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覺得蘇蔓可憐,同時覺得她太咄咄逼人的聲音,全鑽進了段繆雲耳朵裏。
她忽然就明白了!
嚴子明說的話是真的!
這個女人說的話真的不能全信!
她剛剛就是故意摔倒扭傷自己的腳,製造自己的慘狀,好讓所有人指責嚴子明!
如今,她又故技重施,引導所有人來指責她!
“你!你──!”
段繆雲捂著胸口,氣得差點要背過去。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們,她即使再想扇眼前的賤人一巴掌,也隻能忍著。
蘇蔓不戀戰,抹著眼淚就走了。
傅樂池追上去安慰時,蘇蔓紅著眼眶,輕笑著說自己沒事。
於是在外人眼裏,蘇蔓落了個更可憐的境地,往後如果她再遇到什麽麻煩,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是段繆雲在報複她。
等不到厲聞川,蘇蔓便也不想再在段家待下去了。
她縮在秋霜懷裏,與她一起上了厲家的車。
秋霜一路都在安撫她:“放心吧,阿蔓小姐,我回去就跟老夫人說今天的事,她一定會幫你做主的。”
“嗯。”
蘇蔓聲音甕甕的,隻感疲勞。
被蘇媛過去的仇人攪局,害她今晚根本沒怎麽能和厲聞川說到話。
她習慣性地摸向右手無名指。
空****的無名指,叫她忽然想起了什麽。
她又摸向自己的口袋,腦子猛地空白了一瞬。
不見了。
她原本放在口袋裏的戒指,因著她剛剛假摔的一跤,如今真的丟了!
蘇蔓大驚失色:“回頭!快載我回段家!”
*
段家的生日宴早已散場。
漆黑天幕下,佇立著的段家豪宅仿若一尊巨大的黑色墓碑。
蘇蔓站在大門前,麵對段家的下人語帶懇切:“我在你們這落了一樣東西,可以放我進去找一找嗎?”
下人們一見到是蘇蔓,紛紛搖頭:“小姐還是請回吧……”
他們看著蘇蔓這張我見猶憐的臉,實在不好意思說出自家大小姐剛剛製定的新規矩──以後凡是姓嚴的和姓蘇的,通通打出段家去!
蘇蔓握緊鐵欄杆,極傷心地往裏眺望。
丟了結婚戒指,她實在很難和厲家交代。
她正憂愁著,一個看似秘書的人忽然匆匆向她跑過來:“蘇小姐是嗎?我家先生請你進來。”
蘇蔓詫異道:“你家先生是?”
“我家先生是段繆驊。”
段繆驊?
蘇蔓不記得自己與這個人曾經有過什麽交集,但她不確定蘇媛有沒有。
想著丟了的戒指,她硬著頭皮還是隨那名秘書進了段家。
秋霜被攔在了外麵,一臉擔憂地望著蘇蔓離去的背影。
方祁正巧收到電話來接厲聞川,瞧見蘇蔓身邊的小女傭後好奇詢問:“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和厲總夫人不是應該回厲家了嗎?”
秋霜焦急道:“阿蔓……不是,厲少奶奶中途折回來找她丟了的結婚戒指,原本段家是不給再進的,可剛剛一個叫段繆驊的人又邀請少奶奶進去了。
“段繆驊?他怎麽會……”
方祁驚異了神色,張著嘴欲言又止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先報告給厲聞川。
蘇蔓跟著秘書進了段家。
她原本隻想進後花園找戒指,結果秘書用禮貌卻強硬的態度直接邀請她進了主宅:“蘇小姐不用擔心,您丟的東西段先生已經派人努力尋找了,還請您到主廳稍等片刻。”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蔓也不好再拒絕。
主宅比起辦生日宴會的側宅還要富麗堂皇,隻是主燈沒開,偏開著光芒熹微的壁燈,反倒叫人覺得有幾分陰森。
蘇蔓不自覺地抱緊手臂,而後猛地撞上一道炙熱目光。
看身形,男子極其高大,他似乎在抽著雪茄,周圍飄散著淡淡的木質香。
那極具侵略性的眼神,叫蘇蔓不舒服地皺了皺眉。
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坐下還是繼續站著。
“蘇小姐,不用拘謹,請坐吧。”
男人忽然開口,雖然看不清對方的五官,但蘇蔓明顯感覺對方輕輕笑了一聲。
直覺告訴她,男人就是段繆驊。
聽著他名字的發音,蘇蔓猜測他應該是段繆雲的親戚。
她禮貌地喊了一聲:“段先生。”
段繆驊挑了挑眉,目光似是欣喜:“你還記得我?”
這下蘇蔓更摸不著頭腦了。
她抿著嘴沒有回答,段繆驊也不勉強,隻是說:“我妹妹今天冒犯了你,我改日一定會帶她到厲家向你道歉。”
蘇蔓驀地抬起頭。
厲家?
他知道她是厲聞川的妻子?
等等,妹妹?
他是段繆雲的哥哥?
見蘇蔓仍舊是一言不發,段繆驊感慨似地歎了一口氣:“你果然不記得了……”
蘇蔓隻說:“段先生,我該回去了。”
外頭黑壓壓一片,寂靜無聲,壓根就沒有什麽下人在幫她尋戒指。
若不是段繆驊在故意誆騙她,那便是戒指早就被人找到了。
果然,段繆驊拿出了戒指。
主鑽碎光璀璨,光點落在男人深邃的雙眼中,像是被黑暗吞噬的海麵星光。
“多謝段先生……”
蘇蔓心裏愈發不安。
她想要趕緊拿回戒指然後離開段家,可段繆驊並沒有直接歸還,隻是目光幽沉地盯著她看,而後緩緩開口:“這枚婚戒很好看,可它並不適合你。”
蘇蔓不明白對方的意思,輕易不敢亂動。
直到她被段繆驊抓住了手。
男人手掌寬厚,溫柔的態度裏帶著不容抗拒的強硬。
蘇蔓想抽開手,卻反被段繆驊抓得更緊了。
似乎是怕嚇到她,段繆驊笑了笑,將那枚戒指輕輕戴到了她的無名指上,又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要是我早點尋到你就好了。”
蘇蔓腦袋裏塞滿了問號,她不知道段繆驊究竟是和過去的她有交集,還是和蘇媛認識。
隻是不論哪種,段繆驊的態度都有些奇怪。
蘇蔓嚐試著再抽開手:“段先生,我該走了。”
段繆驊不舍地鬆開了手,目露遺憾:“好的,蘇小姐,我們改日再見。”
蘇蔓仍是不解。
她不敢再久留,抱緊手臂隨著秘書匆匆往外走。
遠遠的,她望見門口處有一顆火星在上下躍動。
直到她走近,橙紅色的火星才猛地停了下來。
厲聞川半倚在牆邊,一雙黑瞳裏沒有半點人類該有的情緒:“寶貝,你說我是不是該把你的手砍下來比較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