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你別著急,讓我先看一下損失情況……”
巴月心情雖然沉重,但是人還算冷靜,邵家做出這樣的舉動,雖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是似乎也並不是太讓她驚訝的,做生意嘛,有正當競爭,自然也就有不正當的手段,邵家勢大,自己勢小,被經濟封殺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這也從另一麵證明了藍印花布的市場價值,否則邵家又怎麽會動用這樣的手段,要知道,經濟封殺對邵家來說,也是有損失的。
安撫住奶娘之後,巴月先去倉庫裏,把積存下來的布清點了一遍,然後就去找鄒書呆核對,兩個人坐在一起,拿著算盤算了整整一個下午,終於把大致的損失給算了出來。
如果這些積存下來的布賣不出去,她這一年就算白幹了,好在這個時代沒有銀行貸款之類的事情,否則說不定她早就把染坊擴大,然後欠下一屁股債。有多少錢,幹多少事,這是巴月一貫堅持的,雖然染坊因此一直沒能形成規模,但是在碰上經濟封殺這種事情的事情,損失也相對小了許多,至少,還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
“八、八姑娘……”
巴月還在盤算的時候,鄒書呆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什麽事?”
“這個……你不要難過了……”
巴月白了他一眼:“我沒難過。”
書呆子就是書呆子,哪隻眼睛看到她難過了。
鄒書呆怔了怔,將桌上的帳冊都收起來,轉身見巴月仍在發呆中,忍不住又道:“勝、勝敗乃兵家常事……天、天無絕人之路……橋到船……呃不,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挖空心思想找些話安慰巴月,奈何讓他背四書五經,那是倒背如流,讓他安慰別人,就笨嘴笨舌了。
於是巴月又白了他一眼,道:“得了得了,閉上你的嘴巴,別打擾我思考,本姑娘還沒有淪落到絕人之路的那一步呢。”
這個書呆子,心意是好的,就是話難聽,不像安慰她,倒像嫌她還不夠倒黴似的。
鄒書呆訕訕地抱著帳冊閃到一邊,留給巴月足夠的思考空間。
過了一會兒,巴月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書呆子,你這幾天放學生假,跟我去百陵州,本姑娘就不相信,他邵家能一手遮天。”
“嘎?”鄒書呆傻了,“我、我去能做什麽?”
“算帳!”巴月瞥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
五天之後,鄒書呆終於明白,自己要算什麽帳了。這個女人,把他帶到百陵州,然後花了四天的時間跑遍了天衣坊裏絕大部分的成衣鋪和布料鋪,跟人家小夥計天南地北的聊,到了第五天,這女人張口就報出一串數字讓他記錄清算,最後,鄒書呆目瞪口呆地發現,這些數字居然就是那些鋪子每日裏出貨進貨的流量,甚至連成本、利潤,這個女人也估算得八九不離十。
“你、你、你是怎麽把這些數字套出來的?”
巴月捧著一隻茶碗,咕嚕咕嚕連喝三大口,才沒好氣道:“這幾天你不都跟在我身後麽,難道不知道?”
鄒書呆傻傻的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女人跟那些鋪子裏的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掌櫃夥計聊天的時間,沒聽她問這些呀,再說人家掌櫃夥計也不是傻子,難道會自己說出來呀。
巴月看他傻呼呼的模樣,得意一笑:“自己想去,我不告訴你。”
鄒書呆想了一會兒,想得腦子都快炸了,還是想不出,他拍拍腦袋,放棄了。
“八姑娘,你計算這些數字做什麽?”
巴月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當然是在考察市場,看藍印花布在百陵州還有沒有市場,沒有邵家,我就不信,這麽多鋪子會吃不下那些積存的布料。”
鄒書呆擦一把冷汗:“八姑娘你有信心就好。”
“明天開始,我要一家鋪子一家鋪子地去推銷,你也別閑著,到街上給我做訪問。”巴月抓過紙筆,又嘩嘩地寫上了。
“什、什麽叫訪問?”
“就是問卷調查……”巴月把寫好的問題往鄒書呆手上一塞,“拿去照著抄一百份,然後明天到大街上,抓一百個人問,把他們的回答全部寫上去,記得要找不同身份、不同行業的人問,懂嗎?”
“不懂。”
鄒書呆的回答幹脆利落,氣得巴月直瞪眼。
“照我說的做就行,幹不好這活兒,你就別說你是爺們兒。”
鄒書呆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其實幹問卷調查這活兒,得找個臉皮厚實的,鄒書呆實在不合適,隻是巴月一時間也沒有別的人選,誰讓張家村裏,就鄒書呆一個認得字的,而且也是她能支使得動的。
安排好鄒書呆的活兒,第二天巴月就信心滿滿地去了天衣坊,整個市場的行情,她已經摸了個七分熟,自己隻要把條件放寬些,哪怕是不賺錢,先把積存的布給賣出去,讓資金周轉開來,就算是勝利。
但是事實的進展並沒有巴月想像的那麽樂觀,那些鋪子的掌櫃剛開始都還很客氣,可是一聽說她就是來推銷藍印花布的,立時就變了臉色,客氣一點的,還是委婉的表示鋪子能力有限,無法再經營其他布種,不客氣的幹脆就直接讓她走人。
巴月氣得要死,不甘心地幾乎跑遍所有的鋪子,最後還是一個心腸比較好的掌櫃悄悄告訴她:姑娘,你得罪了邵家,在這百陵州就很難做買賣了。
感情,邵家在約定對她進行經濟封殺的時候,就給天衣坊所有的商家打過招呼了,邵家是要徹底斷絕她所有的後路。
回到客棧裏,鄒書呆苦著臉把一百份問卷調查拿了出來,結果完成的隻有十份……巴月一肚子火立刻冒了出來,指著鄒書呆的鼻尖罵道:“廢物,一整天你就完成了十份調查……我跑的鋪子都比你多三倍……百無一用是書生,你除了搖頭晃腦地背書還會什麽……看看,怎麽全部都是男的,難道你不知道,女人才是我們的大客戶,最容易賺的也是女人的錢……”
鄒書呆被罵得頭也抬不起來,嚅嚅著分辯:“男、男女授受……不親……怎麽好……怎麽好在大街上攔女、女子……有傷風、風化……”
巴月氣結,倒了整整一杯冷水喝下去,才漸漸冷靜下來。
“書呆子,剛才我心情不好,你別介意……”
道過歉,巴月想了想,鄒書呆說得也不錯,他一個大男人,要是在大街上攔女人做問卷,隻怕不到半天工夫,就讓人以有傷風化的名義扭送到衙門去了。以書呆子的為人,一天能弄來十份問卷,已經相當難得了。
“沒有關係,我、我不介意……天色不早,八姑娘你好好休息,總、總還是有法子的……”
鄒書呆也挺慚愧的,他覺得巴月一個女人都這麽有闖勁,好像什麽都難不倒似的,他一個飽讀書生,連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