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得厲文彥整張臉猛地一偏,嘴角慢慢滲出血絲。

甄月如急忙想要過去護人,卻被厲文彥麵無表情地推開了。

他似乎並不在意會不會再次被厲天舜毒打,更不在乎甄月如能不能護住他。

整個人呈現出半死不活的頹廢狀態。

厲天舜鐵青著臉色,吼罵的聲音震得整個病房都顫了顫:“厲文彥!你長本事了你!”

“等殺了厲聞川,你是不是還要把我一起殺了,好直接坐上厲家主事人的位置!”

這話太重,嚇得甄月如啞了聲。

過了許久,她才反應過來,噙著淚對厲文彥哭道:“文彥,你快和你爸解釋清楚,說你不是這個意思,你從來沒想過……”

厲文彥側著一張被打腫的臉,忽地低笑出聲:“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

病房裏的空氣徹底凝固了,濃烈的消毒水味道令人頭暈目眩。

厲天舜怒不可遏地單手掐住了厲文彥的脖子,額角的青筋尤為明顯:“你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等你以後來殺我,倒不如我先結果了你!”

甄月如嚇得整個人都貼在了牆邊。

直到厲文彥的臉變成了醬紫色,她終於如夢初醒般撲到厲天舜麵前,死死抓著後者的胳膊,連聲哀求:“天舜,你快鬆手!那可是你的親兒子!你要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嗎!”

甄月如的哭聲喚回了厲天舜僅存的一丁點理性,他倏然鬆開了手。

厲文彥捂著脖子,咳出了生理性淚水,背上的傷口也因為動作太大重新撕裂開來。

鮮血浸濕了整件病號服。

可他仍舊掙紮著爬起身,用一雙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瞪著厲天舜看。

甄月如顧不得什麽心疼不心疼的了,上前一步就想把自己的兒子打暈。

事已至此,暈倒也比撞槍口上強啊!

她揚起手,邊打邊罵:“你這孩子瘋了!是我沒教好你,讓你敢這麽跟你爸對著幹!”

“他是我哪門子的爸!”

厲文彥忽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眼尾猩紅得似是要滴血。

厲天舜和甄月如同時一愣。

若是仔細看,厲天舜的愣神不過隻是在震驚兒子竟然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而甄月如的愣神,卻像是被捅破了牆紙東窗事發的慌亂。

好在,厲天舜並沒有太多關注她蒼白的臉色。

他的焦點全在這個“瘋了”的兒子身上。

隻是厲天舜還未來得及發作,厲文彥卻先他一步開口了:“我一直被你們以厲家未來繼承人的身份嚴格培養,每一次我快忍受不了的時候,我都在心裏對自己說,這是你們對我的期望,我絕不能辜負你們……”

他定定地看著厲天舜,唇角的血絲越來越多:“父親,你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對我說,說你隻有我一個兒子,說奚清涵和她的兒子不過是我們全家上位的踏腳石,可是結果呢──!”

“結果是我一生病,你就把厲聞川找回來了!他輕而易舉地回到了厲家長子的位置,那我呢?我算什麽?我好不容易擺脫掉了私生子的身份枷鎖,你的一個決定,瞬間就把我推回了地獄,你有一次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厲文彥喉嚨裏似乎一直有血水堵著,說話時總是帶著一絲水聲。

他笑起來的時候,喉嚨裏的水聲拉扯著,像是溺水之人瀕死前的呼救。

他掃視過厲天舜和甄月如的臉,臉上的神情漸漸平淡下來:“你們總是希望我能超越厲聞川,成為厲家無可挑剔的繼承人,可你們一次都沒有想過,我也是個人,被反複比較和責罵,我也會傷心,也會難過……”

“可是,你們從來就對我沒有過一絲虧欠感,對不對?

厲天舜和甄月如還想說些什麽解釋的話,可喉嚨間的軟肉像是僵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甄月如的眼淚不斷往下掉,冰涼的淚水砸濕了厲文彥的手背:“文彥,是媽媽不好,是媽媽忽略了你的感受……”

厲文彥看著再次演起戲的母親,心終於涼透。

他甩開甄月如的手,語氣寡淡道:“把我交給厲聞川吧,要殺要剮都隨他。”

注定沒有人愛,隻配當工具人的人生。

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厲文彥說完,那副溫潤如玉的皮囊算是徹底褪下了。

他仰躺在病床,一副擺爛的模樣,又似想到了什麽,嘲諷般對著厲天舜開口:“父親,如果你擔心我的事被媒體揭曉會讓你顏麵無存,我也可以選擇留下一封遺書後再自殺,這也算是我這個做兒子的唯一能為你和厲家做的事了。”

厲天舜惡狠狠地瞪著他,氣得血管幾乎都要炸開。

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妥協。

“老子欠了你的!”

厲天舜吼完這句,大步邁出了病房。

厲文彥不能死!

厲家也不能出這麽大的醜聞!

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那就去解決製造出問題的人!

一切的禍端都在蘇蔓那個該死的女人身上!

他咬牙切齒地想。

……

蘇蔓在醫院裏休養了好幾天。

期間除了厲聞川和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誰都不被允許接近她的病房。

聽說就連厲天舜都被攔在外麵了好幾次。

蘇蔓身上的傷恢複了許多,至少手指可以靈活使用了。

她急忙拿起手機搜索這些天來的新聞,厲聞川失蹤後又回歸,她和厲文彥夜裏共處一室,兄弟相殘……這些新聞光是一點邊角料就能炸開一池的水花。

可詭異的是,有關厲家的新聞,這幾天是一丁點也搜索不到。

想來是厲天舜使了不少手段,將新聞一壓再壓。

“阿蔓小姐……”

秋霜不知何時推開了病房門,此刻正眼眶通紅地看著她:“天啊,你怎麽傷得這麽重?”

蘇蔓盯著她一怔:“你怎麽進來的?”

按理來說厲聞川應該不會同意秋霜這樣一個“叛徒”再接近她的身邊才是啊……

秋霜晃了晃手上的手表,苦笑道:“大少爺遠程監控著我呢,我要是敢做出什麽傷害你的事情,biu一下,裏麵就會射出毒針,然後我就一命嗚呼了。”

蘇蔓臉上的困惑並沒有因此消散,

因為比起這個,她還是更在意的是還是厲聞川為什麽寧願冒險也要讓秋霜特意過來醫院照顧她?

難不成是……

電光一閃間,蘇蔓衝著秋霜焦急喊道:“快!秋霜,帶我去厲文彥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