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仲文側耳聽著,心中很是狐疑。他的茶樓是新開張的,生意的確不大好,他也四處尋人改進,但這些不該是一個青樓女子知道的事啊。

“文公子,青墨以為,現在的茶樓不賺錢是因一個弊端而起的。”青墨頓了頓,她知道今日這一步棋走得很險,險到隨時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她卻不得不做,隻要將文公子的注意轉移,自己也就安然了。

“嗯?”齊仲文沒有答話,蹺起一腿,身子往後半仰著。

“茶樓裏,去聽市井段子的在多數,那些閑人自然是不會花什麽銀子。真正花銀子的,也覺著茶樓裏魚龍混雜,配不上身份。”青墨婉轉的聲音如同鶯啼一般,斷斷續續而又起伏有序。

“可是這樣,茶樓之間的競爭讓本來就小的利潤更少了。”

齊仲文見青墨所說有幾分道理,也正色起來。他開茶樓的初衷,是因為那裏最能探聽百姓民生的地方,可這一行利潤太少,想賺銀子卻是難了。

“青墨姑娘有何高見?”

青墨見他好歹起了興致,眼眸流轉:“高見不敢說,隻是一些自個的看法。茶樓裏都是按照點的茶來算銀子的,打發時間的人自然點最便宜的茶葉。這樣一來,茶樓就算滿座,也是賺不了錢的。貴客自然是有的,但蘇州的茶樓都是那般模樣,談不上是常客。青墨說的可是對的?”

齊仲文微微頷首道:“不錯。”

“青墨想,若是將茶樓的花樣弄得多些,說書也好,排些小劇兒也好。給所有來茶樓的人設一個標準,來了便是花同樣的銀子,享受同樣的待遇。若是有貴客要額外要求什麽,再多花些銀子便是了。這樣一來,茶樓的生意可以穩定下來。將一樓和二樓隔開,也自然顯得出身份,那些官商富賈也就樂意了。”青墨將話說完,微微一笑,俯身靠近齊仲文,氣吐如蘭。

齊仲文避開來,淡聲問著:“青墨姑娘這法子倒是新穎。可否說得更清楚些?”

“這……”青墨似乎有些猶豫,媚態收了收。

“比如,說唱的戲子也會到茶樓謀生意,與你所說有何不同?還有,花同樣的銀子,這個標準是什麽?”齊仲文認真聽完青墨話裏的意思,隨後問出了一些細節。可青墨卻是惶然了,她顫著紅唇搖頭:“這……青墨隻是想到了大概,文公子問的這些,我倒是沒想過……”

青墨的眸子閃爍無常,齊仲文冷笑一聲,直言道:“青墨姑娘怕不是沒想過,而是這法子本不是你想的,說吧,誰出的主意……”

方才聽著那方法,齊仲文心中就已然勾畫出大概來。這是個好法子,但有幾個細節之處他尚有疑問,不過,青墨的反應分明有問題。

“文公子說笑了,這是青墨……”青墨嬌笑著化開緊張的氣氛,輕柔地解釋著。可話音未落,齊仲文的折扇便抵上了她的脖頸,那冰冷的寒意透出。隻聽一聲冷硬的話語襲來:“你不說?”

“文公子,你怕是誤會了。”青墨手中絞著絲帕,瑟瑟而答。

冷哼打斷,“誤會?你說出實話,該給你的,自然不會少。”

齊仲文隨意投出一錠銀子,而青墨的目光很快隨著那銀子起落滾到桌沿。眼中一抹亮光隨著銀子閃爍,青墨放柔聲音,道:“這,是青兒妹妹說的。我隻是……”

雖然話語忐忑,卻也讓齊仲文聽出了青兒的名字。

是她?

脖間的折扇一鬆,青墨驚慌地往後推開,額前還滲出了汗珠了。齊仲文冷眼一看,衣擺揚起出了青墨的屋門。

俊眉蹙了蹙,齊仲文心中興趣更深,他腳下一轉,今日,他定要見到青兒不可。

……

秦思閑來無事,正坐在屋內描畫繡帕,雕花木門卻被轟隆一聲猛地推開。手中一個不防,細針戳在了手指上,秦思吃痛扔下繡帕,隻見指尖處湧出了一滴紅血。

“可傷著了?”齊仲文見自己驚了她,不免有些歉意。上前一把拉過秦思的手,便放在眼前查看。

秦思起身看了看被撞壞的門,直到手指突然一暖,細細的暖息噴在手指上,引起了細細地戰栗,她才察覺手正被人握著。

齊仲文細細吹著秦思受傷的手,那一顆圓潤的血珠微微蕩了蕩。

回過神來,秦思抽出手來:“無事,隻是不知文公子闖門進來,有何要事?”秦思的清冷嗓音在屋內蔓延開,提醒著齊仲文的無禮。

“我聽聞你病了,專程來看看。”齊仲文並不提茶樓的事情,溫溫和和的模樣與邪魅上揚的眼極為不符。

秦思抬眸看去,卻見齊仲文的目光膠著在她的臉上。秦思心中一窒,伸出手撫上臉頰,那細膩的手指下滑過,秦思卻是慌了神。

她一個人在屋裏,早早就將麵紗取下了……

齊仲文的眸子裏帶著陌生而熟悉的炙熱,他將秦思的慌收容眼底,卻激起淡淡笑意。那宛如柳枝的眉,燦若星辰的眸,小巧直挺的鼻,不點而朱的唇。他曾在心中描繪過青兒的麵貌,卻不知道那麵紗之後竟然是這麽美的臉。

他的胸口悶悶一撞,好似有什麽偷偷鑽了進去,等到他想弄清楚,可又尋不到那異樣的蹤影了。

“不是大病,有勞文公子掛心了。”秦思的慌亂僅僅一瞬,她心裏暗想著,文仲的身份不凡,萬一與京裏的人有關係,那她的身份隨時會暴露。看來,蘇州是不能久留了。

門外傳來老鴇輕問的聲音,秦思趕忙背過身應付過去。她的麵貌被老鴇看見,這麻煩就更大了……

等到老鴇關上了房門,秦思才不動聲色地繞過桌子,躲開了齊仲文的熱|燙目光,側著身子與齊仲文錯落而立。

“好吧,我也就直說了,我來是想請青兒姑娘幫一個忙。”齊仲文收斂心神,刷開折扇,輕柔的風吹拂起他的鬢發,好似方才的失態隻是幻覺。

“文公子,請講。”秦思亦是恢複如常,疏離地說著。

“我聽青墨姑娘說,青兒姑娘對我的茶樓有些想法,於是前來討教討教。”齊仲文扇著折扇,將那扇麵上的竹葉扇得隨風而漾,身子挺拔落座。

“茶樓……”秦思口中喃喃,這才想起前日裏,青墨找她去說話,卻談起了蘇州的茶樓。她自己還粗粗說了幾個提議,隻當笑話一帶而過。這番又被提起,她才想起有這一樁事情。

“是……文某新開的茶樓生意不大好,剛剛聽青墨姑娘說了幾句,當下茅塞頓開。不過,還有幾處不大明白的地方,想要請教青兒姑娘……”齊仲文姿態稍低,頗為誠懇。

秦思原本就是隨口之言,哪裏想到會惹出這麻煩來。青墨,你究竟想做什麽……

“也談不上請教,青兒隻是想著,要想出彩便要求同存異。都是茶樓,自然要做出些特色才能吸引人。茶樓的茶葉差距頗大,若隻是打發時間,自然是要價錢最便宜的,這樣東家賺得錢就少了。若是能統一一個入門兒的價錢,你們再提供一種稍好的茶葉,相比起來,東家的賺頭就多了許多。”

“但設立了入門的價格,自然有些寒酸的客人會選擇別家了。這對茶樓的長遠穩定無益啊。”齊仲文以折扇打著桌子,規律的敲擊聲顯出他雜亂的思緒。

秦思在離他稍遠的圓凳上坐下:“所以文公子可以想個法子,讓你的茶樓變得新奇些。在茶樓裏聽曲兒是要給賞錢的,可若固定幾個戲子,常常編排些新的曲子或是段子,卻不收分文。這麽算下來,客人也未曾多花銀錢,茶樓的生意卻要好上不少。”

秦思見齊仲文極為認真的模樣,便繼續說道:“而樓層之間可以錯落開,廂房的布置上也可以按照客人的等級來分,吃食上,也可在配茶的糕點小吃下做些花樣。”

說罷,秦思便不再開口,由著齊仲文在自己的思緒中遊走。

“妙啊,真是妙……”齊仲文重重一拍桌案,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看向秦思的目光中不免帶著讚賞。

他當初隱於蘇州從商,一來是成為齊仲天的助力,二來,是因他有這從商天賦。也因此,才能短短幾年成為蘇州首富。對於茶樓,他思慮良久也沒有良策,卻被眼前這女子道破。齊仲文不免勾起唇角,盈|滿笑意,而那雙邪魅的眸子裏,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不過是班門弄斧,文公子見笑了……”秦思垂眸,很是謙卑。

“聽青兒姑娘一語,文某收獲良多。三日後,文某定當送上謝禮來……”說著,齊仲文爽朗一笑,深深看了秦思一眼,隨即打開破損的門扉走了出去。

秦思想著他最後那一眼,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那一份霸占的眸光讓秦思不安,謝禮,莫非是要替她贖身不成?

凝神坐下,秦思心中有了計較,這蘇州已經留不得了。

左手無力地垂在桌沿,指尖的刺痛讓秦思倒吸一口氣。眸子不經意看向桌子,瞳仁倏忽收緊。桌上的針線仍在,可繡帕卻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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