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少夫人的到來,李九娘明顯話變少了,坐姿也端正了,不像隻跟巴月兩個人的時候,嘰嘰喳喳跟著小百靈鳥似的。
巴月這點眼色還有,主動挑起話題,利用她從邵九那裏聽來的一些風土人情,沒頭沒腦的瞎扯了一通,當然,她的主要目的就是在這瞎扯中,把自己的花布推銷出去,不打算讓人家現在就買,主要是這位大少夫人留個印象,那就是她的花布,真的很稀罕很稀罕,而她本人設計出來的衣裳,也很獨一無二。
聊了許久,那位李大少爺來了,一進門便笑道:“喲,八姑娘也在啊。”
轉而看向自己的夫人,又道:“稀奇真稀奇,難得景娘你有興致有與人談了這許久,為夫倒不好打擾了,這便走。”
他口中說著走,腳下卻沒動,看得大少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人都來了,還裝什麽樣子,還不快找個地方坐了。”
“那為夫便坐了。”李大少爺笑吟吟的坐下,位置不遠不近,恰恰隔在大少夫人和巴月的中間。
巴月還沒察覺到什麽,大少夫人的臉色卻微微變了,輕哼一聲,起身就走。
李大少爺嗬嗬一笑,告了一聲罪,追了出去。
這夫妻倆,唱的是哪一出啊?巴月莫名其妙,卻也再坐不下去了,就跟著向李九娘告辭了。
出去的時候,還是李信領的路,小家夥藏不住話,跟巴月東拉西扯的,才透了點意思出來,原來,李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婚後無子,這幾日,老爺和老夫人琢磨著要給兒子納一房妾,大少夫人當時就臉色不好看,嘴裏雖然應著,可是心下著實不爽,見了家中來的女眷,不管是新進的丫頭,還是像巴月這樣上門做買賣的,都要親自打眼觀察一番。
巴月一聽,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合著自己剛才是被人當做情敵來看了,難怪這位大少夫人對她不冷不熱的,目光有時候還挺刺人。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啊。”她感歎了一聲。
李信賊兮兮的笑道:“我家大少爺,要人才有人才,要品貌有品貌,要家世有家世,八姑娘難道就一點也沒有這個心思?若嫁入我們李家為二房夫人,可比終日奔波要強得多了。”
“小毛頭,你懂什麽……”巴月好氣又好笑的在他腦門兒上拍了一記,“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你懂不懂?下次再拿這話寒磣本姑娘,小心本姑娘打破你的腦袋瓜子。”
“是是是,小的錯了錯了,不拿這話與八姑娘你開玩笑……”李信捂著後腦勺,一邊點頭哈腰的認錯,一邊跑得飛快。
巴月沒把這事當回事,卻不知道,自己卻是真的讓李家兩個男人給惦記上了,不是別人,正是那李老太爺和李大少爺。
當李信把她的話原汁原味的回複給兩位李姓男人的時候,李老太爺摸著胡子直樂:“這閨女,老頭子我第一眼看,便覺得與一般閨女不同,寧為雞頭,不為鳳尾,這閨女倒還真是個有點誌氣的。可惜……可惜呀……”
李大少爺摸了摸鼻子,訕笑道:“也是孫兒沒福氣。”
其實李大少爺與大少夫人成婚數年來,感情甚篤,倒也沒動過納妾的心思,但膝下無子,總不是一回事兒,前兩年還好,新婚未久,不好拿無子說事,但如今外頭已經有些風傳,說是他李家懼於大少夫人的娘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家勢力,情願絕了嗣,也不敢給李大少爺納妾生子,實在是懼於人言可畏,也為了李家顏麵,李大少爺這才順了爹娘的意,動了納妾的心思。
隻不過納妾歸納妾,總要選個合眼緣的,初見巴月時,他便有眼前一亮的感覺,這姑娘雖然出身商戶寒門,但言行舉止,落落大方,雖然也有精明計較之處,但也顯可愛,並不令人憎惡,最關鍵的是,他調查過巴月被休棄的原因,竟是無子被休,這可不正妙極。
娶了巴月為妾,既可安父母之心,也可解夫人之憂,隻要巴月生不出兒子,大少夫人便沒有地位之憂,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依舊能維係良好,又可坐擁如花美妾,實在是人生一件妙事。若是過幾年,大少夫人依舊沒有為他誕子,再納一個好生養的妾室也不遲,那時想必大少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麽“年紀還輕誰知將來能不能生”的話來堵他。
存了這樣的心思,李大少爺便向父母稟明了自己的意思,李老爺老成持重,還沒表示什麽,但是李夫人卻明白的表示反對,原因隻有一個,巴月是被人休棄的,李家納妾,可以出身寒門,但絕不能挑一個被人休棄的女人。
李大少爺沒有辦法,他總不好把自己的如意算盤都說出來,隻好請出李老太爺這尊大佛來壓父母,李老太爺對巴月倒是有些好感,隻不過他要求李大少爺要先探一探巴月自己的意思,李家,絕對不會仗勢逼婚。
於是,才有了李信那一番玩笑般的試探。
而巴月的回答顯然出乎李大少爺的意料,幹巴巴的自嘲了一下自己沒有福氣之後,心中卻有了別的計較。
男人,一生所求,唯征服二字,不管是征服事業,還是征服女人。
巴月若是一口就答應,李大少爺心裏未必把她當一回事,隻當她是個有點不同一般的女人,可是她拒絕得這麽幹淨俐落,甚至連考慮一下都沒有,李大少爺心裏反而不服氣了,起了征服的念頭。
捫心自問,李大少爺覺得自己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好,哪裏會吸引不了一個像巴月這樣的女人,你情願當雞頭,我偏偏就要你當鳳尾,還要你心甘情願的當。
好吧,事情的真相就是巴月的桃花劫來了。
這話是算命先生說的。
巴月從李府出來,轉了四五條街,正準備去鋪子裏找邵九,商量一下她新想出來的銷售計劃,就猛聽身後傳來一句:“姑娘請留步,老夫看姑娘印堂發紅,紅裏透黑,怕是要有桃花劫……”
巴月理也沒別,繼續往前走。
“喂喂,姑娘……那位穿藍底白花衣服的的姑娘……”
藍底白花?是在叫我?
巴月終於聽明白了,忍不住嘴角抽筋。這大街上,就她一個是穿藍底白花的,猛的回頭,她橫眉豎目:“你才桃花劫呢,全家都犯桃花……咦?是你呀?”
常安府的胡半仙,這老頭子怎麽跑到百陵州來了?
“八姑娘,好久不見了。”算命先生拿著他那招搖撞騙的布幌子笑眯眯的走過來。
巴月白了他一眼,道:“你叫我就叫我,胡扯什麽桃花劫,再拿我開玩笑,小心我砸爛你的騙人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