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涼夜擺手,依舊站在原地沒動,他靠在馬車旁邊,將身影隱藏在避開所有人視線的位置。

江靈歌此時已經進入店鋪之中,這間店是皇城之中十分有名的布匹店麵,江靈歌一進門,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見到她穿著不俗,立刻有夥計上前搭訕。

“夫人可要買什麽?”

江靈歌眸光閃了閃,“我想見你們掌櫃!”

一聽到她這樣說,夥計以為有了什麽大事,他連忙追問:“不知道夫人來找我們掌櫃所為何事!”

江靈歌輕笑:“私事!”

夥計臉色變了變,領著江靈歌來到店麵的後屋子裏,讓人給她準備好了茶水糕點,轉身去通知掌櫃。

江靈歌知道對方肯定是誤會了,不過這也是最快見到這家店麵掌櫃的法子。

沒多久,屋門推開,進來了一個年級不算太大,大概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男子留著一抹小碎胡子,渾身上下一身肥肉,走路的時候都要顫兩顫。

他一抬頭,將江靈歌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本掛著笑容的嘴角僵硬了一下,因為他發現,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

“你是……”

江靈歌輕笑,這人是相府老夫人最小的兒子,她的三叔,江博書。

明明取了這麽一個博覽群書的好名字,可卻是個從小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因為有相府老太君在背後撐腰,就連身為丞相的江博琴都拿他沒有法子。

而這間店鋪,卻讓大夫人交給了他照料。

她總算能夠想的出,自己這麽多年的銀子都去哪兒了,這人花天酒地不說,還喜歡賭,每次出去都是不輸光了不回來,簡直堪稱敗家的典範。

江靈歌早就有了算計,如今她是王妃的時候可以不愁吃穿,可將來萬一哪一天,她和楚涼夜決裂,從王府之中脫離出去,這些東西,就是她今後生活下去的唯一保障。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弱女子,要是沒有一點兒銀錢傍身,她會很不安心的。

“三叔,許久不見,難倒不記得靈歌了?”

靈歌兩個字在江博書耳邊炸開,他不由得皺了皺眉,臉上的笑意也已經消磨光了。

他氣的一屁股坐在旁邊,將凳子都坐的茲呀作響。

狠狠的喝了一口水,江博書目光冷淡的瞧著她:“夥計說有個美人來找我,還以為是哪個相好的,沒想到是你這丫頭,閑著沒事來這裏幹什麽?”

江靈歌微微彎了彎唇角,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

“這裏是我的地盤,我來怎麽就不行了?”

“你的?”江博書的眼神危險起來,他生性紈絝,向來不將所有人看在眼裏,又因為上麵有個位高權重的大哥,這麽多年做的勾當也不算少,這會兒聽聞江靈歌這樣說,顯然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你可別忘了,這店麵一直都是我在守著的,當初的大哥大嫂早就將其交給我了,你這丫頭是想要和三叔過不去嗎?”

江靈歌頓時笑了:“是你的,那三叔你可有契約?”

江博書的臉色一變,他猛然一拍桌子,那聲音震耳欲聾,好似讓屋子都隨之一抖。

“靈歌丫頭,有些事情你可不要給臉不要臉,你自個兒在相府之中是什麽身份,應該心中有些譜,若不是大哥大嫂心好,你早就被凍死餓死了,還哪裏有這般福氣,嫁給王爺當上王妃!”

她可算明白了,這人說的話,怕也是相府所有人心中所想。

他們都將自己當成了她的恩人,在她身上取得什麽好處都是理所應當的。

當初她出嫁給她的這些東西,都是為了成全相府眾人的美名,至於東西,卻都並不是真的想要給她的。

相府的算盤打的很響,既能要了名聲,又不付出任何代價,但是天底下,哪裏有這樣兩全其美的好事。

她嘴角的笑容消失,目光變得淩厲起來,“三叔,多謝你這麽多年幫我看著鋪子,不過如今我有了空閑,這鋪子裏的事情,以後就不麻煩你了!”

這話已經是徹底撕破了臉皮,而江靈歌也知道,對付這樣根本不要臉的人,虛與委蛇隻能讓對方得寸進尺。

江博書臉色都氣的紅了:“江靈歌,你什麽意思!”

她垂眸,目光毫不留情的注視著他:“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江博書那張滿是肥肉的臉晃**著,邁步走到她麵前,揚手就要打她,江靈歌猛然後退一步,出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當年為了防身,她可是特意請了一個武術高人教她功夫,就算對付不了如今那些內力深厚的高手,對付一些鹹魚還是十分簡單。

她力氣雖然不大,可是卻會運用巧勁,更是了解人身體之中那些最脆弱的部分,一捏住對方的手腕,立刻就疼的江博書麵部扭曲。

“疼……死丫頭鬆手,疼死老子了!”

江博書一嘴的粗俗不堪,這麽多年也沒有讓這家店麵有任何起色,還能開到現在,完全是占據了位置和名聲的優勢。

她一臉嫌棄的瞧著他,隻感覺好好的白菜讓豬給拱了。

“三叔,你說,這店麵是誰的?”

他忍著不說,江靈歌再次用力,疼的江博書渾身癱軟在地,一臉痛苦:“來人啊,有人要殺人了,來人!”

他也不是傻子,立刻大聲去搬救兵,江靈歌皺了皺眉,見到外麵一群夥計拿著家夥就衝了進來。

“放開三老爺!”

為首的一個直接向著江靈歌衝了過來,凶猛的前來救人,江靈歌無法,隻好後退一步鬆開江博書的手腕。

她眼神流動著一抹冷色,暗暗盤算著將來要換掉哪些人。

“三老爺,您沒事吧!”

“快扶我起來,你們上,好好教訓這死丫頭!”

以前的江靈歌是有些怕這個比她還蠻橫的三叔的,所以這人從來都沒有將她放在眼裏。

而且,若是她和三叔起了任何衝突,得到的定然是老太君的責罰。

那時候她還在府中,下意識的就開始避開這個三叔,兩人也倒一直相安無事。

隻是如今的江靈歌,怎麽可能害怕這麽個有肉無腦的人,若是不好好收拾對方一下,怎麽能表明自己的決心。

那個相府,她根本就沒有想過再回去。

大夫人陰險至極,老夫人刁鑽刻薄,江丞相狡詐如狐狸,那對她來說就是一個會被剝皮抽筋的狼窩。

一群夥計毫不憐香惜玉的衝了過來,江靈歌飛快的從袖子裏拿出地契,冷聲喝道:“我是夜王妃,這家店的主人,你們打算對我動手?”

夜王妃這三個字,瞬間如定時器一樣將幾個夥計的腳步紮在地上。

為首的人冷靜下來,看到江靈歌手中的地契,臉色全都變了,紛紛轉頭看向江博書。

“三老爺,這……”

麵前的這可是王妃,打不得。

可誰知道,江博書狠狠的打了一下、身邊那個夥計的腦袋:“有什麽事兒,本老爺擔著,隻要不打死了就行,前兩日她做了那種不要臉的事情,我就不信夜王還會保她!”

“是,三老爺!”

有了江博書的話,這些人再次向著江靈歌接近。

她後退了一步,輕輕將手搭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旁邊窗戶的位置,猶豫著要不要跳窗逃走。

沒曾想這個江博書竟然這般油鹽不進,粗俗無禮,而且膽子大的連她王妃的身份都不看在眼裏。

她眉眼凝重了幾分,算了算時間,她拖宋嬤嬤找的人來的倒是有些慢了。

眼瞧著一個人手中拿著木棍,直奔著她的身上砸來,那人突然慘叫了一聲,手中棍子落地,抱著手倒在地上哀嚎。

她原本想要躲開的步子頓了頓。

難不成,那些人呢已經來了?

可她一抬頭卻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楚涼夜。

之前想要對她出手那人,手腕上紮著一根樹枝,像是從門口那顆大樹上折下來的。

楚涼夜一出現,頓時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他站在門口,負手而立,一雙狹長的眸子穿過所有人,落在了江靈歌身上。

夥計們拿著家夥一臉呆滯,卻也知道麵前這男人並不好惹,就連剛才還在叫囂的江博書,也僵在原地。

別人不知道楚涼夜的身份,可他怎麽說也是相府的三老爺,自然是知道的。

他抹了把臉,額頭上冒出一層冷汗,大哥當初告訴過他,這京城之中最不能招惹的就是楚涼夜,如果出了什麽事兒,就連大哥都不能保他。

一時間,屋子裏寂靜的鴉雀無聲。

片刻,三老爺才軟了腿,勉強的站在原地。

“夜……夜王殿下!”

一聽到站在門口的人是王爺,剛剛他們要打的人又是王妃,那些夥計一個個心口都涼透了。

一瞬間跪了一地,江靈歌捂了捂唇,目光之中有些詫異。

她不知道楚涼夜為何多管閑事,不過這次解圍,倒是多虧了他。

江靈歌心中有些為難,說到底這次還是欠了對方一個人情。

對她來說,這世上隻有人情是最貴重的東西,讓她壓力稍微有些大。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們可是未將本王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