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老夫人右側的,就是她的好三叔江博書。

而左側的年輕男子,就是府中的大少爺江文遠。

她正想著要找他呢,沒想到人就已經到了她麵前,倒是讓江靈歌省了許多力氣。

她拉住暮兒,在她耳邊耳語了一番。

“這件事做好,我就提升你做本妃的大丫鬟!”

江靈歌威逼利誘,隻看到暮兒的眼睛微微泛著光芒。

收拾了一番的暮兒,渾身上下散發著靈巧之氣,而且她觀察到,她的手白淨嫩滑,沒有任何繭子傷痕,看上去像是養尊處優長大的。

再加上,她帶著她進入王府的時候,對方隻有好奇,沒有一點害怕或者不自在,讓江靈歌感覺到,這人的身上好似有許多秘密。

暮兒伸出手指:“我要加銀子!”

“沒問題!”

這點銀子她還不放在眼裏,見到暮兒已經從她身邊退開,江靈歌重新撫了撫身上的褶皺,逐步走到門前。

見到正主出現,老夫人伸出手,讓身邊的老嬤嬤扶著她站起來。

“想要見王妃一麵還真不容易!”

江靈歌聽到那略帶嘲諷的話,知道這老太太是在給她下馬威。

縱然以前在王府,江靈歌也是最害怕這老太太的,平日裏在別人麵前仰著頭,見到這老夫人,就好像老鼠見到貓了一樣。

隻因為這老夫人對她從小就不待見,明明都一樣是孫女,可偏偏就對她十分刻薄。

王府的大門外,不少侍衛都在維持秩序,可是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依舊越來越多。

這條路被圍繞的水泄不通,江靈歌明白,這是老夫人想要讓她下不來台。

好個一家人。

江靈歌微微揚起唇角,目光十分柔和:“不知道老夫人大駕光臨,是靈歌疏忽了!”

她對著老夫人點了點頭,然後擺手:“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連老夫人到了都不通知本妃,還不快點兒將人迎進去?”

“不必了,老身來此就是想問你一件事,昨日你三叔說,你要將你三叔從鋪子裏趕出去,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老夫人中氣十足,當著所有人的麵劈頭蓋臉的直接問道,完全沒有將她的臉麵放在心上。

江靈歌垂下眸子,嘴角的弧度依舊絲毫未變,她輕輕一笑道:“就是老夫人聽到那麽回事!”

老夫人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狠狠的拄了一下,發出巨大的聲響:“你三叔這兩年來,辛辛苦苦的幫你打理家業,如今你說趕人就趕人,我們江家將你養了這麽大,在你嫁人的時候給你的嫁妝更是比你幾個姐妹還要豐厚,你就是這麽報答江家的?”

老夫人這番話說完,江靈歌明顯注意到了周圍百姓的目光。

“白眼狼,真是氣死老身了,當初怎麽沒在你出生的時候就將你掐死,何苦留著你如今這樣氣我!”

江靈歌眯著眸子:“祖母平白生了一肚子的氣,可曾聽靈歌說過一句話,解釋過一句?”

老夫人一瞪眼:“解釋,你還有什麽解釋的!”

靈歌輕笑,“既然老夫人帶著人在王府的門口來找靈歌要個說法,那靈歌就給您一個說法,先不說這兩年那四家店鋪究竟賺了多少銀子,咱們就說,每年我能收到多少銀子!”

還沒等江博書張嘴,江靈歌就開口道:“七千兩,四家店鋪,每年就給我七千兩銀子!”

她依舊笑著,目光卻落在了江博書的身上,隱含著逼視之色。

江博書頓時臉紅脖子粗,甕聲甕氣的喊道:“你胡說,若是真給的這麽少,你以前怎麽不說,現在你拿出來,明顯就是在胡編亂造!”

他之所以這般有底氣,就是因為每年給江靈歌拿多少銀子,根本沒有任何人知道。

江靈歌垂眸,輕輕擺弄了一下手指,目光注視指尖,歎了口氣:“本來,我也沒打算留個後手的,可誰知道,當初不小心就讓王府的管事入了賬,畢竟是我的嫁妝,王爺當初也不好過問,可這王府之中的每一筆賬目都是擺在明麵上的,想要查也不算麻煩!”

她說的十分自信,胸有成竹。

她話語落下,江博書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圈冷汗。

縱然他再怎麽保持鎮定,可那臉上細微的表情,還是出賣了他。

老夫人表麵上在插諢打諢,可實際上卻是清楚內情的人,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當初江靈歌的那些銀子,都是入了王府的賬目的。

但是如今臉都已經拿出來了,若是裝不回去,就隻能被人狠狠踩兩腳,老夫人掛不住,更不想在晚輩麵前沒有麵子。

“靈歌,你的一切都是相府給你的,就連那店鋪本來也不是你的,如今你三叔幫了你那麽大的忙,平日裏哪裏有不開銷的,就算拿一點銀子又有什麽,就當是你這個晚輩孝敬的!”

江靈歌心中冷笑,孝敬?一點?

這四家店鋪的所有銀子恐怕都被江博書拿去花天酒地了,每年也就給她一點零頭做給旁人去看,還證明那幾間店鋪都是給她的。

短短兩年的時間,就連當初相府給她的幾萬兩白銀的嫁妝也就剩下了區區一萬兩,那麽多的錢都去了哪裏,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可如今到了老夫人口中,這些都是她該做的,該孝敬的,不孝敬就是她的不對。

江靈歌氣笑了:“老夫人說的對,這麽說,那靈歌的這四間鋪子,是不是應該直接送給三叔?”

有了老夫人撐腰,原本還有些心虛的江博書也來了勁兒:“送倒是不用,你就將這幾間店鋪交給三叔,三叔定然幫你打理的妥妥當當!”

江靈歌回身,看到身邊的丫鬟已經將那些賬冊都送了過來,她站在大門口,直接讓侍衛準備了一個桌子。

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她也不給他們留什麽顏麵。

“這是這兩年來的賬目,我已經全部整理好放在這裏了,這兩年,賬麵上一共損失了十二萬兩銀子,不知道那些錢都去了哪裏?”

江博書眼角抽了抽,就連老夫人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你別血口噴人,不都送到你府中了嗎?”

他渾身緊繃著,看著江靈歌一臉失望,然後轉頭去看老夫人:“娘,這些都是您辛苦留下來的家業,這丫頭不但不感激,還和您算起賬來了,大哥大嫂對她這麽好,她現在竟然往我的身上潑髒水!”

他的一番話,直接鼓弄起了老夫人的怒火。

那雙眼睛落在江靈歌身上,好似要在她身上盯出一個窟窿。

周圍百姓指指點點,一臉唏噓。

“這是相府養了個白眼狼啊,也難怪當了王妃卻還獨守空房這麽多年,聽說前兩天還被人捉了奸,也不知道為何這王妃還敢出來露麵!”

“小聲些,那王妃可不好惹,小心被聽到,到時候咱們都跟著倒黴!”

人群之中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出來,仗著法不責眾,全都低聲議論。

老夫人再次狠狠的敲了敲拐杖,冷聲說道:“跪下!”

這兩個字她咬的十分重,走到江靈歌身前不遠處,壓力直接襲來。

江靈歌沒想到老夫人讓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下跪,雙眸之中的寒意輕輕閃了閃。

百姓的話倒是沒什麽,可是這會兒,已經有不少京城之中閑來無事的貴府千金停留在四周,悄悄的看著這邊的動靜。

江靈歌筆直的站在原地,氣氛一瞬間僵持起來,老夫人見到她不下跪,喝道:“怎麽,嫁入了王府,就不認老身這個祖母了?”

開口閉口說是她的祖母,可是卻從來沒做過祖母應該做的事。

江懷遠因為是小輩,隻負責帶著手下給老夫人和三叔撐場麵,雙手環胸看熱鬧,倒也沒有插嘴。

就在此時,身後有個人輕輕撞了他一下。

他一愣,轉頭看去,卻隻見到一些低著頭跟在他身後的丫鬟,那些人還都是老夫人帶過來的。

不過是一點小事,他也沒有在意。

眾人的心思都被眼前的場麵吸引了過去,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江靈歌抬起頭,緩緩挑眉看著老夫人。

“您是靈歌的祖母,按理說靈歌理應下跪,可靈歌卻也是當今的夜王妃!”

江靈歌抿者唇角,她雙眼黑白分明,猶如皓月生輝。

楚涼夜通知完她此事之後,就再也沒有從裏麵出來,恐怕是不打算去管她的私事。

江靈歌也沒有指著別人給她解圍,她一字一句,將理由說的清清楚楚:“靈歌算是半個皇室中人,害怕老夫人您受不起這跪拜大禮!”

江懷遠冷笑了一聲:“就算是我爹見到祖母該下跪都要下跪,看來你是根本不想跪,才找出來那麽多的借口,靈歌,不是大哥說你,你的這番作風,實在是大不孝,僅憑這一點,你就應該被休!”

果然相府之中的這些人,都是打心裏討厭她的。

可江靈歌不在乎,這些人是否真心都和她沒什麽關係,因為她不是江府的那個江靈歌,以前的江靈歌已經死在他們的陰謀詭計之下了。

“是否要休了我,這些都是夜王說的算,大哥什麽時候能夠代替夜王了?”

江懷遠一皺眉,十分義正言辭:“我可沒有你這麽狼心狗肺不要臉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