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朝陽憂鬱著追憶“似水年華”的時候,令狐小丫正抱著兒子流連在花叢裏,身後,跟著賊笑不止的林美雪。
一通搗亂打亂了楚朝陽的節奏,沒讓令狐小妞兒傷心是林美雪最大的欣慰。起初他以為令狐小妞兒會很難過。
現在……是他低估了令狐小妞兒的承受力還是高估了楚朝陽在她心裏的地位?亦或,是反應遲鈍的小妞兒還沒回過神?總之怎樣都好,沒有板著臉把他驅逐就是好事,至於楚朝陽……交給姐姐好了。
買門票時贈了一張抽獎券,上麵的圖案很漂亮,令狐小丫就一直給兒子拿在手裏玩,完全無視楚天煬要下來跑的要求,一直死死地抱他在懷裏,累得氣喘籲籲也不肯放手。楚天煬很納悶,他爹到底怎麽他媽了,搞得令狐小丫臭著一張臉,見了麵也不正眼瞅他爹,害得他現在也失去了自由。
“媽媽,掉了。”
楚天煬故意鬆手讓獎券掉在地上,想借機讓令狐小丫放開他,隻是,這個如意算盤,還是落空了。
令狐小丫沒聽見似的徑自向前,楚天煬吐吐舌頭,林美雪彎腰撿起來,彈走了上麵的灰塵,順手刮開了塗層,“小妞兒,大白梨是什麽獎品?”
“什麽大白梨?”
令狐小丫停步扭頭。
旁邊路過的清潔工大嬸拎著掃帚過來,“梨?門口給的獎券?”
林美雪點頭,“對。”
“那是二等獎啊,你們真是好運氣。”
“二等獎?”
令狐小丫絲毫不關心,抱著兒子繼續走,急切地要去看在深秋綻放的鬱金香。
林美雪本來想問清楚獎品是什麽,見令狐小丫步履匆匆他也隻好快步趕上,心裏著實納悶兒,她怎麽對反季花那麽鍾愛?夏天喜歡看梅花,秋天去看鬱金香,違反自然規律就這麽有愛?
下午四點閉園,令狐小丫硬是拖到要關門才戀戀不舍地出來,門口檢票員沒好氣地讓他們快出邊順口問了句:“獎券刮開沒?”
楚天煬舉手,“刮開了,是大白梨。”
“梨?那是二等獎啊……”
林美雪剛把獎券拿出來,令狐小丫一手奪過放在檢票員手裏,“送你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去停車場,抱了楚天煬一天,真是累死她了,得趕快回家去洗個澡舒舒服服睡一覺。
“媽,家裏酸奶沒了。”
林美雪很配合地接話:“去哪個超市?”
令狐小丫不答話,她默許林美雪可以跟在她身邊,可從上午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這幾個小時她雙腳沒閑著大腦也沒休息,一直在想要怎麽辦,要怎麽麵對假裝失憶欺騙她的楚朝陽,要怎麽開口說他們“重逢”之後的第一句話。
超市周年慶典預熱,也是分發獎券,令狐小丫接都懶得,楚天煬興致勃勃地學著林美雪的樣子刮開,“美雪叔叔,這是什麽?”
林美雪對照著隨處可見的抽獎海報,“咦?”他也挺驚訝,怎麽又中獎了?
“小妞兒,送你台洗衣機。”
令狐小丫沒接,好像很不樂意搭理他似的,林美雪不氣不惱仍舊晃悠在他們母子身後。
林美男致電林美雪,告訴他楚朝陽已經回家去埋伏了,讓他自己看著辦。
“小妮兒,不如晚上我們……”
“結賬。”
令狐小丫毫無感情地甩出兩個字,眼底少瞬即逝的光彩沒逃過林美雪的眼睛。這是……有安排了?收到楚朝陽的信息了?要上演歡樂大結局?
林美雪狐疑搖頭,不會,一定不會,以他對令狐小妞兒的了解,肯定不會生幾個小時的氣就沒事了。
果然,這次被林美雪猜中。
楚朝陽守在電梯門口,見他們出來,哈巴狗似的順從乖巧跟在後麵,令狐小丫對他仍舊是視而不見。
楚天煬張開雙臂,熱情地呼喊:“爸爸。”
令狐小丫迅速開門,把兒子丟了進去,轉身把林美雪和楚朝陽擋在門口,拿過林美雪手裏的袋子道謝,對楚朝陽說:“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
楚朝陽點頭,“我們能不能先談談,我知道我……”
令狐小丫扭頭關門走人。
林美雪幸災樂禍地聳肩,好像他贏定了似的囂張地拍過楚朝陽肩頭,“楚兄,在下就先回去了。”
楚朝陽懶得理他,按門鈴。
令狐虞薇悄悄探頭出來,“姐夫,你改天再來吧,我姐她……”
“虞薇,讓他進來。”
如獲大赦般激動,楚朝陽心懷忐忑。
楚天煬衝他做鬼臉,他還沒有原諒這個老爹,但是這畢竟是他爹,加之從前令狐小丫總是用“讓你爹揍你”來嚇唬他,對楚朝陽,他還是有所忌憚的。在搞清楚爹媽在玩什麽把戲之前,適當的討好還是有必要的。
“虞薇,你帶天煬去玩。”
——潛台詞,我有話跟他單獨說。
令狐虞薇識趣地抱走楚天煬,留了空間給他們兩公婆;楚朝陽更是忐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令狐……”
想起司徒翎的話,楚朝陽改口,“小丫。”
令狐小丫淡掃蛾眉,啞了口茶,“叫什麽都一樣。”
淡定傲慢的女王範兒,楚朝陽怦然心動,他的女人,果真總是能帶給他驚喜。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隻是……隻是不確定你是不是還……”
令狐小丫還是沒有正眼看他,喝完茶,又倒了一碗,繼續捧在手裏,拿在鼻尖輕嗅。
楚朝陽冒冷汗,她是在秀茶道嗎?
“說完了?”
“沒,沒有,我……”
令狐小丫放下茶碗,“說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楚朝陽條件反射地搖頭,又點頭,低頭道:“對不起。”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我們離婚吧。”
“離婚吧……”
楚朝陽重複,令狐小丫點頭,“對,離婚吧。”
“對不起,我知道是我錯了,我已經回來了,我會補償你,我……”
令狐小丫被捉到痛腳似的炸毛,跳起來踩在沙發上,“補償?你拿什麽補償?你要怎麽補償?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麽想,犯了什麽錯有了什麽遺憾,一句對不起一句補償就能挽回一切?四年前你是這樣,四年後你還是這樣,你已經把所有的財產都歸到我名下,你還要用什麽來補償?你又要拿什麽去補償給天騏?補償他這麽多年一直叫你舅舅?楚朝陽,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自私能不能不要隻想著你自己?”
“……”
楚朝陽被她吼暈了,信息量好像有點兒大,他得仔細想,好好捋。
四年前,他把財產過給她,是想她有安全感,是想她可以對他放心,並不是要補償什麽呀,而且……“你們男人”?還有別人?
楚朝陽忽略了她提到楚天騏的事,固執地站起來強行抱住令狐小丫,“對不起,我知道是我錯了,你怎麽罵我都可以,不要離婚好不好,我現在隻有你了。”
令狐小丫推開他,跳到旁邊的沙發上,胡亂地揮舞著雙臂,“你走開,少碰我,我已經有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爸爸,不想再要一個不負責任的丈夫,道歉什麽的,你還是對天騏和他媽媽說去吧,我不需要!”
“天騏……他怎麽了?你見過他媽媽了?”
令狐小丫停止了亂跳,她已經有點兒明白了,她之所以會這麽激動,並不是因為楚朝陽或是她爸爸的不負責任,而是仍舊在意楚天騏的身世。
見她不說話,楚朝陽急了,“墨暘她跟你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