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別有用意
一輛馬車緩緩地停在德順樓門口。
馬皓軒跳下馬車，一邊往裏走，一邊看著迎上來的楊老板，說道：“看來你生意不怎麽樣啊！大晌午的，怎麽連個人都沒有。”
“殿下。”楊老板苦著一張臉，邊走邊作揖道，“殿下，客人都跑到海鮮樓那裏去了，我這生意沒法做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誰讓你眼裏容不得沙子，硬要得罪人呢？”馬皓軒瞥了他一眼，眸子裏盡是嘲諷。
“小的知錯了。”楊老板匆匆地跟在他後麵，道，“不知殿下來有什麽吩咐？”
“給你帶生意來了，最近有支船隊在龍潭村海域操練，前幾日，他們練習海上巡航，一直在千礁島就寢食宿，從今天起，就不過去了，你負責接待一下，食宿全包，這麽多人夠你忙得了！”馬皓軒熟門熟路地進了廂房，神態自若地說道，“以後這樣的機會有的是！”
“多謝殿下。”楊老板滿臉笑容地作揖道，“以後就全仰仗殿下了！”
他頓了頓，環視了一眼四下裏，低聲道：“世伯怎麽樣了？還好吧？”
“還好，軟禁在忠義侯府，除了沒有自由，一切都很好。”馬皓軒把玩著手裏的茶杯，歎道，“我之所以主動請命來這裏操練船隊，是因為不想呆在京城，覺得實在是個大染缸，步步為營，整天處理不完的人情事故，太累了！”他仰起頭。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了片刻，又坐起來，似是想起來什麽，又問道：“前些日子，你說有人要見我？”
“是，因為見殿下正忙，所以沒有敢再叨擾。”楊老板畢恭畢敬地給他倒了一杯茶，低聲道。“是前任知縣盧浩民，因為犯了一點小錯，被免了職，如今在家裏痛定思痛，還想回來為百姓謀利，所以。想找殿下通融一下，畢竟，他是忠義侯一手提拔上來的人。”
“既然被免了職，就應該在家裏呆著，難道大齊沒有人了？要啟用一個被罷免的知縣？”馬皓軒冷聲道，“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跟我說，說了也白說。這個知縣的位子，多少人盯著，我幹嘛要給他呀！”
“殿下有所不知，盧知縣的小舅子趙子良不僅是龍潭鎮首富，更重要的是他宮裏有人。”楊老板壓低聲音道，“而且是榮親王納蘭雲軒身邊的人。”
“納蘭雲軒身邊的人？”馬皓軒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確信我會相信納蘭雲軒身邊的人？”
“殿下，榮親王身邊的近侍王公公是龍潭鎮人。近幾年剛剛得寵，落魄時受過趙子良的恩惠，如今發達了，自然不會忘記這份恩情，隻要盧知縣官複原職，趙子良是斷不會辜負殿下的。”楊老板意味深長地說道，“知彼知己才能百戰不殆，殿下，榮親王在明處，咱們在暗處，這筆生意，值！”
“那就這樣吧！讓他在家裏等消息。”馬皓軒想了想，又道，“林海生官複原職，許元啟自然也水漲船高，我聽說他這次調到漁州任巡撫一職，不久就會走馬上任。”
“聽說蕭成宇一直沒有回來，若是知府的位子也空出來，咱們再安插咱們的人過去，豈不是更好？”
馬皓軒一頭霧水地望著他。
“不瞞殿下，犬子雖然不是名列前茅，但畢竟是榜上有名，若是能時任知府一職，小的自然感激不盡。”楊老板滿臉堆笑。
“開什麽玩笑！知府的位子你也惦記著，還真是貪得無厭！蕭成宇沒有回來是因為被大雪困在了寶華寺，而不是留在京城不回來了！”馬皓軒搖搖頭，喝了一口茶，問道，“盧知縣給了你多少好處，官場上的事情，你知道的這麽多？”
“哪有，我打聽這些，這不是為殿下著想嗎？”楊老板想了想，低聲道，“殿下，那個蕭成宇，不能不防啊！寧可錯殺三千，也不能放過一個啊！”
“事情沒有調查清楚，怎麽能動手殺人？”馬皓軒舒了口氣，“我知道了，這事我會放在心上的，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楊老板應聲退下。
寶華寺，後殿。
火盆裏的木炭燃得正旺，火頭一閃一閃地，一團暖暖地紅。
“蕭大人，這是用梅花上的雪煮的茶，自然沾了梅花的香味，再配以這茶的清甜，喝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大人嚐嚐看。”納蘭郡主眉眼彎彎地說著，她看了立在一邊的丫鬟一眼，那丫鬟會意，忙畢恭畢敬地把冒著熱氣的茶，端到蕭成宇麵前，垂眸道，“大人請用！”
“多謝郡主。”蕭成宇端起茶，抿了一口，果然是清冽香甜，笑了笑，“味道的確不錯，清甜可口，唇齒留香。”
“大人若是喜歡，我讓人每天煮給你喝。”
“謝郡主美意，隻是此茶偶爾淺嚐即可，若是每日暢飲，反而品不出這份清甜。”
“也是。”納蘭郡主笑笑，見他眼望著窗外，又道，“山下積雪不久就會清除，用不了多少天，大人就能回家了！”說著，眸子裏一片黯淡，她終究是留不住他的……。
“謝謝郡主的清茶，下官得出去掃雪了！郡主慢用。”蕭成宇起身作揖告辭，信步而出，眼前依然是一片耀眼的白，這討厭的雪！
寶華寺裏的僧人自然也加入了除雪的行列中，他們和隨行的官員一起，拿著鐵鍬，紛紛把石階上的積雪鏟到籮筐裏，再抬到一邊的山穀中到掉，如此三番，半日下來，才露出十幾個石階，若不是山下有大量的人馬在晝夜不停地除雪，靠山上這些人，猴年馬月才能將山路清理出來。
夜裏，蕭成宇和衣躺在床上，聽著窗外呼呼的風聲，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眼前不斷地浮現出林雪漫的音容笑貌，在寶華寺的這些日子裏，他漸漸學會用回憶來打發這寂寞無聊的漫長的夜……。
他從兩個人成親那天開始回憶，包括日常的點點滴滴，都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那些回憶，時而讓他發笑，時而讓他激動，他從來都沒有好好回味這段婚姻，越是回味，他覺得他更加愛她幾分，但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對她說過愛，似乎他覺得不用說，她也會明白。
此時，她又在幹什麽呢？
是不是也會像他一樣，靜靜地想著他，會的，想著那個女人大著肚子，連翻身都困難，想到這裏，他輕笑了一聲，眼睛不知不覺地濕潤了，他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裏，誰會在她起床的時候，拉她一把，有誰會在她睡覺的時候，替她把被子墊在腳下，她說那樣躺著舒服，自己卻懶得動……。
真是個懶女人！他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繼而又輕歎了一聲，他剛剛學會照顧她，卻又匆匆地離開了她……。
她告訴過他，產期就在二月上旬，也就是這幾天了，他說什麽也要趕回去，迎接孩子的降生。
隻是怎麽才能回去呢？
想著想著，他徹底失眠了，索性起身披衣下床，剛剛推開窗子的一角，一股冷風頓時刮了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忙關上窗子。
一瞬間，他突然看見一個身影從不遠處一閃而過，直奔納蘭郡主的後殿而去，他心裏不禁一緊，不會是進來什麽歹人了吧？想到這裏，他便不動聲色地從窗子裏跳出去，悄悄地跟在那身影的後麵。
借著淺淺的月光，蕭成宇看清那人並沒有穿夜行衣，而是穿著普通的宮服，他進了納蘭郡主住的那座後殿，便不再鬼鬼祟祟的了，而是大大方方的穿過拱門，走到納蘭郡主的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雖然他敲門的聲音不大，但是在清冷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楚。
門應聲打開了。
香翠探出頭，例行公事般向外張望了一番，又縮回去，輕輕地掩上了門。
蕭成宇這才鬆了口氣從假山後，走出來，他見屋裏點上了蠟燭，剛想離開，便聽見裏麵傳出一個細細的聲音：“郡主。”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蕭成宇還是聽出這是王公公的聲音。
王公公在大雪封山之前已經離開了寶華寺，那麽他是怎麽上來的呢？
蕭成宇越想越覺得奇怪，便躡手躡腳地隱在窗下，想一探究竟。
“郡主，皇上讓奴才來問問您什麽時候下山，說雪化時，天氣最冷，怕您吃不消。”王公公尖細的聲音隱隱傳出。
“我說過了，等山上的積雪清除幹淨了，自然會下山去。”納蘭郡主輕聲道，“你回去讓父王盡管放心，說我一切都好。”
“郡主多日不回，娘娘甚是想念，您看？”王公公頓了頓，上前說道，“郡主，還是回去吧！”
蕭成宇不禁眉頭一皺。
“可是他一離開這裏，我想再見他，就難了！”納蘭郡主歎道，“你回去吧！不要讓人看見你，若是讓人知道了，我顏麵何在？”
“郡主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奴才過幾天再來看您，郡主保重！”王公公慢慢地退了出來，四下裏張望了一番，迅速地出了後殿，朝後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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