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掰直我71平淡

從超市出來,天陰沉沉的,吳景安快走幾步趕在春雨來之前回到了家。

四月的天,他隻著一件薄毛衣也覺有幾分熱,打開陽台窗戶,點上一支煙,看淅淅瀝瀝的雨從天而降。

當細長的煙杆化為一縷縷輕煙和一堆堆灰燼時,吳景安轉身去了廚房。

宮保雞丁,麻婆豆腐,排骨湯。

兩個人的午餐,挺好。

記得有南方的朋友說他們喝湯從來不撇油不放菜,純湯純肉。

當時吳景安就驚訝地張大了嘴,那怎麽喝得下去啊!

光是看著浮在湯上的一層金燦燦的油,他就沒法下口。

他總是按傳統做法把冷涼的湯放冰箱裏,第二天撇去上麵一層白花花的油膏,放幾把嫩綠的小青菜,兩個打散的雞蛋,關火,上桌。

擺好碗筷,吳景安朝臥室喊了一嗓子。

半晌後,才有人姍姍來遲。

挑剔著吃完飯,那人嘴一抹回了房。

吳景安刷洗收拾結束,走進臥室。

安逸躺在床上的某人抱著一本書笑得前仰後合。

吳景安說:“看什麽那麽好笑?”

許輝說:“田之光居然出書了,這小子寫喜劇還真有兩把刷子。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和老廖沒少欺負他,那家夥居然把其中的很多事都放在了他書裏,我和老廖商量著哪天去敲他的竹杠,怎麽說我們兩也算提供了他生活經驗不是。”

吳景安脫了外套換上睡衣,“姓田的沒在書裏討伐你們兩,小心粉絲人肉了你。”

不知是不是又看到可樂的段子,許輝爆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吳景安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閉上眼午睡片刻。

下午五點,他回了單位。

宿舍裏牌局未散,小喬叼著煙招呼他替他打兩把。

今兒小喬牌興,連贏三家,就連中途換人也沒斷了牌運。

晚上自然請客,一桌人吃著喝著就聊到了大剛。

第二個休班大剛辦酒席,結婚。

證是半月前就打了,方巧自從懷了孕味口奇好,體型眼見走樣,婚禮事宜剛準備好,就急著把事辦了。

同桌的張奇壞笑著看吳景安,“老吳,咱這堆經濟適用男,可就剩你一個了。還不急呢?”

吳景安笑笑,“急也急不來。”

小喬安慰地拍拍他肩膀,“沒事,咱吳哥等著我呢,兄弟一天不結婚,他就得撐著,這才夠意思,是不?”

一陣哄笑過後,換了話題。

趴在值班室桌子上養精蓄銳時,對麵的小李湊過頭來。

“老吳,你手機壞了嗎?”

吳景安疑惑地掏出手機檢查一番,“沒壞呀,怎麽了?”

小李挑眉看他,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喲,沒壞呀,可怎麽前段時間一會叮鈴一會叮鈴的,這又不響了。”

吳景安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小李“卟哧”笑出聲來,“和女朋友吵架了?”

“沒有。”

“那怎麽不見你發短信、煲電話粥了?”

“又不是剛談那會,哪那麽多話說。”

小李想了想問道,“你們談多久了?”

“兩個月。”

愛打抱不平的小李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你們男人都是負心漢,才談兩個月就沒新鮮感了。難怪你一輩子找不到老婆,太差勁了。”

吳景安閉上眼睛假寐,不再理會她的大呼小叫。

新鮮感,兩個月就夠了。

他和許輝也由最初的激情澎湃走到現在的平淡如水。

許輝不會再刻意接送他上下班,打電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休班在家,通常也是一人占一屋,各幹各的事,各尋各的快樂。

很多在一起久了的戀人、夫妻大多也是這樣,吳景安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

每一段感情裏都會有付出多的一方,每個人對感情的看重度都不一樣。

曾經,這也是吳景安希望的生活。

許輝說過,他不是一個長情的人。

能撐到今天,他也應該感謝了。

第二個夜班,愛八卦的小李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神秘兮兮地對他說:“聽說林佳佳請假了,還是一個星期,你說這年不年節不節的,她難道會回家?呃……我看不像。聽她宿舍的人說她走得特匆忙,很多東西都忘了收拾。而且重要的是,臉色那叫一慘白,跟死了爹差不多。”

吳景安並不關心林佳佳的生活,聽過也就算了。

卻沒想到的是,這個並不簡單的女人,直接、間接地牽絆了他一生。

下班後,大剛拉著他一塊去了市裏,說是買幾件結婚穿的衣服。

吳景安黑著一張臉坐在車上,不高興地嚷,“買新郎服這種事不應該是和你老婆一起的嗎?!”

大剛嘿嘿笑著,“她不是反應大嘛,本來就暈車,再加上車子顛簸,對孩子也不好。”

吳景安一臉苦悶地抓抓頭,“老大,我要是說我肚子裏東西也三月了,你能體諒體諒我不?”

“你肚裏能有什麽東西?”

“結石。”

“去你的!”

舍命陪大剛轉了一上午,終於敲定了兩套像樣的西服,大剛說要請他吃午飯,他擺擺手,“你饒了我吧,我現在隻需要冬眠。”

打車回到家,吳景安給許輝打了個電話,“我回來了,你在哪?”

“XX餐廳,和幾個朋友一起,你來嗎?”

“不了,我休息一下,你晚上回來嗎?”

“不一定,太晚我就不過去了。”

吳景安掛了電話,飯也沒吃就躺床上補眠去了。

一覺睡到五點多,醒來後也沒見那人回來,他也懶得做飯,幹脆去啞叔家蹭了一頓。

飯桌上啞叔問他怎麽這麽久沒來,吳景安啃著雞腿,含糊不清地說:“最近廠裏事太多,總是加班,回不來。”

張叔夾了些菜到他碗裏,“慢點吃,餓這麽很。中午沒吃飯?”

吳景安笑,“嘿嘿,吃了,誰讓咱年輕,新陳代謝就是快。”

吃完飯,張叔在廚房削水果,吳景安陪著啞叔看了會焦點訪談。

啞叔聊起了老家表哥的兒子,才二十一二歲,就要結婚了。

吳景安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又問你要錢是吧!”

啞叔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

自從和老家那邊關係緩和,啞叔三不五時接到要錢的通知,打著各種名義,要的錢數一次比一次多。

什麽姑媽女兒上技校,什麽姨夫工作調動,什麽家裏房子裝修,總之一句話,要錢。

每一次啞叔都是有求必應,張叔雖然沒說過什麽,啞叔還是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吳景安就不明白了,這啞叔的父母腦子裏都裝的什麽,難道親兒子還比不起一個個貪婪的兄弟姐妹,就因為是啞巴,他身上的血和肉就不是自己的了?

看著啞叔那副愧疚的模樣,吳景安也不好再說什麽。

張叔端著洗好的草莓出來,招呼兩人吃著。

張叔仔細端祥了一會吳景安,突然說道,“安子,是不是找到對象了?”

吳景安被草莓嗆得咳了好幾聲,漲紅著臉強裝鎮定地看向張叔,“叔,你說什麽呢,我要是找到了,能不對你們說嘛!”

張叔問:“真沒有?”

吳景安斬釘截鐵地回答:“沒有!”

張叔笑著搖了搖頭,岔開話題。

在啞叔那兒磨蹭到八點多,吳景安坐最後一班公車回到家中。

屋子裏黑漆漆的,許輝還是沒有回來。

吳景安掏出手機打他的電話,接通後隻聽那邊傳來很吵的背景音。

許輝問:“什麽事?”

吳景安皺起眉頭,“晚上回來嗎?”

“恐怕回不去了,你睡吧,別等我了。”

掛了電話後,吳景安歎息一聲跟明兒中班的人調了一下班。

以後沒有三點多的專車了,看來,他有必要減少回來的次數。

休班那天,吳景安早早回了家,打開家門時正巧趕上許輝穿著運動衣往外走。

“回來了,”許輝在他肩上拍了下算是招呼,低頭穿上鞋,“我去跑步,你睡吧,中午一塊吃飯。”

吳景安隨口問一句,“在哪吃?”

許輝說:“我一會再訂。”

門從外麵關上,屋子裏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回臥室脫了外套,疲憊地坐在床邊,打開床頭櫃,拿出那個深藍色天鵝絨的盒子,裏麵躺著一枚刻了字的白金戒指。

他注意到許輝每次出門回來手上都戴著戒指,而許輝卻一直沒注意到他早就把戒指放回了盒中。

有時候人近在咫尺,心卻遙遠得可悲。

下午的時候許輝陪他在超市逛了一圈買了些生活用品後就借口朋友聚會出了門。

臨近傍晚,他接到大剛的電話,約他在外麵吃飯。

趕到飯店,孔新小喬他們幾個都在,吳景安撩起了袖子,興奮地說:“今兒說什麽也要讓即將踏進墳墓裏的老剛快活一把,哥幾個保證把他灌醉了,扔到酒店再找兩小姐,讓咱們都見識見識老剛那把寶刀的威風啊!”

孔新幾個跟著附和,大剛再是推托也愣被灌了好幾杯,酒菜吃完,大剛表弟打來電話,說是要幫他慶祝這最後一夜的單身,邀他們一同來輝煌酒吧見識見識。

吳景安沒有多想就跟著去了,卻沒料到這大剛告別單身的一次聚會,竟也成了他和許輝的最後一夜。

感情,有時候,脆弱得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