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西夏陰謀

拖雷看到兒子痛苦地滿地打滾,看到蒙古的將士們嗷嗷直叫,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拖雷飛快地跑過去,抱住兒子。

忽必烈卻一把推開了他,“阿爸,我中毒了。”忽必烈用盡氣力說,“不要碰我。”

“是誰下的毒?是誰,是誰——”拖雷仰天大聲地問。

可是,藍藍的天空沒有給他任何答案。

“拖雷,現在,你已經是蒙古的大汗了,你必須解救這些人。”覃明說,“他們都是你的子民啊。”

“可是我怎麽辦?我的子民都在苦難中,眼看著一個個即將死去,可是我連他們中的是什麽毒都不知道。”

忽必烈突然說:“羊,羊……”

拖雷這才看到,原來所有的人身上,都沾上了不少羊毛、牛毛。隻有自己身上沒有。

“覃明,原來你下的毒藥,不在酒裏,而在牛羊身上!”拖雷說,“你真狠毒,你想讓我蒙古國破滅嗎?他們說你是漢奸,的確不錯。”

“哈哈哈哈,空口無憑,你怎麽就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毒?”覃明說,“我的身上也有羊毛,為什麽我就沒事?你再看看我帶來的人,他們誰的身上沒有羊毛牛毛,為什麽我們都沒有事情?”

山海幫的堂主、香主們都過來了,人人身上都占了許多羊毛,而且因為他們最先接觸牛羊,在牛羊身上放火,所以每個人身上,牛羊毛都比蒙古人更多。

“我看,拖雷王子是把我們的好心全當成驢肝肺了。”杜詩說。

“豈止如此,你簡直是出爾反爾,信口雌黃。打了勝仗,就說我們是功臣,巴巴的把公主硬要嫁給漢人。”蘇蔚然說,“現在死了自己人,而且是死了一大片,就快死絕了,又把我們當成漢奸了,你說說,這算是什麽道理?”

“對,拖雷王子,你看這情形,應該是一場瘟疫才對,你趕快想辦法解救才是正經!”柳卿卿畢竟是大家閨秀出身,說話自然文雅了許多。

拖雷一時間沒有了主意。

“我是大夫,我先替你兒子看看,他聰明伶俐,看他怎麽說。”藍海心來到忽必烈跟前,仔細查看。

“怎麽樣?”拖雷不斷地問,“四兒怎麽樣?”

“沒什麽,隻是肺熱,加上他太過急躁,今天又忙了半天,所以咽喉裏堵了許多濃痰,吃點藥就沒事了。他身強體壯,瘟疫沒有染上。王子放心。”藍海心說。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拖雷連連說。

“怎麽樣?這回,還說我們下毒嗎?”蘇蔚然得理不饒人。

“大夫,這場瘟疫來的太突然了,驟然間就死了那麽多人,大夫,有沒有什麽方法,救治他們啊。”拖雷問。

“這場瘟疫,可能和你們縱酒、縱舞有關,你們沒日沒夜地飲酒作樂,草原晝夜之間溫差又極大,加上今天的酣戰,大家都疲憊不堪,身體的抵抗能力自然減弱。三四月間,正是溫-濕氣體對人類危害比較大的時期。你看,他們有的嘔吐,有的拉肚子,有的發熱,有的發冷,情況各異。看來很難治。現在病人太多,我們人手不足,很多藥物一時也難以找到……”

“那怎麽辦,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拖雷紅了眼,“大夫,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們,救救蒙古啊!”

“姐姐,你已經有了身孕,不宜和病人長時間相處,我們走吧。”杜詩拉起藍海心。

“對,咱們走。”劉天豹牽過一匹馬來,蘇蔚然和柳卿卿同時發力,已經迅速而又安安穩穩地將藍海心扶上了馬。

“走咯!”眾人一齊上馬,很快就消失在數萬急切盼望救治的病人眼前。

兩天之後,他們來到了西夏國境。西夏的士兵上前攔住。

“什麽人,你們是幹什麽的?”一個士兵盤問。

劉天豹揮鞭就打,“他娘的,敢問老子,你想找死嗎?”

龍嘯天拉住劉天豹就要打出的第二鞭,說:“不要和小兵們一般見識。”

那名小兵被打,背上鮮血淋漓,可是劉天豹等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他也不敢聲張。關口處,兵士們每距離十來步,就有兩名士兵麵對麵站崗。見有人闖關,早已經吹響了號角報警。

不一會兒,就有數千武士在一員大將的帶領下火速趕來。那大將五大三粗,卻一臉威嚴。

“來者何人,膽敢私闖西夏關隘?”

“你是何人?”龍嘯天問道。

“本將軍乃是太上皇的親侄子,當今皇上的堂弟李睍。”李睍趾高氣揚地說。

“就是那個被羊群嚇得屁滾尿流的狀元皇帝嗎?”杜詩笑著問。

“你——你辱罵太上皇,我……”李睍大怒,“我殺了你!”

李睍說著,揚起他的兩把大鐵錘,就向杜詩打來。

杜詩嚇得往覃明背後就躲。

突然,她聽到“啊——”的一聲殺豬般的叫聲,回頭一看,原來是覃明趁李睍不留神,在他的馬前腿上重重地踢了一腳,馬兒突然摔倒,而李睍已經雙錘被奪,人也栽倒在馬下了。

眾人大笑不已。

杜詩向覃明投去感激的目光,隨即拍著手大笑起來。

“我說李睍,你也是老的不小的人了,怎麽還像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玩狗啃泥的把戲呢?”龍嘯天說。

“你們的皇帝也太好玩了吧,打了個敗仗,皇帝就讓位,成了太上皇了,又冒出個新皇帝。”蘇蔚然嘲諷地說。

“你這臭婆娘,在多嘴,我殺了你!”李睍惱羞成怒。

蘇蔚然笑得更凶了,“就憑你?我呸——”蘇蔚然說完,果然一大口濃痰“呸”在了李睍的臉上。

李睍更是惱怒,抓起一把泥土就朝蘇蔚然撒來。

這等小兒脾氣,蘇蔚然還是頭一次見到。她畢竟是武林高手,香袖一拂,那些帶著泥水草屑的泥土,全部完璧歸趙,糊在了李睍的臉上。

李睍大喊道:“來人啊,快扶本將軍上馬!”

手下人聽到命令,戰戰兢兢地出來兩三個,手忙腳亂地把他扶上馬去。

可是,那馬早被覃明踢傷了腿,才走了兩步,突然跪下了。李睍“哎喲”一聲,滾在地上。

眾人再次大笑。

“你這活寶還出來混!”劉天豹罵道,“快去叫你們的新皇帝老皇帝一齊出來迎接貴客,咱們可是你們的恩人。”

李睍叫人換了匹好馬,騎上馬抱頭逃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李遵頊和李德旺父子兩位皇帝親帥大軍出來了。

李德旺說:“你們是何方貴客?”

劉天豹答道:“趕羊的!”

劉天豹的回答頗有嘲諷意味,李遵頊早已按耐不住,罵道:“就是你們這些刁民,還得我大夏損兵折將數萬人,你們還敢以貴客自居嗎?”

龍嘯天大笑:“皇帝都不敢當的人,哪裏知道什麽叫戰略手段?你可知道,蒙古人比你們死的更多,更慘?”

“此話怎講?”李德旺忙問。

“蒙古人已經快要死光了,隻剩下拖雷和他的兒子忽必烈兩個沒有中毒,其他人,估計現在已經早歸天了。”龍嘯天說,“你們回來的那些士兵,估計也死了不少吧。”

李遵頊說:“除了我之外,還有十來個活著,其他的半路上就死了。”

“那些牛羊身上,全被我們下了毒,隻要碰到牛羊、聞到火焰味道,都會中毒,都會死。”龍嘯天說。

“原來如此。”李遵頊說,“那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的軍隊根本不是蒙古人的對手,打下去肯定全得死。你逃跑技術那麽高超,我們估計你逃得出去,所以我們幫你,把蒙古人全殺了。這回你放心啦?現在,隻有金國和大宋了,你少了一個對手,高興嗎?”劉天豹問道。

“恩人哪,真的是恩人啊。恩人們,快請!”李遵頊說著,親自開道,領著覃明等人進入西夏國界。

西夏是黨項族建立的王朝,黨項族原本定居四川鬆潘高原一帶。唐高宗時期受吐蕃壓迫,最後在大唐朝廷的協助下,遷移到河套陜北一帶,分為平夏部與東山部,至此建立西夏的龍興之地。

開國皇帝李元昊建國時,西夏的疆域範圍在今寧夏,甘肅西北部、青海東北部、內蒙古以及陝西北部地區。東盡黃河,西至玉門,南接蕭關,北控大漠,占地兩萬餘裏。

西夏東北與大遼西京道相鄰,東麵與東南麵與宋朝為鄰。金朝滅遼後,西夏的東北、東與南都與金朝相鄰。

西夏南部和西部是吐蕃諸部、黃頭回鶻與西州回鶻相鄰。國內十之六七是沙漠,水源以黃河與山上雪水形成的地下水為主。

西夏的皇宮,建造在首都興慶府。興慶府就在今天的銀川平原,西有賀蘭山作屏障,東有黃河灌溉,倒也土地肥沃,人丁興旺,商貿繁榮,頗有中原氣象。

因為西夏在建國之前,一直向中原朝廷稱臣,所以經濟、文化也得到了中原朝廷的扶持。西夏人的皇宮建造,不但獨具黨項人傳統風格,更深受中原建築文化的影響。

所有宮殿,建造布局,居然與大唐、大宋的宮殿,不相上下。

眾人見了,都佩服他們的智慧。

一行人來到了一件大殿,分賓主落座。

“請問覃明先生,為何救我西夏?”李遵頊問。

“西夏最似大宋,行仁義,積威德,而且向來與我中原相好。”覃明說。

“寡人意欲與蒙古聯手,圖謀大宋,先生為何還要救我?”李遵頊又問。

覃明笑道:“此言差矣。古往今來,哪有皇帝親往他邦,商談國事的?太上皇親帥大軍前往蒙古,恐怕不是談判,而是偷襲。可惜時機不太成熟。以我猜測,貴國必定是得到蒙古人縱情歌舞,爛醉如泥的消息,才倉皇出兵的吧。”

李遵頊尷尬地笑了笑,說:“一切瞞不過先生。”

“既然我一個凡夫俗子都瞞不過,何況是英明神武的大興之主成吉思汗鐵木真呢?您想,如此良機,他豈能錯過?”覃明說,“成吉思汗要與您決戰,原因就是,你耍他,對他無禮。蒙古雖為蠻邦,但是談判,終究要講究禮節。越是蠻人,越希望得到別人的尊重、禮遇。無禮之談,往往也是無稽之談。所以,您才會栽了個大跟頭。”

“亂世不可講究規矩。先生,您此言多有犯上之嫌。”李德旺拍案而起。

李遵頊一把拉住兒皇帝,示意他坐下。

李遵頊說:“先生教導的是。大夏若得先生為宰相,必定能夠稱雄於天下。”

“哈哈哈,太上皇過譽了。覃明不過是一介武夫,空有蠻力而已。而我的山海幫幫主,也就管著這麽區區十幾人,何德何能,敢為大國宰相,豈不讓天下人笑話。”覃明笑道。

李遵頊說:“先生過謙了,君不聞‘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裏奚舉於市。’這些大賢,都是草民出身,卻幫助雄主,取得萬世功名。先生大才,恐怕管仲樂毅,諸葛孔明,也難以相提並論。大夏若有先生,何愁天下不定。望先生萬物推辭。”

“老皇帝,你就別囉嗦了,西夏現在不是你說了算,那是你兒子的皇位,他說的才算。”劉天豹說。

一句話,說得父子二皇一愣一愣的。

“二位皇上不要見怪,我的手下都是些粗人,不懂禮儀,還望海涵。”覃明說。

“不怪,不怪。寡人就喜歡率性,率性好,率性好……”李德旺言不由衷地說。

這時,下臣來報,飯食已經備好。李德旺聞言,起身道:“諸位貴客,請到偏殿用膳。”

眾人尾隨其後,來到偏殿,這裏,已經備下了十來桌酒席。李德旺的皇後皇妃、幼子幼女,還有老皇帝的其他諸子、公主和太妃們,也都來參加酒宴。

席間,山海幫幫眾把酒言歡,大吃宮廷美食。雖然他們跟隨覃明多年,大明朝的皇宮也去過不少次,可是享受宮廷盛宴,也就和崇禎皇帝吃過一席。寧夏地界的西北皇家菜,他們還是頭一次吃到。杜詩、藍海心則是第一次食用宮廷大餐。這八百多年前的菜,就是生態,無論葷菜素菜,都有滋有味,根本吃不出一丁點農藥、化肥味道,更吃不出飼料肉的各種難以下咽的味道。眾人大快朵頤,不亦樂乎。

突然,一名內臣來報,金國皇帝完顏守緒派來使者,請求議和。

李德旺忙說,請來使到賓館住下,等候召見。

“父皇,聽說金國皇帝完顏珣已經死了,傳位完顏守緒。這人頗有才華,把宋朝皇帝都抓回金國去了。他派人來議和,有什麽圖謀?”

太上皇說:“他是和完顏珣一樣,被蒙古人打怕了。完顏珣放棄祖先根基,遷都汴京,結果軍隊嘩變,大批將領,官吏,富戶紛紛投降蒙古,中都,遼東,遼西等大片領土相繼失陷於蒙古。他又企圖南侵大宋,卻受到了大宋軍民的有力反擊,金國背腹受敵,麵臨滅亡。完顏守緒雖然勤勉能幹,但是,和完顏珣都是一路貨色。他此次前來和談,必定是要聯合我大夏抗擊蒙古。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蒙古已經滅亡了。我們這樣……”

老皇帝壓低聲音,和李德旺耳語,麵授機宜。李德旺聽罷,大喜,迅速起身去了。

老皇帝則和覃明等繼續暢飲。

“完顏守緒皇帝派你來,有何貴幹?”李德旺桀驁地看著瘦弱不堪的使者。

“大夏國陛下,我皇說,大金國與大夏國,同受蒙古鐵蹄欺淩已經多年,理應聯合起來,共抗蒙古,以圖大事。”使者說著,拿出一塊地圖,說道,“此圖乃我國最為肥沃的土地,為表誠意,我主命我贈與陛下,作為犒軍之用。”

李德旺命人呈上來,草草地看了一眼,便丟還使者。“區區幾座小縣城,寡人從來不放在眼裏。金國如今背腹受敵,朝不慮夕,自身難保。大夏卻兵強馬壯,何苦為了你金國一隻綿羊,得罪蒙古那隻猛虎呢?請回吧。”

“陛下,小臣還有一言,陛下聽後再趕小臣不遲。”

“說,說完快走。”

“陛下可否聽過‘唇亡齒寒’的典故?金國不存,蒙古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夏國了。昔年暴秦之所以能滅六國,不就是六國各個以為自己強大,和秦國關係好,不會滅亡,可是最後,他們不都是因為各自為政,才淪為亡國奴嗎?望陛下聖斷。”使者說完,撿起地上的地圖。

李德旺說道:“先生所言,甚有道理。隻是我大夏軍多民廣,貴國所給的軍費,也太少了些。”

“陛下,我主有言,聯軍若破蒙古,蒙古所有土地,都將歸大夏,我國隻要求原先屬於我金國的遼東、遼西和中都。”

“這還差不多。好,你回去告訴完顏守緒,就說十日之後,我們合兵一處,攻擊蒙古。具體時辰、地點、部署,三日後,寡人會派遣使者到汴京去商談。你且回館休息,明日一早,寡人親自送你回去。”

“小臣豈敢勞駕陛下。事不宜遲,國家大事為重,今夜小臣就回汴京稟告我主。”使臣說。

“也罷。那寡人就不送了,先生一路順風。”

“謝陛下。”說完,使者拜別,興衝衝地趕回汴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