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之以禽
丁靜薇望向沈兮，抿了抿唇,輕攪著杯中的茶,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他不知道。”
沈兮皺眉,“他也見過小軒了，應該也大致知道小軒的出生的時間，往前大致也能推出你懷孕的時間了，像他那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會不知道小軒是自己的兒子？”
小漠長得與他基本不像，他都能在知道小漠是她的兒子之後聯想到小漠有可能是他兒子，然後不動聲色地取了小漠的頭發去做DNA親子鑒定了，沒道理看到與他這麽像的小軒時反倒裝得沒事人一樣了。
“我告訴他小軒早產了兩個月，他以為小軒是我出國後才懷上的。”丁靜薇輕聲說著,“況且，我們那晚……他喝醉了，我也醉得幾乎不省人事，他可能根本就沒印象。”
“那你怎麽……確定那天晚上的人是他……”沈兮猶疑著問道，而後覺得這樣問似乎有點過了，歉然道，“不好意思，我隻是覺得奇怪而已，希望你別介意。”
丁靜薇笑了笑，“沒關係。”
複而才繼續道，“那天晚上是夏宇的生日。夏宇在夏園開了派對，大家都比較high，後半夜時很多人都喝醉了，我酒量不好，醉得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就隨便找了個房間摸進去了，想先睡一會兒，沒想到床上也躺著人，大概也醉得不省人事了，兩個喝得爛醉的人，後麵也就……”丁靜薇苦笑一下，把這一段略過，“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才發現那是他的床。”
沈兮沉默了好一會兒，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而後才望向他，“那你醒來時他……還在床上嗎？”
丁靜薇搖搖頭，“沒在。”
“那天晚上的人有沒有可能……”沈兮捏著杯子，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開口，她想問她那個晚上的男人有沒有可能是別人，但這麽直白地問，又怕讓她覺得受傷。
丁靜薇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原來也懷疑過會不會是別人，可是看著小軒，我沒辦法騙自己。而且那天晚上夏澤確實被夏宇灌醉了才撇下大家回房休息的。”何況那晚她雖醉得神誌不清，但是他的體型總還能記得的。
“那第二天他看到你有沒有表現得很……”沈兮尷尬地想著措辭，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發生那樣的事哪裏還有臉見他，我偷偷走了。”丁靜薇有些赧顏地道，“我原來那麽喜歡他，甚至為了和他在一起，在我生日的時候不惜給他下藥想要生米煮成熟飯，可是他寧願忍著甚至是狼狽地逃出去找別的女人解決也執意不肯和我……他當時都做到這份上了，我哪裏還有臉再對他怎樣，第二天的時候我去給他道了歉，還信誓旦旦地表示再也不會對他有非分之想，卻沒想到才沒多久，我們就陰差陽錯……我臉皮再厚也沒臉麵對他了。”
“那你和韓朗怎麽會……”沈兮被丁靜薇的話鬧得一頭霧水，按她的說法，即使那天晚上她懷了夏澤的孩子，怎麽又會嫁給韓朗？
“那晚上大家都醉了，也沒避孕。那時我還年輕，也沒有事後緊急避孕的概念，一個月後身體不舒服去看醫生發現懷孕了，當時我爸陪我去的，就逼問我，我沒法子，說了，後來我爸我哥去找夏澤鬧了一場，不小心還被人給捅到媒體那邊去了，被夏澤和我爸把這件事給壓了下來，但因為這件事，兩家的關係也就這麽決裂了，我爸讓我去墮胎，我當時對夏澤，怎麽說呢，還是心存幻想的吧，所以表麵上雖然答應了，但實際上並沒有真的動手術，在手術室的時候我哭著求了醫生很久，醫生後來還是尊重我的意思，沒動手術，幫我瞞過了我爸，我怕被他看出來，就以出國學習為由自己一個人去了紐約。
當時我爸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國外，想派人跟著，我怕被看穿，去之前我聯係了韓朗，幫著騙我爸說我在紐約有朋友，打消了他的念頭。之前韓朗和夏澤關係不錯，我和他也認識，那時我並不知道他和夏澤鬧翻了，一直都保持聯係，我知道他人在紐約，所以就聯係了他，剛到紐約沒地方住，就去了他那。他那時和季晴剛分手，那段時間老是借酒消愁。有天晚上，大概是季晴生日還是對他而言比較特殊的日子吧，他醉得特別厲害，我在一邊照顧他，他把我當成了季晴，強行和我……發生了關係。
第二天酒醒了他很後悔，我當時也挺怨他的，跑了出去，在紐約街頭晃了一天，回不回去也舉棋不定，沒想到晃得太晚被街頭流氓盯上了，差點給……幸虧被來紐約看葉晞的夏澤救了。我在他那裏住了兩天，當時我問他我們還有沒有可能，他很決然地告訴我，完全沒有可能，那會兒挺傷心的吧，就離開了，韓朗可能心裏對我有愧，找了我兩天，我最後還是回了他那裏，之後被他看到我晾在桌子上的孕檢報告，當時那份報告被水弄糊了，我放在那晾著，沒想到忘記收了，他下班回來看到，以為孩子是他的，想要負責，我那時大概也比鬼迷了心竅了吧，”
丁靜薇無奈地苦笑，“就覺得反正也指望不了夏澤了，難得有個男人對我這麽好，幹脆嫁他好了，隻要我不說，他也不會發現孩子不是他的。於是我們就這麽領了證，都沒有告訴雙方家長，把孩子生了下來，沒想到孩子越長越像夏澤，因為我和他發生關係後又在夏澤那住了兩天，而且之前我喜歡夏澤的事他也知道，所以他懷疑孩子不是他的，偷偷做了親子鑒定，結果出來，我們也就這麽完了。”
“要是當時就聽我爸的話把孩子打掉，後麵也沒這事了。”丁靜薇無奈地笑著，沈兮看著她唇角的笑容，心裏微酸，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是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沒打算讓孩子認父親嗎？”
“要認早認了。當時我去做人流是兩家人都知道的，現在突然說孩子是夏澤的，這算什麽事啊。”丁靜薇無所謂地道，“現在也挺好的，韓朗雖然和我離了婚，但是他對孩子還是有點感情的，在孩子麵前還是盡責地扮演一個好父親的角色，小軒也一直以為韓朗是他的爸爸。為了孩子，還是不要鬧出這麽多破事來了。而且，你和夏澤現在不是也快結婚了嗎，這件事，我原本沒打算告訴任何人，但是既然你也看出來了，我也就坦白了，你就當聽個故事算了，也別往心裏去。”
沈兮笑了笑，沒應，要真是夏澤的孩子，若是她和夏澤繼續下去，很難做到不去介意。
“小兮，這件事你也別和夏澤提起，其實大家都就這樣維持現狀挺好的，各自安好。”丁靜薇望著沈兮，央求道。
“我……”沈兮有些為難地望向她，總覺得當年的事有疑點，孩子是不是夏澤的現在不好說。如果是，夏澤那麽精明一個人怎麽會沒發現疑點，還是發現了也假裝不知道？但這也不像他的作風；如果不是，那為什麽會和夏澤長得像？而且如果不是的話，是不是該替夏澤正名？省得韓朗繼續盲目地打擊報複夏澤？如今丁靜薇這麽要求，她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小兮，我求你，這件事就算讓夏澤知道了也沒任何意義不是嗎？難道你還想讓他以後讓小軒認祖歸宗嗎？”丁靜薇哀求道。
“好……好吧。”看著丁靜薇哀求的眼神，沈兮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與丁靜薇聊了會兒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林見欣便擠了過來問小軒的事，沈兮把丁靜薇說的那些簡短地與林見欣說了下，林見欣聽完也沒了主意。
“這筆糊塗賬隻能問夏澤了，他應該知道些什麽。”
沈兮歎氣，“丁靜薇不讓我和他說起。”要問隻能旁敲側擊地問起了。
“笨啊你，”林見欣翻了個白眼，手指指著她的額頭用力一推，“你就直截了當地問他，孩子是不是他的，別說丁靜薇說是他的不就行了。”
沈兮側頭白了她一眼，“都分手了，以什麽立場去問？”
林見欣收回手，“好吧，當我沒說。”
小漠在一邊聽到夏澤的名字，抬起頭來，“媽媽，夏澤叔叔什麽時候來我們家？”
林見欣手一攤，“看吧，你兒子越來越黏著夏澤了。”
邊說著便朝小漠招了招手，“小漠，過來幹媽這裏。”
小漠放下手中的積木，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自動自發地往林見欣懷裏一坐，“幹媽，什麽事？”
“小漠啊，昨天晚上你為什麽要見夏澤叔叔爸爸啊？”摸著他的小腦袋，林見欣垂眸望向他，問道。
沈兮望了林見欣一眼，卻也沒阻止，隻是望向小漠。
小漠嘟了嘟嘴，抬頭望了林見欣一眼，“那他都能有爸爸，為什麽我不能有爸爸啊。”
邊說著邊從林見欣懷中鑽出頭來，望向沈兮，“媽媽，我爸爸是誰”
“……”沈兮和林見欣互望一眼，同時啞然。
“媽媽，那我以後叫夏澤叔叔爸爸好不好？”小漠偏著頭，再次扔出一顆重型炸彈。
“為……為什麽？”沈兮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道。
“夏澤叔叔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夏澤叔叔，然後夏澤叔叔又老是帶我去玩，給我買好吃的，給我做好吃的，又會送我去幼兒園，又不會罵我，長得又高高的，”小漠掰著手指頭數完，最後總結，“反正我也沒有爸爸，那就讓夏澤叔叔當我爸爸好了嘛。”
“可是你說的這些靳塵叔叔也有啊，你為什麽不要靳塵叔叔當你的爸爸？”林見欣皺著眉問道。
“對哦。”小漠鼻子皺了起來，想了許久，才硬生生憋出一句話來，“那……那靳塵叔叔做飯沒有夏澤叔叔好吃嘛。”
說完看沈兮和林見欣麵麵相覷，一臉愕然，小臉垮了下來，“那要不兩個都叫爸爸嘛。”
“可是靳塵叔叔都不像爸爸的，”小漠又嘟著嘴咕噥了一句。
“那像什麽？”林見欣問著，無法理解小漠腦子裏的想法。
“像……像……哎呀，我也不知何地啦，反正就是長得不像爸爸。”想了半天想不出來，小漠幹脆揮了揮手，從林見欣懷裏爬出來，鑽到沈兮懷裏去，摟著她的脖子，揚起臉便問，“媽媽，好嗎？”
沈兮為難地望向林見欣，林見欣聳了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媽媽？”小漠看沈兮沒應，又皺著眉喚道。
“好……好吧，不過你得問夏澤叔叔答應不答應。”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沈兮隻好應著頭皮道。
“哦也，媽媽真好。”得到沈兮的應允，小漠得意地在沈兮臉上親了親。
林見欣目瞪口呆地望了小漠一眼，靠著沙發側過頭，望向沈兮，“你確定你還要去法國？”
“去吧，都答應那邊的朋友過幾天會過去看看了，總不能食言，而且我也快三年沒給自己放過假了，趁著現在還沒工作去旅遊一下。”
“可是你辦的是居留簽證。”
“雙重保險而已，萬一不想回來還可以在那待久一點。”沈兮淡淡應著。
“看這情況你估計也沒法子在那邊長待。”
林見欣往小漠望了眼，沈兮勾了勾唇，沒應。
因家裏有關係的緣故，簽證兩天後便辦了下來，小漠也已放假，第三天，沈兮和林見欣收拾了行李便往飛機場去了。
辦理了登機手續，飛機還有半個多小時起飛，沈兮和林見欣在登機口排隊等候。林見欣無聊，轉頭逗小漠，“小漠，我們去國外就不回來了哦。”
小漠一聽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哭喪著臉問沈兮，“媽媽，我們真的不回來了嗎？”
“別聽幹媽瞎說。”沈兮柔聲勸道。
“哦。”小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頭往剛剛托運行李的方向望了眼，扯了扯沈兮的包，“媽媽，借你手機我玩一下。”
“要手機幹嘛。”沈兮莫名地望了他一眼，卻還是拿出手機遞給他。
小漠拿著手機摁了摁，遞給沈兮看，“媽媽這是爸爸的電話嗎？”
“嗯。”沈兮往手機望了眼，“怎麽了？”
小漠沒應，已摁下撥號鍵，此時登機廣播已響起，沈兮彎腰想要去拿回手機，“小漠，先把電話給媽媽，我們準備上飛機了，手機要關機。”
小漠手一揮，揮開沈兮的手，邊癟著嘴對著電話道，“爸爸，我再也不能吃你做的飯了。”
“小漠？怎麽了？”夏澤正往會議室而去，聽到小漠這麽說忍不住皺了皺眉，電話裏隱約聽到登機廣播的聲音。
“媽媽要帶我去國外再也不回來了，爸爸你要去看我。”小漠繼續癟著嘴道，沈兮林見欣一臉愕然地望了小漠一眼，小漠此時已抬起頭，把手機給沈兮，“媽媽，爸爸找你。”
沈兮接過手機。
“沈兮，這是怎麽回事？”電話剛靠近耳邊，冷沉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頭傳來。
“出國旅遊而已。”沈兮淡淡應著，看準備輪到登機了，也就道，“準備登機了，我先掛了。”
說完已將電話掛斷，順便關機，彎腰抱起小漠去登機。
聽著手機那頭傳來“嘟嘟”的忙音，夏澤臉色沉了沉，重新撥了一遍過去，卻是已經顯示關機狀態，改而給林見欣撥手機，也是關機狀態。
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夏澤深吸一口氣，給何翰撥了個電話。
“沈兮出國了？”電話剛接通，夏澤便開門見山道。這兩天彼此都沒聯係，沒想到一聯係卻是她出國的消息。
“對啊，帶小漠走了，辦了個長期居留簽證，也沒說什麽時候回來。怎麽了？”何翰皺眉問道，“她沒和你說嗎？她不是公司派她去那邊工作的？”
“她去了哪裏？”夏澤聲音沉了沉。
“巴黎。”何翰應著，有些不明所以，“你們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前兩天她拖他幫忙拖關係辦簽證時隻說公司派她去法國那邊工作，她在華意工作，夏澤又是她未婚夫，沒道理不知道才是。
“出了點小問題，我先掛了，謝謝你。”
平靜地朝何翰道了謝，不待何翰說話，夏澤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