸了，船還少了一隻，這讓他沒辦法向大佐交代。
所以，他一直抱著頭懊惱的不行。直到佐佐木過來，讓他下船去島上開會，他才醒過來。
三個人進來的時候，軍官們已經成扇麵型站在義田大佐的麵前了，三個人趕緊站到隊尾，筆直的立正，等後著大佐訓斥他們。
大佐用十分嚴厲的目光把每一個站立的軍官盯著看了一遍，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三個人的臉上。
一水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了義田的威嚴，這是他跟隨義田大佐多年從未經曆過的，不禁的雙腿有些發抖。
義田後退了一步，說，“你們誰來向我報告這件事情是怎麽回事？”
眾軍官沒有人說話，空氣靜默的可怕，誰都不想惹到自己身上。
“一水軍需官，你來說說。”
“報報告大佐，”一水更加緊張了，“事事情是這樣的……”緊張的一水，口吃的更加厲害，但是，不管怎麽樣，也一定要說完的，要說一水這人的人品還是不錯，他沒有強調客觀的原因，沒有推卸自己的責任，他一再強調是自己的疏忽大意，裝載危險品的時候沒有看緊。客觀事實是，其實也隻有他知道，每一船下去的物資是什麽物品。
義田大佐耐心聽著一水口吃的不成句子的話，終於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義田問石古，“此刻，你在哪裏？”
“報告大佐，我在船上。”
“我知道你在船上，你在幹什麽？”
“我……”
“說呀？”
“我在睡覺，”石古把頭垂得更低了。
“巴嘎，”義田眼裏已經是在冒火了。“你的士兵在搬運危險品，而你在睡覺，是嗎？”義田是從來不罵人的，而且，義田也不允許他手下的軍官辱罵士兵。但是，今天他還是罵了石古。在他的隊伍裏，他從來都不允許軍官蔑視士兵的生命，最不能容忍軍官的失職而造成的士兵的上網。
所有的軍官也是第一次看見義田大佐發這麽大的火，都嚇得不敢大聲喘氣。
過了好一會，義田大佐才稍微平靜了一點。
川崎向前邁了一步，“大佐請息怒，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其實，一水軍需官和石古隊長已經堅守了一天一夜很辛苦了，是我在任務安排上欠妥，是我的失職，請求大佐處罰我。”
其他軍官一看川崎的表態，都向前跨了一步，無聲的低了頭。
義田很清楚，接下來的事情很多，很麻煩，要是各個軍官都各自別著心眼躲避著事情，不去相互配合著積極完成工作，那川崎安排下去的事情就很難執行好，說不定這裏那裏的肯定會再出問題的。
義田大佐是要借著這件事情給各位軍官們一個警示，聽了川崎的請求處罰其他軍官主動的低頭認錯，義田堅硬冰冷的心裏稍稍有些融化了。
義田稍稍緩和一下，換了一種口氣說，“軍官沒有了士兵，你這個軍官就是無用的，所以，要愛護好每一個跟你出來的拚命的士兵。”
軍官們齊聲的說，“嗨，謹記大佐教誨。”
“嗯，”義田滿意的應著，“川崎，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
“報告大佐，先要找到士兵的遺體，為他們舉行葬禮好好安葬他們，並以此為警示，然後，我會和軍官再重新規劃一下，詳細計劃我會及時向大佐報告的。”
一個上午接下來的時間，都在打撈遇難士兵的遺體。
因為隻有一支小艇了，而被炸的遺體已經隨著海浪漂落到很遠的地方，所以打撈得就很慢，川崎看看覺得這樣拖下去是不行的。
就對佐佐木說，“船長，你有辦法嗎？”
佐佐木想想說，“我來想辦法，你挑幾個會遊泳的士兵給我。再給我找二十個有力氣的士兵跟我砍樹。”
“這個現成的，趙先亮。”
趙先亮在川崎不遠的地方，聞聲答道，“到。”跑步過來。
“你帶著上次巡島的那些士兵，跟佐佐木船長走。”
“是。”
佐佐木帶領那些士兵砍了很多樹，不長時間就做成了兩個大木排，放到海裏。佐佐木還親自做了兩支櫓，佐佐木和那個也是一個漁民出身的士兵橋本，一人操一支櫓，木排上有了佐佐木和橋本船就順當多了。
趙先亮他們這些會水的人分別上了木排，木排就在爆點附近的海麵尋找起來。
最後，四個士兵的屍體找的差不多了，一個士兵少了一隻胳膊，另外一個士兵少了一條腿。看看實在是找不到了，就罷了。
葬禮是在島子的一個角上進行的，五百多個官兵密密麻麻站了一一大片海灘。
四個士兵的遺體被放置在臨時做的擔架上，覆蓋了白布，旁邊是早已挖好的墓坑。
石古大尉是這四個士兵的隊長，主持了葬禮。
葬禮過程很簡捷，官兵脫帽默哀三分鍾，前排士兵對空射擊，沒有長官講話，沒有棺槨，隻有士兵默默抬著擔架放到墓坑裏，士兵們默默揮動鐵鍬鏟土掩埋的聲音。
義田大佐沒有參加葬禮，他在遠遠的帳篷裏麵，透過窗口矚目凝視著這邊葬禮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