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救兵來了
“將軍，你說這仗得打到什麽時候？”從夕落門救火回來的路上張大虎問我。
“我不知道，”我說，“這事吧，你得問誌和。他是聰明人。”
甄誌和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說：“我更不知道了，我以前倒是去北麵的大山裏剿過幾次匪，但那些都是百十人的小戰鬥，這成千上萬人的，我這輩子才見這麽一次。”
正說著，得勝門上的狼煙起來了。
“兄弟們跟我去得勝門！”我大吼一聲，催馬疾行。身後人馬立刻跟上，直奔得勝門。
得勝門的情況不容樂觀，源源不斷的蠻人爬上了城牆。身量高大的蠻人揮舞著手中的狼牙棒，一個掃蕩就能倒下兩三個士兵。被這狼牙棒打到，非死即傷，就算是擦著一下也能帶下一大塊血肉。我指揮著救火隊衝向蠻人，自己也抽出羅刹殺上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蠻人趕下城牆。
蠻人退去的時候已經快要天黑了。蠻人的土地太過寒冷，種不出蔬菜。缺少蔬菜的蠻人在夜間視力下降的嚴重，因此他們不敢在夜晚進攻。
到這時，我已經整整守了劍城二十天了。
我自己都不相信能守上二十天。這二十天裏，劍城守軍死傷人數竟然高達兩千。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入夜，軍帳中，李俊峰一臉嚴峻。
有人說：“這才二十天，就損失了將近一萬人，我怕我們真的撐不住。”
“將軍也不必緊張，蠻人的損失比我們嚴重，這群蠻人隻會衝鋒，一點計策也不懂。這二十天來，蠻人死傷的人也有好幾千了，”甄誌和說，“隻是，老是這麽守下去，時間一長，劍城必將淪陷啊。”
經過這二十天的修羅場，有時候我也開始考慮戰爭這方麵的事了。在我看來，我們需要足夠的人馬。其實這也是一句廢話，兵夠了，誰還要我守？關鍵問題就是兵不夠。然後我又開始想，我們需要一個有才能的人，一個可以以少勝多的謀士。
劍城的這些謀士不能算是庸才，但是也不能算頂尖的將才。想想也是，劍城地位尷尬，亦俠亦官。位置也不算是邊境重鎮，因此守軍和將領也都不是頂尖的。再說劍城在戰略上的位置也並不是那麽重要，並不是什麽兵家必爭之地。相比之下曆朝帝王更看重劍城以南的函陽還有以北的天宏，劍城不過是個需要路過的小城而已。劍城四周都是平原，好在城牆高大，不好攻也不好守。曆史上發生在劍城的著名戰爭也就幾百年前的三王之亂，而當時的未夜之所以死守劍城也隻不過是因為他對劍城的信仰和眷戀。之後有很多名將說過，如果當時未夜放棄劍城，然後大軍揮戈北進天宏，那之後的天下到底是誰的還說不定，
曆史畢竟隻是曆史，期間曆代史學家們又不是沒有添油加醋，因此可信度也不高。
因為要準備第二天的防禦，所以眾將領們稍微交流了一下就趕緊回去休息了。我有些失眠，幹脆穿好甲胄帶上甄誌和和一隊親兵上城牆看看。
白日裏將士們流的血已經在城牆上凝固了，濃重的血腥味蔓延在空氣裏。城樓裏零星的火光照耀著，搖搖曳曳的快要熄滅。很多士兵抱著武器靠在城牆上打盹，有的就直接躺在城牆上。初冬夜寒，城牆上又沒有可供取暖的東西，士兵們東倒西歪的倒在城牆上，看著就讓人難受。
我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問身邊的甄誌和：“晚飯一般是什麽時候？”我說的聲音很小，盡量不吵到他們。
甄誌和回答：“就在剛剛，一般都是這個時候，現在戰事這麽急，也沒個固定吃飯點。”
我說：“你去吩咐些人，讓他們在城牆上多攏幾把火。”
“是。”
說完話我一扭頭，看到一個粉色的身影在前方不遠處。是初雪，她領著幾個丫鬟在給士兵們發倒熱湯喝。這也是開戰二十幾天來我第一次見到她。
“李姑娘怎麽在這？”我又問甄誌和。
“李姑娘每天都來啊，你不知道嗎將軍？”
“啊？她每天都來給將士們弄熱湯喝？”
“是的，那是李姑娘親自熬的湯藥，可以驅寒，將士們都很感激李姑娘的。”
“這麽多人，她都是親自送到嗎？”
“不是，城主府的下人丫鬟們基本上都出動了，李姑娘現在是徹底放下城主千金這身段，能幫上忙的就幫。您看，人家也是千金小姐，現在下人的活都能幹，另某欽佩啊。”
“哈哈，”我笑了，“這麽說，李姑娘要是會武功的話，興許還是個巾幗英雄。”
“那是必須的。”
我看著那個粉紅色的身影，忽然想到了一些讓我頭疼的事情。
我問甄誌和：“誌和，你有幾個老婆？”
這個年輕的參軍愣了一下，皺著眉頭回答：“一個老婆，還有三個小妾，將軍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繼續問：“沒什麽，我就是問問。你……平常是怎麽處理老婆們之間的關係的？”
“啊？”甄誌和更疑惑了，“什麽意思？處理關係？她們之間能有什麽關係？”
“就是，就是她們之間要是鬧矛盾的話，你怎麽處理？”
“不可能，”甄誌和笑著擺擺手，“怎麽可能有矛盾？”
“怎麽可能沒有？四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怎麽可能沒矛盾？”
甄誌和忽然奇怪地笑了起來，對我說：“我懂了，將軍，其實你對我們李姑娘有意思對吧？而且你還有別的女人對不對？這麽說吧，女人呢，隻要你對她好就行，至於你對幾個女人好不需要向她們解釋。堂堂男子漢，怎麽能在一個女人身上浪費青春？碰到喜歡的就娶了，再碰到一個就再娶，有什麽大不了的？”
“那，”我又問，“你怎麽安排自己晚上的時間？是二四六分清楚日子呢，還是想睡哪個睡哪個？”
“當然是想睡哪個睡哪個。”
“你不覺得這樣做有點兒厚此薄彼？”
“啊？”甄誌和一臉迷惑，看樣子他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厚此薄彼？將軍，你是男人，可是一家之主，家裏的事都是你說了算。女人嘛，爭風吃醋在平常不過了，她們鬧讓她們鬧去。”
這話說的我是茅塞頓開，太有道理了，男人就應該有這方麵的霸氣，老婆們強勢又如何？必須聽我的！
我們又在城牆上巡視了一段，正當我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甄誌和有些為難的問我：“將軍，屬下有件事想向您打聽一下，不知……”
“說吧，不必吞吞吐吐的。”
“是……將軍，等蠻人退了，你準備怎麽打理劍城？”
“打理劍城？”我很納悶兒，“等蠻人退了我自然要離開了，劍城的管理方麵當然還是交給李城主他們啊。”
“不，將軍，你考慮得太少了，”甄誌和一臉嚴肅地說，“你以為守完劍城你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嗎？逍遙自在，浪跡天涯。你不能，劍城遲早是你囊中之物，你不要也得要。現在天下大亂，光散布在中州的大小勢力就有七八股，而這些勢力又分兩個陣營，一個是太子陣營，一個是四皇子陣營。劍城如今也算一方諸侯，等趕走了蠻人，我們必須要找一個大腿抱。雖然您表麵是個江湖人，可是誰都知道您是四皇子那一方的。可是劍城那幫掌權裏有一半是傾向於太子的……到了選擇陣營的時候，將軍你就是劍城最大的勢力。那時劍城免不了來一次大清理,李城主到那時也肯定會想方設法的和你綁在一起——所以李姑娘就成了你們之間的政治犧牲品了。等做完這些，你覺得你還能全身而退？”
我停下腳步，看著遠方蠻人的方向，說：“你不懂，功名利祿對我而言，還沒一個女人重要。“
甄誌和跟我說的話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很奇怪，我始終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爭奪劍城。就像大師兄說的，我這人生來就沒有野心，我隻想自由的活著。
想這些沒用，我倒不如好好考慮一下眼前的事情。
蠻人的進攻沒有章法，攻城的時候亂糟糟的。也難怪，蠻人常年居住在貧瘠的地方，沒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各部族的酋長也是按誰打架厲害分出來的，打仗的時候憑的是人數和單體士兵的勇武，簡單點說就是一力降十會。他們能打到劍城實數運氣，劍城北邊的幾座城池早就被秦碧紗的軍隊碾平了，蠻人進了天闕一展正南，抵達劍城之前根本沒有受到抵抗。
這幾日蠻人加緊攻城，因為近日天氣越發嚴寒。即使是蠻人也不可能長期露宿荒野，薄薄的羊皮帳篷根本無法抵禦呼嘯的寒風。蠻人越精神，我們的日子就越不好過。
兩月鏖戰，城中守軍損失慘重，蠻人也一度攻上城牆來，人手開始緊張起來。
又是一次浴血奮戰，這一天不知道把蠻人趕下城多少次。等蠻人退去了，大將們開始在帥帳中商量對策。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李俊峰愁眉苦臉的，“這二十多萬的蠻人跟死不完似的，再不來援軍劍城就真危險了。”
有人說道：“去哪找救兵？太子和四皇子打得不可開交，誰也顧不上來救咱們。”
我也覺得援兵有點不大可能，說：“現在這天下到處戰亂，劍城不好過，中洲哪座城都不好過。咱們隻能靠自己。”
這時聽見帳外有人大喊：“報！南門外出現上千騎兵！”
所有人為之一振，我問：“騎兵？誰的騎兵？”攻城要用騎兵嗎？
“屬下不知，但是他們不攻城，讓將軍您城門上說話。”
我想都沒想就領著眾人朝得勝門去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待到南門城牆上，趁著月光向下一看，一個千人騎兵隊整整齊齊的站在城牆下,他們身後一箭之地是虎視眈眈的蠻人軍隊。士兵們穿著黑色的鎧甲，沒有旗幟，看不出是誰的軍隊。
“來者何人？！”我大喊一聲。
隻聽城門下傳來一聲脆瑩瑩但又跋扈的叫聲：“王晉承！快給本宮開門！”
一聽這聲音，我頭都大了。還能有誰？當然是秦碧紗秦郡主！
我心說你這時候來這兒幹嘛，這不是添亂嗎？這些蠻人可是秦碧紗親手放進來的，現在劍城日子過得艱難，全是秦碧紗惹的禍。我覺得我身邊的這些人恨不得把秦碧紗挫骨揚灰。我現在需要冷靜考慮一下當前局麵，再考慮放不放她進來。
首先，她肯定是來援救劍城的，對此我很高興很欣慰；但是，不能忽略的一點是——她在別人眼中的地位。三個月前秦碧紗打開天宏放天闕以北的蠻人進來，三個月後蠻人把劍城以北攪的民不聊生，現在你派人來救劍城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而且，秦碧紗在這幾月幹的事太讓人毛骨悚然……
“這是？”李俊峰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天宏郡主……秦碧紗……”我說的有點無力，因為我覺得李俊峰知道了城下的是秦碧紗的軍隊會不會放她進來。李俊峰也陷入了沉思。
“王晉承！速速給本宮開門！再不開門本宮就要打進去了！”城門下的嬌吒又響起來了。
我把心一橫，決定還是問明白好：“敢問秦郡主大駕光臨所謂何事啊？！”
“哈？”秦碧紗顯得很意外，“你跟本宮拽詞兒是吧？本宮當然是來救援劍城的！難不成過來給你當老婆啊！再不開門本宮可真發飆了！”
我一捂臉，太豪放了……我對李俊峰說：“開門吧李城主。”
李俊峰麵有難色，說：“此事……恐怕不妥吧？這秦碧紗殘酷暴虐，讓她的兵進來，怕是引狼入室啊。”
“李城主，你放心，她確實是來救援劍城的，這個我擔保。再說了，就算她不來，劍城也支撐不了一個月了，這麽看來，她是不是心懷叵測，也就無所謂了。”
李俊峰搖了搖頭便不再說什麽。
我下令打開城門迎秦碧紗的人進來。弓箭手警戒，看蠻人跟過來就放箭。
秦碧紗領著一票人馬浩浩蕩蕩的走進城，這一千人馬風塵仆仆，多有負傷，看來這一路闖進來沒少吃苦頭。
為首的一員將領一身亮銀盔甲，銀盔上豎著一根火紅色的雛鳳尾，麵罩遮著臉，隻露出小巧的鼻子嘴巴來，***看著纖細但是特別結實，一杆亮銀槍掛在得勝鉤上，端的是英姿颯爽。不用說，這自然是秦碧紗了。
秦碧紗騎馬走近我身前，幹淨利落的翻身下馬，摘了頭盔抖摟了一下頭發，衝著我的胸口就是一拳。
“膽子夠肥啊，讓我等這麽長時間。”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這張讓我朝思暮想的臉——雖然臉的主人我並不是太想，再看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驚呆了。
“這……這不是城月姑娘嗎？”李俊峰表現得尤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