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怎麽樣?”晏暮青扶著她,小心翼翼。

許自南搖搖頭,“我沒事,沒撞到,小麥你不必緊張。”

隻是她手裏的b超圖,好深一條折痕,正好穿過影像,晏暮青從她手裏拿過來,皺眉的樣子,竟十分心疼。

許自南看著他小心翼翼把那張紙撫平的樣子,心裏某個地方,無端漲疼得厲害桕。

最後,他把b超紙夾進病曆本裏,還是那般小心翼翼的,低聲道,“走吧。”

之後便是在抽血室抽血,眼看著針頭紮進她皮膚,抽走一大管血,往幾個試管裏分裝的時候,晏暮青臉色都不對了,輕聲說了句,“要抽這麽多嗎?”

護士立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許自南也覺得這句話實在是顯得很沒有文化……

“走吧!”為免護士異樣的眼神再次投在他們身上,許自南皺著眉,急著要走了。

晏暮青跟了上來,陪著她重回醫生那裏看b超結果。

醫生又把這個孩子的發育情況讚了一番,對於許自南的身體狀況也表示滿意,到底年輕,現在胎兒情況很穩定。

許自南聽著,心裏大大鬆了口氣,整個人都變得溫柔起來。

因為有些結果暫時還出不來,晏暮青便陪著許自南先離開醫院了。

陽光較來時更加明媚,許自南在眾人簇擁下走在陽光裏,因為恩恩的緣故,緊繃的心如被這陽光曬化了一般,十分舒適,麵容也多了幾分恬淡。

晏暮青和她坐進車裏,見她臉色尚好,便道,“適當出來走走是不錯的。餓不餓?去吃點什麽?”

昨天被她否決了的提議,他再度提起。

“還是先逛逛?你不是總嫌棄我給恩恩買的東西不好嗎?自己親自去選一選?”他又提出來。

這句話倒是說進了她心裏,恩恩的東西家裏已經買了不少了,可是沒有一件是她親手摸著挑選的,於是點了頭。

晏暮青眼神一鬆,連說話都響亮了些,“阿百,去商場。”

許自南進入母嬰區後整顆心都被萌化了,那些小衣服小鞋子,小餐具小玩具,甚至給寶寶剪指甲的小剪刀都讓她愛不釋手。

“好可愛!怎麽……這麽小!”她拿著那些小東西,喜形於色。

晏暮青陪在她身邊,隻要她看過的東西,全都直接買下,導購沒見過這麽買東西的,最後推了一個推車來跟著他們轉。

當許自南又拿起一個卡通彩色旋轉風鈴時,馮嬸善意地提醒,“南兒,這個剛剛已經買了。”

是嗎?她拿重了?

可是晏暮青不管這許多,直接把這個又給拿上了,還說,“馮嬸,別管她,隻要她喜歡,我們可以房間掛一個,嬰兒車上掛一個。”

連姑爺都這麽說,馮嬸還有什麽可說的?於是不吭聲了。

許自南樂此不疲,在商場裏轉了許久,直到晏暮青怕她累著了,才出言提醒她,“南兒,差不多了,恩恩會累了。”

許自南這才作罷,任晏暮青結了單,然後帶她去吃東西。

去的是上次他們去的法餐廳浮世頂樓。

所有關於這裏的記憶還曆曆在目,就連坐席也是之前一樣的,猶記得,他要品前菜,吃蘋果甜品,猶記得,他用那樣的語氣,叫她:過來。記得那晚的星光,璀璨了他的眼眸,他的容光。

堅強也許容易,怕的卻是回憶。

回憶像一隻搗亂的手,毫無章法地在心口搗亂,揉、搓、擠、掐,將所有掩飾得好好的痛楚和淩亂用力壓榨出來,最後亂了心,失了魂。

“南兒,還記得那次我們在這吃飯,你說怕生孩子嗎?”他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麵前。

怎麽不記得?她還記得她對他說,她怕生孩子,因為怕孩子成為第二個小魚兒。而他當時還說什麽來著?說絕不會給孩子一個不完整的家……

她沒有喝水,也沒有回答他。

他溫和地笑,“可是你看看你現在多勇敢,已經是準媽媽了,你是最棒的。”

是啊,她已經是準媽媽了,可是他說的完整的家呢?也許,他仍然會

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吧,嗬,就像一隻有瑕疵的,卻不會碎的碗。

在他給自己也倒了水之後,看著她,還是那句,“過來。”

她沒有動。

她想,她再也不會往前多走一步了。

“南兒,我知道……你現在懷著恩恩,很辛苦,情緒也容易波動,可是,還記得我們在這說過嗎?會給恩恩一個完整的家,記得嗎?”他柔聲說,盡管這不是晚上,也沒有星星,可他眼裏的璀璨仍不輸於星光。

許自南冷哼了一聲。

“南兒。”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我是一個,不太會表達的人,有時候,也不那麽討人歡心,可是,我很在乎我們這個小家,你、恩恩,和我,我們一起努力,給恩恩一個美好的家庭好嗎?我從小沒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也不太懂幸福的家庭是什麽樣子,所以,你教我好嗎?”

許自南聽著他這虛偽的語言,再度冷哼,抽回了手,“你先自宮吧。”

他一滯,饒是極靈敏的頭腦,也沒反應過來她說這話意義何在,隻道她在和他開玩笑。

被她冷落了好一陣了,這麽開個玩笑是有和解的跡象嗎?

他笑了笑,“我自宮倒是沒問題,那你以後想吃我的時候怎麽辦?”

怎麽也忘不了要她吃飯,她卻嘟著嘴說要先吃他的表情,每每想起,整個人都會燃燒起來。

而許自南聽了這話,卻隻是覺得惡心。

眉頭情不自禁皺起,此刻,卻響起了叩門聲,外麵阿百的聲音,“晏先生。”

“進來。”晏暮青說。

阿百進來後,看了眼許自南,然後在晏暮青耳邊說了句什麽話。

晏暮青聽了也看了一眼許自南,而後道,“知道了。”

阿百於是出去了。

許自南自然知道他們在說自己,不然為什麽同時看她一眼,“阿百說我什麽?”

晏暮青笑了笑,“沒說你。”

好吧,又一個謊言。

不過,她也沒追問,無論說她什麽,她都不在意,現在,還有什麽值得她在意的嗎?

之前她和晏暮青的談話被阿百打斷了,一時又陷入無語,尤其晏暮青,神色比之前凝重了些,想來還是阿百的話影響了他。

“我想去洗手間。”她站了起來。

“嗯,我陪你去。”他似乎丟開了之前想著的問題,隨之起身。

她以為僅僅隻是去餐廳洗手間而已,誰知,他卻領著她出了餐廳,去了不知什麽樓層的私人洗手間……

雖然她已經習慣了重重保護,但是上洗手間他還站在身邊,真是一件不那麽自在的事。

可是,後來,事實卻證明,晏暮青這麽謹慎並非沒有道理,因為,在回餐廳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個人——孟潮白。

孟潮白是離開餐廳,他們進,雖然前後左右都有保鏢將許自南圍在最中央,但孟潮白還是看見她。

再見麵,孟潮白似乎更放得開,不要臉麵了,竟然在餐廳隔著那麽多人叫她,“小南,好久不見。”

這句倒也還正常,不要臉的是,他給了她一個飛吻,還有某種極不討喜的笑。

許自南頓覺惡心。其實,在意大利歌劇院相遇那次,她對他印象尚好,後來畫廊重逢,她看著他的背影,恍若隔世夢中,也算冥冥之中有著親近之意,可是,如今的他,卻越來越讓人生厭,生惡。

她立即將目光移開,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惡。

“小南,我給你的賀卡,你見到了嗎?”孟潮白經過時又說。

賀卡?

孟潮白哈哈一笑,就此出去了。

許自南則和晏暮青回到了他們的座。

“他的賀卡,我收了。”坐下後,晏暮青說。

許自南喝了一小口水,心中無愧,也沒有想看賀卡的意思。

“南兒,孟潮白預祝你畫展順利,說,你終於完成了曾經屬於你們共同的願望。”晏暮青雙手交錯在桌上,說。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好像是我替你們實現了願望。”他笑了笑,“不過,這並沒什麽關係,我想問的是,你夢裏的孟潮白是什麽樣子的?”

夢裏?她一怔,她的確是夢到過孟潮白,可是,他怎麽知道?——題外話——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