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珠何須櫝
41、愛不釋手(四)
端木回春百般滋味上心頭。若是姬妙花答應湖心亭之行,他固然可以見到明尊等人,被營救的機會大大增加,但是姬妙花武功深不可測,姬清瀾心機深不可測,有他二人在,湖心亭之行變數陡增,吉凶難卜。
“可是,曼花親親會吃醋吧。”姬妙花突然湊到端木回春麵前,用扇子擋住兩人的麵孔,小聲道,“親親是希望我去呢?還是不希望我去呢?”
扇子雖小,卻剛好隔阻了辛哈和姬清瀾的目光,隻能聞到姬妙花身上的香氣不斷縈繞鼻下。端木回春既想回魔教,又不願姬妙花參與湖心亭之約,一時猶豫不決。
“親親……”
端木回春覺得臉上微癢,才發現姬妙花不知何時將唇貼了過來。
“峰主。”他將頭稍稍後仰,瞬間做了決定,“孫隱隻是區區下人,不敢左右峰主決定。”
“嘖嘖。親親果真吃醋了呢,真是拿你這個小醋桶沒辦法啊。”端木回春放下扇子,轉頭朝姬清瀾聳聳肩道,“隻能讓清瀾親親失望了。”
姬清瀾道:“魔教來勢洶洶,聖月教若因此實力受損,隻怕會給渾魂王可趁之機。”
姬妙花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來勢洶洶啊,這究竟是誰造成的呢?”
辛哈臉色頓時沉下來。
姬清瀾道:“峰主想要翻舊賬麽?”
“清瀾親親多慮了。”姬妙花道,“我是絕影峰的峰主,聖月教的事我又有什麽資格插手呢?”
辛哈冷哼道:“莫忘記,你師父當年是我教長老!”
姬妙花瞥了他一眼,口氣倏地冷淡下來,“那是我師父,那是當年。”
“聖月教的規矩,長老之位由原長老的徒弟繼承。”胡葉長老說著一口生硬的漢語從下麵走上來,“你拿著紅巾,就是梵朱長老的傳人,應該繼承梵朱長老之位。”
姬妙花轉頭看他。
兩人極快地交換了一個眼色,胡葉長老別開頭。
姬妙花佯作狐疑道:“咦?紅巾?什麽紅巾?”他望向端木回春,“親親知道麽?”
端木回春看別處。像這種內訌,死得最快的絕對是不知事情真相傻乎乎摻和進去的外人。
姬清瀾麵露微訝。他雖然猜到姬妙花與聖月教定然有些不為人知的關係,卻沒想到竟然是同出一脈!
辛哈得到胡葉長老的暗示,目光落在端木回春的脖子上,冷笑道:“孫隱脖子上的那一條,應該是梵朱長老的遺物吧。”
姬妙花道:“如果不是怎麽辦?”
辛哈道:“如果是怎麽辦?”
姬妙花道:“如果是的話,我就把曼花親親讓給你。”
端木回春麵色一變。
姬妙花慢悠悠地扇著扇子,“如果不是的話,你就把清瀾親親送給我。”
辛哈僵住,猶疑地看向姬清瀾。
姬清瀾道:“我與教主隻是朋友。”
“隻是朋友啊。”姬妙花道,“那麽,換個條件。如果不是的話,清瀾親親以後都不再見山巒臉如何?”
辛哈嘴巴張了張。
姬清瀾道:“峰主當然知道這條紅巾是否是梵朱長老的。”
姬妙花道:“知道吧。”
“那峰主是否覺得不公平?”
姬妙花撅嘴道:“看來清瀾親親舍不得山巒臉啊。”
辛哈目光灼灼地望著姬清瀾,眼波溫柔。
姬清瀾淡然道:“我不過覺得這場遊戲毫無意義。”
姬妙花咕噥道:“明明是山巒臉挑起來的嘛。”
胡葉長老見氣氛略僵,衝烤羊的教徒一揮手。教徒立刻和同伴一起將一頭烤好的羊放到幾人中間。胡葉長老從懷裏掏出匕首,親自分起肉來。
肉香隨著切割開的肉飄溢出來,令人食指大動。
胡葉長老先分了一塊給辛哈,緊接著給姬妙花,然後將匕首擦用布擦了擦,收回懷裏,由教徒繼續割肉。
辛哈將肉遞給姬清瀾,姬清瀾淺嚐了一口,便放下了。
“親親,我這裏有,你也來一口吧。”姬妙花用嘴巴叼著肉,期待地望著他。
端木回春別開頭道:“我不餓。”
啪嗒。
姬妙花鬆口,肉掉到地上。他哀怨道:“親親是開始嫌棄我了麽?”
……
早就開始了!
端木回春拿出千篇一律的答案,“峰主多慮了。”
“難道親親怕羞?”姬妙花看了看辛哈和姬清瀾道,“是你們轉過頭去,還是我們先回去?”
辛哈不悅道:“你這是什麽怪選擇?”
姬妙花道:“啊,我忘了,你腦袋不太好用,轉不動。那還是我們先回去好了。親親……”
端木回春不等他說,已經自發地站起身來。
跟著他們動的還有胡葉長老。“我送你們。”他跟在姬妙花和端木回春身後,一起下了台子。
此時宴會越發熱鬧,酒香肉香四溢,歡聲笑聲糾纏。
胡葉長老跟著他們一路,直到嬉鬧聲漸漸消失在身後。
胡葉長老快走幾步,搶在端木回春身前道:“我與峰主有話說,你先走。”
端木回春正要動,就被姬妙花一手拉住,笑眯眯道:“我和親親早就不分彼此啦,長老有話直說。”
胡葉長老蹙眉,用西羌語說了幾句。
姬妙花笑道:“長老既然可以將我的秘密告訴辛哈,為什麽我不能把我的秘密告訴曼花親親?”
聽到秘密兩個字,端木回春精神一振。
胡葉長老看了端木回春一眼,不掩厭棄之色,“他是中原探子。”
這真的隻是機緣巧合。
端木回春心中如是想,卻沒有辯解。他也很想知道姬妙花的態度。
姬妙花道:“長老可有證據?”
“他會武功。”胡葉長老這幾句全都用漢語說,全然不顧端木回春就在身旁。
姬妙花道:“學武強身,好事啊。”
胡葉長老道:“可他說他是書生。”
姬妙花道:“我家親親文武雙全嘛。”
胡葉長老道:“他來曆不明。”
姬妙花微微一笑道:“他的來曆我很清楚。他上有老父一名,臥病在床,另有未婚妻待字閨中。”
胡葉長老道:“一派胡言。”
“長老說他還是說我呢?”姬妙花雖然還在笑,但笑意卻漸漸從他的眼角眉梢消退。
胡葉長老深吸了口氣,又用西羌語唧唧呱呱地說起來。
姬妙花一言不發地聽著。
胡葉長老說了好半天,見他毫無反應,隻好用漢語說,“教主是我的主人,我對他知無不言。”
姬妙花道:“所以便可對別人言而無信?”
胡葉長老語塞。
姬妙花道:“長老應當記得我師父離開聖月教時,聖月教所許下的諾言吧?”
胡葉長老沉聲道:“記得。”
“長老應該也記得自己曾對師父說過什麽吧?”
“……記得。”
“那麽不知道長老是否記得,對我師兄說過什麽嗎?”
胡葉長老的臉色已經變得相當難看,卻還是回答道:“記得。”
“那就好。”姬妙花拉著正琢磨這場戲琢磨得津津有味的端木回春施施然地從他身邊經過,邊走邊扇著扇子邊道:“親親,我想吃中原的麵。”
端木回春回神道:“需要我為峰主準備馬車嗎?”
姬妙花皺眉道:“親親不會擀麵嗎?”
端木回春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不會。”
“那煮麵給我吃吧?”
“也不會。”
“那親親會什麽?”
“吃麵。”
“親親和我真像啊,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