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的眸心燃起了紅色的火焰,微顫的齒門彰顯著強忍住的恨意。

“是覃郡主?”

“是。”秦思對上月夜的眸子,定睛道。

月夜殺機迸起,手中的劍低低鳴響:“我要殺了她……”

“她死了,溯月也會死。”秦思出言提醒,卻勾起月夜的眉心一折。

情蠱者,一母一子也,雙方皆不可離。若是母蠱死,子必死。子蠱亡,母蠱尚可存。

“你莫急,溯月的仇本宮會替他報。那母蠱,本宮也定然會從覃郡主那裏取出來。隻是你現下衝動不得……”

“主上。”月夜眼中微濕。眾人往往以為,堅強的人便不會有傷,殊不知他們的傷更痛。

“本宮答應的事情,你放心。”秦思是明白情為何物的,自然不願看著他們因一個結而疏離。

月夜微微點頭,拜下道:“屬下謝主上。”

……

秦思遇刺一事,當夜便在華陽城中傳開來,次日天色還未大亮,文武大臣們便趕到了宮城外候著。等到天空泛白,眾人神色各*步入長安殿。

長安殿上今日多出兩個人來,一個是覃郡主,一個是柴郡王。二人相視一眼步入殿中,皆是不言語,麵朝著高位立著。

朝中大臣看著這般情形,心中更是上下不寧。好不容易等到更鼓響起,朝臣們斂衽躬身候著,卻許久不見秦思出現。

更讓人生疑的是,公主若是罷朝,也當有內監出來宣旨才是啊……

“公主殿下莫不是傷得很重?”

“這好好的,公主殿下怎麽會突然遇刺呢。”

“是啊。這怕是有人……”

有些不明情形的大臣私下交耳低語著,這話傳到了狄丞相耳邊,惹來一聲怒喝:“住口,朝堂之上可還有半分規矩?”

……

將滿殿的竊竊私語聽了清楚,秦思收斂麵上的笑意,冷著臉走入殿上。

“眾位大人久候了。”一聲鋒芒冷藏的話讓長安殿上的氣氛頓時凝滯。

秦思被青墨攙扶著緩緩步上高台,那雙晶亮的眸子看過柴郡王時有一瞬的停留。隻此一瞬,便足夠讓殿上臣子猜測紛紛。

“參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千歲?嗬嗬,本宮倒是不敢期盼千歲,隻求能看見明日的太陽。”秦思冰冷的話語不留半分餘地。

“臣等惶恐。”

“惶恐?本宮昨日的確有幾分惶恐啊。”

“眾位卿家平身吧……”秦思冷哼道。

“謝公主殿下。”

秦思揚眸看著那些個屏息起身的朝臣,話鋒一轉,出聲問道:“昨日本宮遇刺後,可曾抓到刺客?”

“回公主殿下,微臣帶人趕到的時候,此刻已經沒了蹤影。還請公主殿下恕罪……”出列答話的是華陽城守。

“華陽是我南國之都,竟然容刺客來去自如,當真可笑。”

“臣知罪。”華陽城守跪下請罪道。

秦思揚眉,右手托著左臂冷哼道:“本宮給你三日,你若查不出個眉目來,提頭來見。”

“臣遵旨。”

秦思說罷,目光一轉便頓在柴郡王與覃郡主身上:“郡王與郡主雙雙入朝倒是少見,不知所謂何事啊?”

柴郡王聞言,上前拜下:“公主殿下昨夜遇刺,子瑜心中輾轉不安,特進宮來看望殿下。”

“郡王說話可真好聽啊,公主殿下本來好好的,從你府中出來便遇刺,這真是說不過去啊。”覃郡主帶著諷刺的笑意說道。

柴郡王俊眉皺起,不悅道:“知曉公主遇刺,郡主怎麽好似很開心的樣子?”

“你……”

秦思看著他們一來二往,麵上是薄怒輕拂,心中卻是笑意滿滿。

“夠了,這裏是朝堂。”秦思一喝,壓下二人的口舌之爭。

柴郡王抬眸看向秦思,二人的眸中似乎交雜著說不清的深意。

“本宮從郡王府出來遇刺,自然不能怪在郡王身上。不過昨日那此刻倒是說了一句話,他說本宮惹了不該惹的人……嗬嗬,眾位大人不妨替本宮想想,本宮惹了誰?”

“柴郡王。”秦思話音一落,便喚了一聲柴郡王,那音調輕微向上揚起,好似緩緩訴說的疑問一般。

“殿下,老臣以為此事要細查啊……”

出列拱手的正是狄丞相,他為官多年,自然知道上位者的疑慮是臣子的生死大忌。他若是不能消除秦思對柴郡王的懷疑,那柴郡王性命堪憂。

“丞相說得極是。”

秦思輕笑著將狄丞相的話擋了回去,隨即站起身,額上的梅花烙被垂絲金線晃得花眼。她纖長的手指緩緩搭在案上,沉聲道:“本宮累了,退朝吧。”

“退朝……”

內監高聲一呼,朝臣皆匍匐拜下,再抬起眼時,高位上之餘下那點點馨香。

……

明靖宮中,秦思端著茶盞看著身側沙漏點點落下,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有內監來報,說柴郡王求見。秦思了然一笑,隨即輕搖了搖頭:“你去告訴柴郡王,本宮已經睡下了,有事讓他改日再說。”

“是。”

秦思放下茶盞,清香的甘甜在唇舌間蕩開,她看著鎏金煙爐中燃起的細霧,對天官交待道:“天官,這兩個時辰之內,無論是誰來找本宮,你都一概推脫掉。若兩個時辰後,還有人在外頭候著,你便帶人去偏殿。”

天官福身應下:“是,奴婢明白了。”

……

梳洗一番後,秦思沉沉地睡去,這一睡便是兩個時辰。

等到秦思撐著額角醒來,豔陽已經從窗柩邊溜了進來。理了理那鬢發,秦思換上了一身常服。端坐在金鑲明珠的銅鏡前,鏡中的嬌顏裏扣著絲絲慵懶。

伸手拿起筆描摹青黛,那黛色溫潤,如同某張俊顏一般……秦思微愣間,思緒漸行漸遠。

“公主。”身後輕喚一聲,將秦思的思緒喚回。

斂神起身,秦思問道:“如何?”

“公主想得不錯,這兩個時辰之內共有四人來求見公主,現下隻有一人還在。”

“哪四人?”

“柴郡王、覃郡主、權將軍和狄丞相。”

“留下的人是狄丞相吧……”秦思輕輕抬起下顎,瑩潤的脖頸透著清亮之色。

天官答話道:“正是丞相大人,奴婢已經按照公主的吩咐將狄丞相帶到偏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