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萬萬沒有想到一直想置景勝於死地的會是風遠侯。風遠侯為葉筠一的大位著想本是沒有錯的,可使出這樣的手段卻是有些過了。

想著,青墨忽而猜想,風遠侯與南國的黑手會不會有關係?

這個念頭隻是一瞬便淡去,當務之急是景勝的安危啊。葉筠一叮囑再三,讓青墨好好照顧景勝,她就定要保住景勝的性命。

心中思緒一定,青墨爬起身便來朝著一旁的偏殿而去。

偏殿中,景勝正睡在搖床中,巴掌大的小臉慢慢褪去了新生的紅潤。青墨將他的繈褓拉緊,胸口的跳動愈發快了起來。

當下想跑是不能的,至少要等到天黑。

“青墨姑娘……”殿門外傳來一聲叫喚,聲音雖然放得輕,卻有著難掩的焦急。青墨轉身朝著殿門前走去,剛剛踏出一步,又折返回來將景勝抱在了懷裏。

“什麽事?”

殿門外的內監道:“青墨姑娘,方才風遠侯離宮,卻在宮門前遇刺,現下侯爺已經下令宮禁了。”

“什麽?”

青墨手臂一緊,懷中的孩子輕聲吭了吭。

“那侯爺現在怎麽樣了?”青墨忙問道。

內監福身一答:“侯爺隻是受了輕傷,並無性命之憂。”

青墨聞言頷首,風遠侯遇刺?看來風遠侯與南國黑手當是無關的,那莫非這個刺客就是幕後的人?

思慮良久,青墨也看不清其中的深意,隻是暗自覺得風遠侯現下不可靠。

“你說現在宮禁了?”

“是。”

青墨心下一沉,若是出不了宮,景勝性命難保。

“有勞公公提醒,青墨知道了。”青墨抱著景勝,隻是微微頷首回禮。

“青墨姑娘客氣。”

內監將殿門關上,青墨的心步步往下沉去。太巧了,開了宮禁她便無法出宮了。便是用葉筠一的令牌出去,也瞞不過眾人的耳目了。

青墨皺著眉,目光落在了安睡的孩子臉上。

……

宮禁當日,風遠侯派人送信給青墨,幾個時辰後“葉筠一”下旨,著禦林軍清理京城,休朝三日,命滿朝文武勿要外行。

青墨依著風遠侯的心思下了旨意,隻是為了鬆懈風遠侯的防備。

她不知風遠侯暗中打的什麽主意,是單單為了守衛宮城,還是想將她與景勝困住,逼得她不得不就範。

是夜,青墨將景勝安頓好,悄悄換上夜行衣到了掖庭宮。掖庭宮是被貶謫的宮女所居的宮殿,裏頭呈四合狀分布。青墨小心地避開月光,推開一側的窗戶,拿出懷中的竹管便是一吹。那細細的煙霧被帶著往裏,滑過每一個宮女的臉頰,那宮女便是微微一動,隨即沉沉睡了去。

等到其中再無聲息,青墨才翻身入內,從指縫中彈出點點粉塵落在她們的手臂之上。

將這些做完,青墨匆匆回到了昭明宮,搖床中的景勝像是感知到什麽。忽而醒了過來,大聲啼哭著。

聽見哭聲,屋外的內監出言問道:“青墨姑娘,郡王怎麽了?”

“無事。”青墨心中一驚,幸好她趕了回來。

尚來不及換下一身黑衣,青墨將繈褓放在臂彎中搖著:“景勝乖,咱們一定能出去。”說著,青墨的眸光變得格外的銳利。

次日一大早,宮中便喧鬧了起來,一向平和的後宮中竟然出現了瘟疫。對宮中人來說,瘟疫便如同死訊一般。誰人不知,瘟疫起,宮婢內監必然是要被趕出宮去的。出了宮,到哪裏不是死路一條?

掖庭宮中滿是死氣沉沉,到了早起點卯的時候,對麵屋中的婢女敲門無人回應,推門進去,便見屋中所有的婢女麵露異色。一夜之間,屋子裏的所有婢女都全身起了紅疹,呼吸急促,而在臉頰旁鼓出大小不一的白色膿包。

那推門進去的婢女被嚇得驚呼,掖庭宮中的管事很快便趕了來,屋中被關得久了,漸漸有些腥臭傳來。而原本暈睡在床榻上的宮婢幽幽轉醒,周身似乎動彈不了,隻能從唇邊瀉|出點點哀聲。

“來人啊,來人啊……”

管事隻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推開眾人除了掖庭宮大門。大門很快便被封死,裏頭的恐慌與哀嚎不斷。

……

青墨接到消息,失手打碎了瓷盞,那驚愕的表情不似作假,被一旁的內監看了個分明。

“快……快將昭明宮好好打掃清理,郡王這剛剛出生,身子骨弱著呢,可經不得這般禍害啊。”青墨急著揮起衣擺,匆匆將景勝寢宮中的內監宮婢都趕了出去。

“奴婢遵命。”

等到殿內再無旁人,青墨揚起唇角笑了笑。

……

這瘟疫一出,宮中禦醫細細排查,除了掖庭宮中的宮婢,宮內暫無其他人患有瘟疫,於是與朝臣相商,並將折子遞上了昭明宮。

昭明宮中現下是青墨在暗中支撐大局,見狀自然是批允了。瘟疫不同一般的病症,星星之火便可擴散開來。

禦批傳下後,掖庭宮中一片哀呼。大局已定,每個人臉上都是灰蒙蒙的死沉氣息,這些宮婢在宮中不可多滯留一刻。掖庭宮的門被推開來,帶上白色鬥篷的禦林軍屏息進去,以布袋將宮婢的頭套住,隻在頂端留下兩個破洞。這一行人被推著往前,每人的手腳都前後鎖著,隻能直行。

而那一屋子染上瘟疫的宮婢,則是用草席鋪蓋在頭上,籠罩住周身,由專人抬著,不留一點縫隙。

“真他媽的晦氣,就欺負咱們是剛剛進宮的,讓咱們幹這般齷齪的差事。”一個新進的禦林軍與身旁的人叫罵著。

“好了好了,別說了……”前頭領隊的人心情自然也不好,聽見這嘀咕聲不由起了怒氣。

隊列後端慢慢安靜下來,哎那叫罵的禦林軍身側,一個侍衛撞了撞他的手肘道:“還是莫要說了,趕緊將這些禍害扔出宮去才是,小心說話也能傳染上病。”

這侍衛話音一落,一列人紛紛加快了腳步。

“哇……”

一道輕聲在隊伍中響開,這一聲落下,零頭的禦林軍揚起手中的佩刀,長長的隊伍聽了下來。

“什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