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繆驊會來,蘇蔓有幾分詫異。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段繆雲前腳剛綁架了她,後腳厲文彥就莫名失蹤了,即使現在所有人都懷疑是厲聞川動的手,段家也照樣會受到不少編排。

所以段繆驊直接帶著自己的妹妹到厲家來,為的是洗清嫌疑,道歉估計都隻是順帶的一個理由。

被當成工具人,蘇蔓有幾分心煩,但又不得不整理了一下衣服,對著秋霜道:“我馬上下去,你讓段少等──”

蘇蔓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突然被厲聞川狠狠壓在了身下。

她不明所以地抬頭,恰好撞上一對漆黑的眸。

“我有允許你去見他嗎?”

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

蘇蔓眨巴著眼睛,意識到厲聞川是占有欲作祟後,決定稍微利用一下段繆驊。

她沒有推開厲聞川,隻是聲線溫柔地詢問他:“聞川,你為什麽不允許我去見他呢?”

剛剛還楚楚可憐掛著眼淚,問他心裏是不是還裝著白月光的人,此刻眉梢微挑,臉上不僅沒有半點傷心,反倒帶上了幾分得意。

嘖。

一不留神又被這狐狸得逞了幾分。

厲聞川鬆開手,神色自若地站起身:“你也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能見人?”

“……”

蘇蔓抬眸照了照鏡子。

幾縷青絲順著她的脖頸一路往下直至胸前的隱秘處,白嫩的臉頰因為厲聞川剛剛的摩挲泛著不太自然的紅。

這副不得體的樣子,的確是不太能見人。

蘇蔓有些窘迫:“那我先去整理一下……”

明明都是被他弄成這樣的,他倒好,一副事不關己的嫌棄模樣。

蘇蔓敢怒不敢言,端坐在梳妝鏡前整理著頭發。

鏡中的自己氣色實在太差,她想了想,抹上了一支顏色極淡的口紅,好讓嘴唇不再那麽蒼白。

厲聞川一個眼刀飛了過去。

為了見段繆驊,連口紅都抹上了?

明明平時見他的時候都是素著一張臉!

厲聞川有些吃味。

索性不再理會,徑自先下了樓。

樓下,段繆驊正掛著極為商業客套的一副表情在與厲天舜寒暄:“我一聽說厲二少的事,就馬上派人去B國幫忙尋找了,伯父放心,厲二少一定不會有事的。”

段繆雲站在他身旁,滿臉的不耐煩。

厲聞川眉頭皺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為何會忽然想起蘇蔓那天滿臉通紅又滿身是傷的狼狽模樣。

她那時的害怕不是裝的,甚至他隻要晚到幾秒鍾她就會摔成一灘爛番茄。

害她的始作俑者卻一個假裝無辜,一個不知悔改。

“段小姐,你還記得我當時跟你說過的話嗎?”

突然看到厲聞川,段繆雲整個人都嚇得抖了一下。

她怎麽可能會忘記?

因為厲聞川的這句威脅,她躲在家裏好幾天都沒敢出門,還整宿整宿地做噩夢!

段繆驊見厲聞川竟然還留在厲家,頗有幾分意外。

他反應很快地將段繆雲推上前,摁著她的腦袋說:“厲少,我妹妹在家裏反省了幾天,已經知道錯了,我是特地帶著她來給蘇小姐道歉的。”

說完又略笑著看他:“蘇小姐身上的傷還沒好,不如讓她繼續在房間裏躺著,我帶我妹妹上去看望她就好。”

厲聞川覺得段繆驊的眼神很是令人厭惡。

那是**裸、不帶一點掩飾的侵略眼神。

帶著明晃晃的挑釁意味。

厲聞川眸色微沉,恨不得直接上樓去質問那隻小狐狸,到底是什麽時候勾上的這個麻煩貨色?

又為什麽連引誘人這件事都要如此三心二意?

可他不能。

否則蘇蔓的嘴角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厲聞川難得地表露出明顯的不爽,他冷眼與段繆驊對視:“拜你妹妹所賜,她現在渾身是傷,醫生說她要靜養一段時間,不適合去見一些賤人,所以你和你妹妹都不必上去看她了。”

他說完,無視所有人詫異的目光,邁著步子又走上了樓。

開門,反鎖,將整理好儀表的蘇蔓推上床,再次弄得一團亂。

“……”

這人有毛病吧?

蘇蔓料是再能演,此刻也真動了氣。

她強忍著怒火輕輕推開厲聞川:“我得下樓去見客人……”

“不用見了。”

厲聞川將臉埋進她的長發,聲音有些發啞,“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見來幹嘛?”

蘇蔓微微一愣:“可我去見了他們,不是能更好地幫你父親看清甄月如的為人嗎?”

畢竟隻要她引導著段繆雲抖落出甄月如曾拉過她入局,厲天舜應該很快就能反應過來她之前被人綁架的事另有蹊蹺。

厲聞川卻笑了,沉悶的笑聲令他的胸腔微微震動:“你以為厲天舜真的不知道甄月如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蘇蔓沉默了。

她想起薛老四,一股寒意在她身邊遊走。

是啊,厲天舜打從一開始就什麽都知道。

無論是厲聞川過去遭受的苦難,還是甄月如的為人。

可蘇蔓還是覺得奇怪,明知道身邊的女人如蛇蠍一般可怕心狠,厲天舜又為什麽還能繼續將甄月如留在身邊呢?

難道愛真的強大到能蒙蔽雙眼,包容一切?

她不由得看向身邊的男人,突然好奇厲聞川愛上一個人時會是什麽模樣?

總不能還像現在這樣波瀾不驚,毫無情緒吧?

她又不免想到樓下的裴婉然。

如果厲聞川沒有毀容,他倆站在一起倒是十分般配。

十年前,他們一定是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樣想著,蘇蔓不由得將手輕輕覆蓋在了厲聞川臉上,麵露同情。

真是可惜。

如果沒有發生十年前的那些事,厲聞川現在一定過著順風順水的人生,裴婉然也一定會陪伴在他的左右。

而她也不用作為一個冒牌貨,來到厲家過上如履薄冰的生活……

蘇蔓想得出神,沒注意到厲聞川看她的眸色越來越深。

末了,他緩緩開口:“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眼神很勾人?”

啊?

蘇蔓一時沒反應過來。

窗外的風將輕薄的紗簾吹出一個曖昧的弧度,她的長發與他的短發漸漸糾纏在了一起。

厲聞川的神色卻忽然一凜:“你也是用這樣的眼神勾上段繆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