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非晚感覺自己的眼皮在打架,她對自己的傷勢很了解,吐血不過是她一時血氣上湧的表象罷了,實則她根本就沒外人看上去那般嚴重。

她緩緩閉上眼睛,輕緩語氣:“王爺好端端的提蕭大公子做什麽?蕭大公子是參加宴席的,哪能送我回府?”

他放下茶水,微微抬眼瞧向她,發現她已經閉上眼睛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他起身,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罩在她身上,目光觸及她的麵龐,他目中微閃,她為了達到目的,真夠下血本的。

他負手站在閣樓欄杆前,靜靜看著平陽侯府的熱鬧。

一直到天色漸晚,餘非晚一頭栽在桌子上,她睜開眼睛,扭頭看向站在欄杆邊的謝京墨,出聲詢問:“王爺,你一直在那裏站著?怎麽不送我回府?”

她微一低頭,披風從她肩上滑落,冷冽的寒風直灌進她衣服裏。

她打個哆嗦,扶著桌子站起身:“街道有什麽好看的?”

他回過身來,語氣中帶著幾絲惆悵:“這樣平靜的光景不知道能維持到幾時。”

她走到他身邊,看向閣樓下,燈籠高掛,百姓們腳步匆匆往家趕,路邊的攤販熱情的吆喝著。

是啊,這樣的時光不多了。

“王爺,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他平時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大膽猜測:“是因為永寧國進犯嗎?”

“過段時間,本王可能會離開京城,皇上命三皇子護送糧草,但糧草在中途遇襲,此時三皇子被皇上緊急召回,邊關的將士可能要撐不住了。”

“多久?”她深知他不會看著永寧國打進來,無論皇帝怎麽對他,他依舊能放下個人恩怨救大昭的百姓。

“不知道,打了勝仗便可回來,皇上雖怕我搶功,但大昭已無其他人可以用。”

他是大昭的戰神,大昭有難,自然是他領兵上戰場。

餘非晚腦海裏浮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上一世謝京墨被誣陷謀反,這世她重生歸來,改變原有的結局,皇帝會不會趁機讓他死在戰場上?

她掌心一緊,拉住他的衣袖:“王爺,非你去不可嗎?”

“怎麽,你舍不得本王?在平陽侯的婚宴上,你不是口口聲聲對著百官說和本王沒有任何關係嗎?現在這副表情又是為何?”

“秋獵將近,永寧國在邊關屢屢來犯,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計較這個?”她鬆開他,賭氣似的不去看他。

他歎口氣:“若朝中再無人站出來,本王非去不可,本王不離開京城,有些人怎麽會有機會呢?”

“或許這正是皇上想要的。”

她心中微急:“你明知道,你還要去?你是傻嗎?”

她心裏升起一絲害怕,怕他像上一世一樣死於非命,他去支援邊關將士就是送死。

“你說什麽?”他像是沒聽清般偏過耳朵:“你這是在罵本王?餘非晚,旁人可沒你這麽大膽。”

她眉眼間浮現焦急之色:“能不去嗎?王爺,我想保住你的命。”

“本王的命沒那麽容易拿走。”他說得平靜,看樣子是非去不可了。

她一陣心慌,他重新把目光轉向她,表情裏摻雜著調侃之色:“你連自己都護不住,如何護住本王?”

她當即下了決定:“我同你一起去!”

他一怔,嘴角溢出一抹淺笑:“你當上戰場是兒戲?本王讓你在秋獵前醫好毒,為得就是以防萬一。”

“好。”她答應下來:“秋獵前,我一定把你的毒解掉。”

“不過,王爺也要帶我上戰場,我可以為那些將士治病。”她實在不放心他一個人去,誰知道皇上在軍中安排了什麽陰謀。

“本王竟不知道,你擔心本王到如此地步。”

“王爺,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真的想保住你的命,你在京中權傾朝野,離開京城還不是皇帝說了算?你知不知道你會死?”

“你這麽怕我死?”他步步緊逼她:“我若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擺脫我嗎?就當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不一直是你想要的?”

餘非晚氣得跺了跺腳:“你怎麽就不明白呢?這是我欠你的,你不能死。”

因她動作過大,傷口一痛,她擰起眉頭連咳幾聲,幾滴血沫濺在他衣服上。

他眸色沉了沉,抬手扶住她的手臂:“你這傷,當真不嚴重?”

她搖頭:“我自己的傷,我當然知道,再休養個二三天就能好。”

她抬眸,堅持自己的意思:“王爺,我怕你死,我怕我無處還人情。”更怕他和上輩子一樣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死得淒慘,重來一世,她除了報複孟九安外,剩下的就是挽救他的性命。

見她直言不諱,他眼底冰冷,原來她並非擔憂他,而是在報恩。

“你不欠本王什麽,自小到大,暗箭不知道有多少,可本王依然活了下來,你太過小看本王。”

“是王爺小看了敵人。”她抬頭看向他的雙眸:“王爺,三皇子和皇帝都想讓你死,你真以為自己隻手遮天嗎?你別忘了,你也是血肉之軀,若是以多欺少,你又該如何應對?”

“此事不用你操心,離去邊關還有段時間,現在不用著急,眼下最要緊的是秋獵之事。”

他眼神向街邊淺淺一望,唇角弧度漸深:“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王爺,送我到宜食坊,三皇子押送糧草遇襲,回京自是會受到懲罰,但邊關的將士可等不得。”

他微挑眉,不讚同的出聲:“你身上這傷,得回去好好休養。”

似乎是覺得自己話裏關心太過,他又補充一句:“秋獵將至,解毒耽擱不得。”

“王爺,不會影響解毒,我已經有了法子,找幾味藥就行,你難道要看著邊關的將士餓死嗎?要真是這樣,大昭可真就要亂了。”

“王爺還記不記得,我此前說過一種食物,可用於邊關,或許能解燃眉之急。”

“玄青,備馬車,去宜食坊。”謝京墨當機立斷,他好不容易收來的糧食被截,眼下屬實沒法解決糧食問題,她若真有法子,那將是大昭的功臣。

如今朝中形勢刻不容緩,他的毒真的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