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一夕之間成了煉獄。關內的百姓雖然不曾被屠殺,卻是經了韃靼軍隊的幾番洗劫。而不少姑娘家,亦是被抓了去,關內哀聲一片。與這些苦慘的聲音相交|合的,正是韃靼人驕傲而興奮的叫聲。
多年以來,韃靼都不曾入雁門關一步。今日終於得償所願,天朝,就快要是韃靼的天下了。
……
消息傳到了京城,葉筠一拍案而起,金邊禦案被葉筠一一掌打中,從中間斜斜裂開了一道縫,桌案中心微微下陷著,一旁堆放著的奏章傾斜著倒了下來。
殿上的朝臣紛紛噤聲,無人敢抬頭直麵葉筠一的怒火。
“王楚敗了,丟了雁門關?”葉筠一不可置信地看向殿中央的小兵,這小兵帶著千裏風塵,苦澀一拜,回道:“回皇上話,是。王大人和出戰的將士無一生還。”
“朕知道了……”葉筠一聲音裏帶著些虛無。他淡淡背過身,眼中的眸子裏緩緩顯出平淡來。用王楚,是他的失誤。如此冒進的打法,如何不敗?
額角跳了跳,葉筠一的視線落在了兵部尚書與戶部尚書身上:“朕下旨讓西北軍前往邊境增援,這已過去月餘,還有多久能到雁門關?京城裏這些糧草軍餉又籌備得如何了?”
“回皇上話,西北軍現已經集結完畢,正趕往雁門關,算算時日,十日之內定能到達。屆時我天朝將士必然能收複雁門關。”兵部尚書拱手一拜。
見葉筠一麵色稍稍好看了些,戶部尚書出列道:“回稟皇上,微臣已經將糧草物資準備齊全,隨時都能運往邊境。”
“好。”葉筠一呼了一聲,心中轉著念頭:齊仲天還是天朝三皇子的時候,曾經掌管著天朝兵馬,可用的將領他都十分熟悉,攻守之間的弱點也了如指掌。他親自帶兵攻雁門,的確勝算不小。那好,就讓我親自和你會上一會。
“雁門關剩下的將士現在退到哪裏了?”
殿中央的小兵俯身一叩:“方大人讓大家退到了安溪郡。”
“方大人?可是奏章裏提到的方淼?”葉筠一對這個方淼倒是有些興趣……
“正是。”
葉筠一下顎一動,道:“若是聽他一語,雁門如何會敗。”慨歎間,葉筠一從高階上步下,他迎著殿外照進來的光輝,沉聲道:“朕要禦駕親征。”
“什麽?”
“皇上,萬萬不可啊。”
朝臣皆是反對,天朝並無皇嗣可承繼皇位,若是葉筠一出了什麽意外,那天朝可如何是好?
“眾位愛卿不必多言了,朕心意已決。此去定要驅逐韃靼,保我河山。”
葉筠一一語下,朝臣們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半響,站在最末的一人出列,對著葉筠一道:“皇上,不如以景勝郡王為人質,逼著齊仲天退兵吧……”
“好主意啊。”
“是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啊。齊仲天的嫡親血脈,他總不會不管不顧吧?”
越是這般想著,殿上的附和聲就越來越大。葉筠一冷笑著哼了一聲:“荒謬,我天朝若需要拿一個嬰兒為質,換取暫時的平安,那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試問,景勝能換得一夕和平,又如何能換得長久。
“朕禦駕親征,此去極為凶險。朕留了一道聖旨,將景勝收為嫡子。若是朕有個什麽不測,便勞各位大人將景勝郡王培養成人。”
對景勝,葉筠一是出於兩重考慮。一來,他心中惦念秦思,再娶對他而言本就是不願的,更勿論生子了。而景勝是天朝血統,這是無誤的。二來,齊仲天攻打天朝無非是要江山,這天朝江山就在他兒子手中,他又何必要來再爭上一爭?
“皇上……此事還需三思啊。”
對著殿上的爭議,葉筠一無意理會。他不耐地拂袖:“明日一早,朕便親去邊關。朝中事務便勞煩各位大人了,此時國難當頭,還需眾愛卿齊心協力才好。”
“臣等遵旨……”
……
同樣收到雁門關破的消息的還有南國。與天朝一樣,南國的長安殿上亦是喧騰不已。可南國朝臣們所商議的卻是韃靼的第二封國書。
登基大典後,伊洛依舊留在南國。雁門關一破,伊洛便收到了消息。他將齊仲天給秦思的第二封國書呈了上去,上麵寫著韃靼願與南國永交好,而此去進攻天朝,韃靼是勢在必得,若南國願意出力,則天朝江山共享之。
國書中赤、裸裸的利誘勾起了南國朝臣的欲、望。
“皇上,臣以為天朝雁門關破,則國門已開。我南國在此事加入戰局,並無大的損失,卻可以換得天朝半壁,實在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工部尚書的一番話剛剛出口,便被兵部一語駁回:“你當天朝這麽容易便敗了?失了一個雁門又如何,等到援軍到了,誰知勝負。”
“韃靼勢如破竹,若南國參戰,天朝是必輸無疑啊。”
“膚淺之極。”
兩方爭執,根本得不出結果來。秦思輕咳一聲,打斷了長安殿上的爭執。
“丞相大人以為這國書如何處置為好?”秦思看了看一語不發的狄丞相,問道。
狄丞相拱手一拜,手中的玉笏在玉石地麵上落下陰影:“回陛下話,老臣以為韃靼野心太大,與虎謀皮,死路一條。”
這八個字讓工部尚書一怔,卻也不敢失禮反駁。
“權將軍以為如何?”
“皇上,天朝的根基並不在雁門,據臣所知,西北一帶的軍隊正往雁門趕去。現在做出了回應,屆時就落於被動了……”
“朕同意丞相與將軍的話。齊仲天此人手段狠辣,此去雁門出戰的將士一個不留。這樣的手段若是反過來用在我南國身上,又待如何?”秦思的手無意識撫上了龍椅,這金燦燦的光輝便是這麽多的血染成的。天下偌大,爭鬥不死不休。
“皇上英明。”
“這國書暫且放著,看看下一步的局勢再議。”秦思一語定音,將與韃靼聯手的苗頭斷了個幹淨。螓首微動間,鳳冠下的鎏金流蘇輕柔地搖擺。
“權將軍。”
“臣在。”
“將軍務必要提前做好兵事部署,以防韃靼轉而攻我南國。”
“臣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