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影子突然出現在了深宮內院當中,他的出現無聲無息,就連站在宮殿門口守衛的人都沒有發現。
可如果仔細去看,那兩個人看起來像是還在原地守衛,睜著眼睛巡航,實際上卻已經睡著了。
這詭異的一幕誰也沒有看到,而江靈歌已經陷入深眠,更是無人知曉麵前的一切。
來人穿著一身漆黑的衣袍,整個人都藏在那袍子裏麵,在夜色下更是看不清晰。
然而他突然走到江靈歌的床邊,緩緩伸出一隻略顯蒼白,甚至透著幾分病態的手指。
那雙手修長漂亮,骨節分明,能夠看的出是一隻男人的手。
在那雙手的手心裏麵,卻有一個奇怪的紋路,血紅的線條組成的圖案,隻要多看一眼,仿佛就會被深陷下去。
那人一直沒有說話,空氣之中十分寂靜,隻能勉強聽到江靈歌的呼吸聲。
她睡的很不舒服,也不安穩。
眉頭輕蹙,形成了一道道皺痕。
那隻手十分憐惜的碰觸了一下她的眉心,可是卻在那一瞬間,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
平兒剛剛離開沒多久,好像想起來什麽,打算回來看看江靈歌,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守衛卻不疑有他的走了進去。
然而在她剛剛推門走進的時候,原本還停留在床邊的男人好像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感受到房間之中冷寂的氣氛,平兒仔細的看了看周圍的空間,發現什麽都沒有,她才有些鬱悶的離開。
剛到門口,卻見到兩個侍衛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她:“姑姑還沒有離開啊?”
平兒一愣,不知道為何,心中出現了一種詭異的感覺:“你們兩個在看什麽呢,我剛剛才回來的!”
兩個侍衛摸不著頭腦,完全一副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模樣,平兒氣惱的看了他們一眼:“好好盯緊了,如果皇後娘娘出現了一點兒察覺,你們的腦袋也保不住了!”
“是,遵命……”
兩人慌亂的行禮,然後再次瞪大雙眼看著周圍的一切,確保萬無一失。
之前的那一點兒怪異誰也沒有注意到,因為沒有任何察覺,那兩個守門的也隻當自己不小心溜神了,然後更加精神的守夜。
天色大亮,江靈歌穿戴整齊,帶了一隊人馬,押送著楚斐然來到城外的樹林裏麵等著。
她早在不久前就收到了楚婉柔的回應,今日正好就到了約定的日子。
樹林裏麵站滿了人,江靈歌可沒打算和楚婉柔進行公平交易。
今日隻要楚婉柔敢來,她會讓她有去無回。
楚斐然經過一段時間的磨搓,此時已經有些神誌恍惚,他麵無表情有些呆滯的跪在地上,像是已經傻了一樣。
不過他是不是真的傻了,江靈歌並不在乎。
看了看時間,她安排人將楚斐然掛在樹上。
“影七,如果到了晌午,對方還沒來的話,就直接將楚斐然殺了吧,沒有用的棋子,留著也是浪費糧食!”
她聲音冷厲,坐在一顆大樹下方,姿態有些悠閑的靠在椅子上。
一隻手拄著下巴,江靈歌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
影七一愣,看了一眼被掛在不遠處的楚斐然,他單膝跪下:“是,屬下遵命!”
江靈歌沒再多說一句話。
就好像真的將他們當成了下屬。
影七不由得回想起來以前那個性格讓人感覺十分舒服溫柔的江靈歌,就覺得好像突然間她像是變了一個人。
這種感覺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因為影七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了楚涼夜的江靈歌還不能承擔起責任的話,那等待她的,就是被一些有心人吞噬,變成任人宰割的魚肉。
楚涼夜和江靈歌的敵人太多了,不管是那些被逐出夜城的殘部,還是南祁那些逃出去的皇族遺血,或者更近的來說,就在眼前的楚斐然和楚清華等人,全部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
一旦江靈歌弱勢下來,等待她的隻有滅亡。
所以,江靈歌不管是為了念念還是自己,都要撐下去。
就算沒有了楚涼夜,她依然要不能回頭的走下去,將所有企圖打他們主意的人狠狠的踩在腳下。
這就是現在江靈歌要做的。
雖然,這並不是她想做的。
影七能幫忙的,也隻有好好的聽從命令,江靈歌要他做什麽,他便去做什麽,代替主子,好好守護這對母子。
胡家的仇,早在先皇死的時候就已經報了。
那些害了胡家的人,如今也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如今的影七,單純的隻是屬於江靈歌和楚涼夜的影衛首領。
臨近晌午,就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樹林外麵出現了一些人馬。
一個女子滿臉怒色的騎在馬背上,被人護著來到江靈歌麵前,她看了一眼四周包圍的人影,眼神微微劃過一道淺淺的恐懼。
但是楚婉柔還是大著膽子走了過來。
“放了我大哥!”
江靈歌見到正主真的來了,不由得輕輕彎了彎眉眼:“看來公主殿下在外麵過的不錯!”
楚婉柔麵色一變,如果不是在被發配的時候遇到當年喜歡過自己的城主之子,怕是自己現在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好在對方經過她的勸說,已經答應過要幫助她複國。
“江靈歌,如果不是你,我父皇母後根本不會死,你如今又要害死我大哥,我一定要你償命!”
楚婉柔語氣十分激動,原本天真的囂張已經不見,那眉眼之中多了幾分狠毒了豔麗。
原本被保護極好的小丫頭好像一/夜之間成長起來,被磨光了棱角,變得聲色內斂起來。
隻是時間尚短,就算再怎麽改變,在江靈歌眼裏,依舊不堪一擊。
“沒想到你倒是找了個好幫手!”
江靈歌一轉身,看到了楚婉柔身後的男子。
男子麵容一般,五官比較剛毅,一雙眸子裏麵卻藏著道道精光。
江靈歌不敢小瞧這個人,能夠將他們算計到這個份上,也算是一個人才,所以,她會好好的重視對手。
起身走到前方,影七拿著長劍隨身而立,所有人的手都已經握在了劍柄上,大戰好似一觸即發。
“江靈歌,今日我敢來這裏,不是沒有準備,勸你立刻放了我哥,不然……”
她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雖然眼神之中並沒有任何喜歡的情緒,但是楚婉柔還是給了對方一個好臉色:“雷躍,將人帶出來!”
江靈歌微微皺眉,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打的什麽名堂。
她仔細的想了想,好像身邊並沒有什麽親近的人最近失蹤了。
暮兒和楚連潯一直好好的留在王府之中,有人把守的王府固若金湯,絕對不可能被人侵入。
皇宮?更不用說了,如今整個皇宮都被防範的十分嚴密,念念身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除此之外,她倒是沒有多少在乎的人了,真不知道楚婉柔這自信是哪兒來的。
就在此時,後方的人群分開兩側,影七一眼看到兩個侍衛手中架著一個女人。
他微微皺了皺眉,隻感覺那女人多少有些熟悉,但是仔細看起來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了。
江靈歌目光在那女子身上流轉一圈,一瞬間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楚婉柔,這就是你找來威脅我的人?”
楚婉柔冷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可能不在乎,但是雲深呢,如果她死了,雲深一定會恨你一輩子!”
她揚起下巴,像是對這件事十分胸有成竹。
不然,她也不敢來了。
雲黛瞪大雙眼,眼底有些驚慌失措,“救救我,我大哥呢,救救我……”
江靈歌注視著雲黛梨花帶雨的臉,靜靜的站在原地,略微有些沉默。
她目光凝視著楚婉柔,垂落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對方果然很清楚她的弱點。
這個雲黛她從來沒有在意過,自然對方被抓了她也不知道。
可就好比她說的,雲黛雖然性子不怎麽好,可怎麽說也是雲深的妹妹。
不管是雲陽王還是雲深,雲家對她有恩,可是今日不除掉害死楚涼夜的楚婉柔,她心裏不會舒坦。
閉了閉眼,麵前兩個無疑十分艱難的選擇讓江靈歌猶豫了一下。
影七出聲:“娘娘,對方說的對,殺他們必然還會有下一次的機會,若是雲黛死了,怕是雲陽王……”
他剛說完這些,就看到江靈歌抬起眸子,目光變得冷然許多。
“我怎麽能將兩件事混為一談呢?”
影七一愣,突然有些看不穿江靈歌究竟是如何想的。
“娘娘……”
江靈歌擺了擺手,直接轉過身看也不看雲黛一眼:“殺,一個不留!”
“娘娘,雲黛……”
江靈歌目光冷漠,緩緩轉過頭看了影七一眼,那雙沒有絲毫光彩的眸子裏麵一片死寂,沒有一點兒斑斕:“雲深那邊,我會去說,會去請罪,我隻要給皇上報仇,楚婉柔今日必須死!”
因為她知道,今日若是放過楚婉柔,這輩子她都別想報仇。
從那男人的眼神之中她能看的出,對方對她也十分忌憚,今日對方一走,她要是想找到他們難如登天。
如果真要那樣,那麽所有的罪,她都承擔。
影七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看著江靈歌的背影,他還是覺得心口有些發涼。
“不要殺我,江靈歌,雖然我得罪過你,可雲家幫過你多少次,你不記得了嗎?”
雲黛大聲喊著,那聲音在林子裏十分響亮。
楚婉柔沒有阻止,因為此時她有些害怕了。
身後的男人緊緊的摟著她的腰肢,可是雙眼卻如狼一樣警覺起來,身後帶著的那些屬下一個個全都拔出了刀劍。
所有人都盯著被大軍包圍著的那個人。
江靈歌一襲青色長裙,好似翠竹一樣站在那裏,融於這片天地之間。
她氣質冷漠,像是可遠觀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
男子的額頭上有一道疤痕,他眯了眯雙眼,眼神越發危險。
“柔兒,我們走!”
他們當下轉身就要走,楚婉柔著急的拉著他的手臂:“我大哥呢,你不救他嗎?”
“救不了!”
“什麽,你答應過我的……”
男人當機立斷,直接打暈了楚婉柔,將她抱在馬背上,將背在身後的長槍拎出來,那男人對準了雲黛射了一箭。
剛剛還在哀嚎的雲黛直接瞪大雙眼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她的後腦上還釘著一支弓箭。
影七手一頓,看著雲黛的屍體呆了呆。
“你們還愣著幹什麽,一定將他們全部截殺!”
在場所有人立刻行動,大軍分成兩部分將那些人包圍,雷躍手中長槍揮舞起來,直接和周圍的人交上了手。
兵器交織的聲音連成一片,而楚斐然的命也到了盡頭。
被人一刀斬了腦袋,楚斐然的屍體軟趴趴的摔在地上,再也不成人形。
影七安排暗衛去截殺雷躍等人,自己一個人飛快的跟上江靈歌的腳步,看到女子猶如閑庭信步一般坐在樹下喝茶,麵上沒有一絲擔憂悲戚,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也可能,江靈歌將所有的憐憫,傷悲,都給了楚涼夜。
所以,楚涼夜一死,她的心就被封閉在了一個冷硬的硬殼裏麵。
“對了影七!”
江靈歌突然開口說話了。
影七下意識的抬起頭,目光落在江靈歌的臉上。
縱然知道對方很危險,可影七還是毫不猶豫的對視著對方的眼睛。
江靈歌對他的做法十分滿意,她輕啟薄唇,淡淡說道:“你還記得,我被楚清華關在暗室之中二十三天嗎?”
影七點點頭,那件事印象深刻至極,他怎麽不記得。
為了盡快將她救出來,不管是他,還是他家主子,都不眠不休的找了她整整二十多天。
那些天他隻能每日淺眠一刻,然而楚涼夜卻硬撐著直到暈厥,後來還是在體力不支的情況下昏睡了兩日才重新恢複過來。
“屬下記得!”
“你知道,為何我被關了二十多天,都像是沒事人一樣,而洛雲瑤才沒關多久就受不了了嗎?”
別說一個女子,就算是一個男人被關在無聲無息的黑暗之中那麽久都受不住。
他也不由得有些好奇,麵前這個女子究竟是怎麽挺過來的。
“因為……我早就瘋了啊?”
江靈歌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多少有些詭異,帶著濃濃的危險氣息。
影七心口一顫,突然有些不懂了。
“娘娘,您……”
江靈歌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穿越過來以後,她的精神明顯鬆懈下來,一直以來她都很正常,三觀很正,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都是她的表象。
因為……她是那個占據了黑白兩道,手上鮮血無數的江家家主。
那個位置哪裏有那麽好做的,她當年除掉的阻礙更是不計其數,以前的記憶有些模糊,可是如今清晰起來,她也想起了自己學會催眠術的主要原因。
不光是因為要抵抗家族那種殘酷至極的考驗,還有她本身的心理問題。
對啊,在那種環境長大,她還能正常才是假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穿越過來能夠好好的生活一輩子,可是,能夠讓自己支撐下去的人居然死了。
他死了!
江靈歌抓著杯子的手輕輕顫抖起來,她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可是心口卻疼的好像要窒息了。
額頭上的汗珠不斷低落,她唇色十分蒼白,讓影七嚇了一跳:“皇後娘娘!”
他想要上前,卻不敢碰觸她隻能站在那邊幹著急。
江靈歌擺擺手,連忙喝了口水,將剛剛心髒那抹難以忍受的疼痛壓製下去。
“我沒事,隻是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罷了!”
她挑眉,目光依舊恢複如常:“人呢,都死了嗎?”
這裏設置下了天羅地網,她相信自己的能力,絕對不會讓那兩人逃出去。
影七看了一眼遠處,見到有探子前來送信:“回稟娘娘,楚婉柔和那個叫做雷躍的男人都活捉了,其餘人全部就地處死!”
江靈歌滿意的點點頭:“回宮!”
……
眾人浩浩****的乘坐馬車回去,江靈歌讓人將兩個犯人帶到了皇宮之內。
江靈歌坐在高高的禦案前,微微垂眸打量著地麵上的兩個人。
雷躍渾身是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至於楚婉柔,因為之前一直昏迷著,就連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她睜大雙眼看到坐在上方的江靈歌,她才知道什麽是害怕:“皇後你娘娘饒命,饒命!”
之前還囂張的不可一世的楚婉柔,如今這個場麵隻有瑟瑟發抖的份,她顫抖著肩膀跪爬在的地上,腦袋不斷的在地上砸著。
江靈歌沒有組織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下方。
雷躍一言不發,那雙眸子裏卻沒有任何後悔和求饒的成分。
她突然很感興趣。
“影七,你說過,當年皇上在你們犯錯的時候,都會將你們送到暗殿!”
聽到這兩個字,影七渾身輕顫了一下:“是!”
那暗殿實在有名,就連身為影衛的影七都聞之心顫,所以江靈歌更是來了興趣。
她摸了摸下巴:“我還得,你們夜城有一處專門用來訓練城主的煉獄,你能不能帶我過去?”
影七一愣,微微緊繃起唇角。雖然他不是跟著楚涼夜從夜城出來的,可是卻也見過那地方。
那裏絕對稱不上什麽好去處。
每年被放在裏麵受盡折磨的人不知凡幾,可以說,讓人聞之色變。
“皇後娘娘如果想去的話,影七自然會帶娘娘去的。”
他聲音平穩的回答著,一時間不知道江靈歌要做什麽。
“好,你去準備車架,我現在就想過去……對了,帶著他們兩個!”
微微眯起雙眼,江靈歌嘴角在笑。
隻是那笑容完全不達眼底。
影七點點頭,立刻讓人前去安排。
然而沒過多久,門外出現了一道身影。
江靈歌看到雲深從那邊走進來,臉色微微白了幾分。
掃了一眼下方還在不斷求饒的楚婉柔還有冷漠著臉色的雷躍,她擺擺手先讓人帶下去。
從椅子上站起來,她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看到雲深低垂著眉眼突然半跪在她麵前:“遵從家父命令,臣來帶走家妹屍體!”
江靈歌隻感覺心髒難受的厲害,她動了動唇角,卻說不出話來。
雲黛再不好,那也是雲深的妹妹。
同父同母的同胞妹妹。
雖然不是她親手殺的,可是她當時下了命令的事情眾所皆知,自然也瞞不過雲深。
雲深這幅樣子很正常,任誰自己的親人被殺了也不會好受到哪裏去,江靈歌目光落在雲深的膝蓋上,看著他在對她下跪。
江靈歌眨了眨眼睛,眼角酸澀,可是卻沒有任何淚水落下。
動了動有些幹澀的唇角,她苦笑了一下:“雲深,雲大哥,你不用對我下跪!”
雲深沒動,抱著拳垂著頭,一言不發。
江靈歌想要靠近,讓雲深起來,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什麽都說不出了。
“對,是我下的令,我沒打算讓雲黛活著回來,是我……害死了雲黛!”
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自己的罪行,看到雲深的臉色青白交錯的模樣,突然垂下眸子:“所以,該跪在這裏求你原諒的人是我才對!”
明黃色的衣裙被她撩起,江靈歌筆直的跪在雲深麵前,但她卻沒有低頭,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
“如果你要我這條命,我二話不說就會給你,這是我欠你的!”
她微微側著頭,淺淺笑了笑,就好似多年前雲深見到的那樣。
江靈歌注視著雲深的雙眼,正要說些別的,可是心口那麽疼痛更加劇烈起來,她突然喉嚨一甜,嘔出一口猩紅的血來。
眼前一陣眩暈,雲深刹那間從地上站起來想要扶住她,縱然有萬千醫術,在此時好像也沒了分寸。
“靈歌,你……”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實在不知道,當他得到消息,說江靈歌下令不顧雲黛生死的要殺楚婉柔的時候,他簡直被極怒攻了心。
雲黛性子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妹妹,也是雲家的人。
再者說,她從來都沒有害過任何人,手上沒有沾染過任何血腥,除了性子不討喜一點兒,算不上多大的過錯。
可他妹妹,就這樣死了,讓他怎麽能原諒江靈歌。
可是在他看到江靈歌的第一眼,心中的那麽憤怒就已經小了一些,可到底,這也成了兩人之間最大的隔閡。
江靈歌直接昏迷過去,雲深不敢耽誤時間,連忙將她抱到**。
平兒帶著一眾丫鬟早就跑了過來,見到江靈歌衣襟上全是血跡,平兒差點兒急出眼淚:“太醫呢,快傳太醫?”
“不必!”
雲深聲音冷靜,他一隻手抓著江靈歌的手腕,查探她體內的狀況。
脈搏有些混亂,江靈歌身體很不好。
勞累過度,再加上心中鬱結,這才是她這次會突然吐血的原因。
“平兒,我給你的那些藥膳,你可都讓她吃了?”
“是啊,娘娘平日很配合的,隻是……”
平兒咬了咬牙,她眼神有些黯然:“又一次我看到娘娘剛吃了沒多久,就都吐出來了……”
雲深眯了眯眸子,心神微微顫了顫,他抬手開了個藥方,讓平兒去抓藥。
不是什麽傷及性命的大病,可如果在這樣不管不顧,那麽之前唐墨蕘為江靈歌調養的那麽長時間都白費了心思。
“平兒!”
雲深垂下眸子,雙眼卻沒有再看江靈歌。
雲黛的死,這件事他父母早晚都會知道,但這件事他決定能瞞著一時還是一時。
平兒立刻走到近前俯身行禮:“王爺有何事吩咐?”
“好好看著你們娘娘,不要讓她傷了自己!”
雲深起身向著外麵走去。
經過這次的事情,雲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江靈歌了。
“奴婢知道,隻是王爺要去哪兒?”
雲深低下頭:“回雲陽王府,如果有事情的話,可以飛鴿傳書!”
他眯著雙眼,眼底滿是痛苦之色,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先不說江靈歌下那樣的命令有沒有錯,如果真要深究,雲黛的死並不是她一個人的原因。
她隻是遵從了最開始的想法而已。
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她的計劃,更何況是雲黛這種和她沒有什麽關係和感情的人。
可他不是,他已經詢問過了,雲黛一直在雲陽王府,為何突然間會出現在這裏,就是因為她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的。
至於她為何不在王府裏麵好好待著而跑出來,隻因為她收到了楚婉柔的信。
那封信早就被毀了,他並不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內容,不過雲黛已經死了,他現在再去找那些也沒了什麽意義。
“王爺,皇後娘娘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她……”
雲深頷首,打斷平兒的話:“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會帶著雲黛的屍體離開!”
他邁步向著外麵走去,目光之中滿是沉痛之色,縱然他將江靈歌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可是他依舊難以邁過這次的坎。
雲黛是因她而死,這件事毋庸置疑。
她不顧雲黛的死活下令出手,這也是眾目睽睽之下的事情。
所以,他和江靈歌,不能是仇敵,卻也不會再成為朋友。
雲深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平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攪動著手帕,她聽到一陣咳嗽聲,轉過頭連忙來到床邊:“皇後娘娘……”
“你不用多說,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她聲音有些虛弱,帶著幾分病態的有氣無力。
不過江靈歌還是麵無表情的撐起身體從**走下來,虛弱感直衝上來。
平兒虛扶了她一下:“娘娘,奴婢也看不懂,您為何不管雲黛的死活,畢竟您也該知道這種結果的。”
江靈歌淺笑著搖了搖頭:“假如我真的被威脅了,你覺得他們會按照約定放開雲黛嗎?”
平兒張大嘴巴,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
“所以,雲黛早晚都會死,與其讓他們逃走以後雲黛才死,不如讓雲黛死的有價值一些,至少,我會為她報仇,不是嗎?”
她輕輕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重重的咳嗽著,她臉色蒼白如紙,讓平兒心口也跟著疼了。
“娘娘,還會有別的辦法的不是嗎,不事到臨頭,又怎麽能猜的到有沒有變動嗎?”
江靈歌收斂起嘴角的笑意,眼神帶著幾分疑惑:“哦?有嗎?”
她眯起雙眼,淡淡的用指尖沾著茶杯裏麵的水,畫了幾個圈。
“平兒,假如你被大軍包圍起來,而你手中還抓著人質,你會怎麽做?”
“我?奴婢不知道!”
平兒搖了搖頭,心亂如麻。
這種大的選擇,她一個小丫鬟怎麽懂得。
“遵從你的本心,我說假如,我聽從對方的威脅,將楚斐然放過去,你還會將雲黛交給我嗎?”
“可是,可以公平交換啊,隻要兩人一起……”
平兒動了動唇角,話卻沒有說完,有些猶豫。
江靈歌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說的不錯,確實可以這樣做,可是一旦交換完成,你覺得,他們這些人還能跑的了嗎,難道對方來就沒有想過這一點嗎?”
“所以……”
平兒已經不知道該怎麽想了,因為江靈歌的話,每一句都說到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對方想要帶走楚斐然,然後平安無事的離開。
而江靈歌,目標卻是要了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兩方麵的人都個有算計,但是目的卻全然不同,隻有敢於狠心的人,才能真的活下去。
“所以,雲黛已經被喂了毒,如果我在乎雲黛,將雲黛帶回來,對方不會給我們製造解藥的時間,她就會死!”
所以,雲黛不論如何,都隻有死路一條。
“雲黛本身在雲陽王府,如果對方不是抓住了雲黛什麽把柄,雲黛也不會被他們抓住!”
江靈歌低垂著眉眼,可說出來的每一件事,都十分的接近事實。
這雖然都是她的推測,可她的每一個想法都是有根據的。
平兒聽的目瞪口呆,但也想抱著萬一:“可如果雲黛的毒有解呢?”
“無解!”
江靈歌回答的十分肯定。
“雲黛中的是白骨引,想要拔除毒藥需要一味藥引,便是下毒之人的血。”
“皇後你娘娘怎麽知道?”
江靈歌轉過頭:“我當然知道,因為中了白骨引的人唇色豔紅,雙眼會泛著青黑色的光。”
她看了那麽多的醫書,對毒最是在行。
醫人的手藝她還不行,可用毒療毒卻已然了然。
平兒不說話了,看著江靈歌的眼神卻多了幾分心疼:“可雲世子不知道這些事情,如果他知道的話……”
“他就算知道,我們的緣分也已經盡了!”
殺害親人這個仇,是絕對不會就此消失,她終究是有私心的。
就好比平兒說,凡是都有一個萬一,如果她願意盡心盡力的去救雲黛,雲黛也可能多活一段時間。
可也僅此而已。
她不想因為一個人多活幾天,就浪費了一個除掉敵人的機會。
這就是她的狠辣和無情。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確定楚涼夜死亡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變成了上輩子那個無心無情的江靈歌。
有些記憶,忘了真的很好啊,就不至於想起來,不至於讓人心疼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願意重新認識楚涼夜的。
江靈歌不再多說,讓平兒下去,自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房間裏看著虛空的方向出神。
知道一道孩子的哭聲傳來,江靈歌才下意識的看向門口,就見到暮兒抱著念念走進了她的大殿。
暮兒是這皇宮之中的一個例外,門口幾個想要通報的丫鬟被她噤聲,她慢悠悠的走過來,哄著懷中已經成了小胖子的娃娃。
念念睫毛很長,一雙大大的雙眼皮眼睛跟洋娃娃一樣。
皮膚更是嫩滑的好像剝了殼的雞蛋,隻要看到都想多摸上兩下。
剛剛還在哭的小娃娃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暮兒心情一鬆,也帶著他走了進來。
算起來,念念已經快七個月了。
這兩個月,江靈歌過的好像在做夢。
還是一場噩夢。
她轉過身,將胖念念抱在懷裏,團子一樣的小五官十分精致,漂亮的好像雕塑。
“念念,可有想娘親了?”
隻有在念念麵前,江靈歌才和原來一樣,讓人看不出任何變化。
小娃娃抓著江靈歌的手,還不會說話,卻已經能夠有所反應。
一隻嫩滑的小手下意識的摸著江靈歌的臉,那雙黑亮的大眼睛裏麵好像看到了什麽趣事一樣。
江靈歌忍俊不禁。
暮兒站在旁邊已經看呆了,她小聲說道:“靈歌,沒事的話就多帶帶念念吧,他很想你!”
江靈歌一愣:“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忙,念念,對不起!”
她頓了頓,抬起頭看著暮兒的雙眼:“暮兒,皇宮裏麵的一些事情,就多勞煩你和楚連潯費心了,等我回來以後再說!”
“你要去哪兒?”
暮兒突然想起什麽:“剛剛我來的時候,看到雲深大哥走了,你們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看來暮兒還不知道,也對,她最近都沒有出過宮,一直都在陪著念念,哪裏還有時間關注外麵的事兒。
“雲黛死了!”
她淡淡說出四個字。
就在暮兒剛要震驚的時候,江靈歌垂下眸子:“我殺的。”
她聲音很輕,卻沒有多少後悔。
因為江靈歌她從來都不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
後悔才是對自己最大的懲罰。
“怎麽會……會這樣……”暮兒瞪大雙眼,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完全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