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背後一刀（上）
森林中還是一片冷清。
哨兵斜斜的靠在一顆樹上，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注視著眼前這貧瘠無趣的風景。寒風從樹林深處吹拂而來，刮在臉上，讓他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這個該死的鬼天氣！還有那群該死的暴民！
一麵縮了縮身體，好讓自己不被寒風吹到，哨兵一麵低聲詛咒著那些該死的家夥，在他看來，如果不是那群該死的暴民膽大包天的居然會掀起叛亂，他也不至於在大冷的天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來，原本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自己溫暖的小窩裏安穩舒坦的睡大覺，但是現在，他卻要跑到這個鬼地方來挨凍，這一切都是那些該死的暴民的錯！
想到這裏，哨兵揉了揉凍的透紅的鼻子，輕哼了一聲。對於那些暴民的暴動，他自然也不是不知道，最近的情況很差，就算是在城裏也可以聽到不少人在抱怨。但是那又怎麽樣呢？那是那些家夥自己的問題，反正作為一個私兵，隻要他依然能夠在多安特老爺手底下做事，那麽就可以繼續現在舒適的生活。至於其他人的死活，與他有什麽相幹？這種事情不管在什麽地方每天不都有發生嗎？既然如此，又何必對此大驚小怪呢？貴族或許殘暴，但是這些平民又能夠做些什麽呢？結果還不都是一樣？
不過想到臨走之前多安特大人許下的一大筆賞金，哨兵也是不由的有些激動，他可以確信，圍剿這些暴民不會出現任何的意外，那麽這也就意味著自己回去之後可以拿到一筆豐厚的酬勞，而有了這些酬勞。他也差不多可以告別現在這種麻煩的生活，去享受更安穩的日子了。
“唰啦！”
灌木叢猛然響動了一下，帶起的聲音頓時引起了哨兵的注意。他握緊腰間的短刀，警惕的盯視著聲音發出的地方。會是什麽東西？難道說會是野獸？說起來。現在已經是冬季，那些野獸為了找食也是蠻拚的呢，不過自己怎麽說當初也是一個身手不錯的獵戶，這種程度………
堅硬的箭矢消無聲息的穿透了哨兵的脖頸，將他死死的釘在旁邊的樹幹上，直到片刻之後，詹恩這才閃身從另外一側的樹蔭下走出，他來到哨兵的屍體旁。接著伸出手去一把抽出了插在樹幹上的箭矢，接著重新收回。而直到這個時候，那個哨兵的屍體才“噗”的一聲掉落在地，再也沒有了動靜。
詹恩向著四周望了一眼，隨後他對旁邊做了個手勢，接著娜迪亞這才從另外一側繞了過來。她表情複雜的望著詹恩，然後又看了一眼倒在地麵上，大睜著眼睛死去的哨兵。此刻屍體麵上的表情還是一臉茫然，似乎直到臨死的那一刻，他還不知道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似的。而看著這張臉。娜迪亞不由咬了咬下嘴唇，她望了一眼詹恩，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那個………詹姆斯先生。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娜迪亞小姐？”
“那個………你在動手殺死這些人的時候，有什麽想法呢？他們也和你們一樣是人，而且也有著自己的家人，戀人和朋友，而現在，他們就這麽死去……”
說道這裏，娜迪亞也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不過聽到她的疑問，詹恩倒是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哦。這個啊…………沒什麽想法。”
“哎？”
麵對詹恩的回答，娜迪亞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她就這樣張開嘴巴，詫異的望著眼前的詹恩。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而察覺到她的目光，詹恩隻是微微一笑，接著無奈的聳聳肩膀。
“很簡單，娜迪亞小姐，我們是敵人，就是這麽簡單。的確，或許像你所說的，這些士兵和我們一樣有親人和朋友，甚至說不定他們是被威脅如果不來圍剿我們就殺死他們的親人，然而這又如何呢？難道在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後，我會點頭說‘啊，是這樣啊，那麽沒辦法了’然後就任憑他們殺死我們的同伴和親人不成？”
“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可是……”
麵對詹恩的回答，娜迪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雖然她也覺得詹恩這樣說沒錯，但是總感覺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這是一場戰爭，娜迪亞小姐。”
看著娜迪亞糾結的表情，詹恩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這不是一場村莊械鬥，這是一場戰爭，無論是我們與貴族，還是國家與國家之間都是這樣。你以為會有誰願意為了貴族的麵子而拋妻棄子的上前線？貴族們之間的戰爭一次要死多少人，而起因呢？很可能隻是幾句口角，一場不榮耀的決鬥，甚至是為了某個不重要的女人。然而，就算我們知道了對方有苦衷又能夠怎麽樣呢？我們不可能說服貴族停止戰爭，就好像現在，我們也沒辦法說服那位索羅斯家族的貴族大人停止對喀爾喀蘭的剝削，難道你認為我們派個使者去對他說‘大人，我們過的實在太苦了，所以這才不得已反抗。如果您答應我們不再壓榨我們的話，那麽我們就願意放下武器歸順’。然後對方就會點頭說‘是啊，我以後不會再這麽過分了，你們投降吧’。然後就這麽皆大歡喜的結束了？”
“這……”
聽到這裏，娜迪亞也是為之啞然，她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也是不顯示的。作為喀爾喀蘭的聖騎士，娜迪亞對於多安特的惡名也是早有聽聞，事實上她之前經曆的那幾次事件中背後都有索羅斯家族的影子。對於這些有權有勢又無法無天的貴族，娜迪亞早已經是深惡痛絕，如果他真的那麽好說話的話，那麽就不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所以說就是這樣。”
一麵說著，詹恩一麵拉開弓箭，再一次瞄準了樹林深處—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麽，反正娜迪亞隻看見詹恩手指輕輕一動，下一刻在樹林中再次傳來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響，然後一切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我們不可能停止戰鬥，那麽就隻有一直戰鬥下去。對方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對我們而言說不定毫無關係，如果是在酒館裏，說不定我們還能夠喝上一杯酒稱兄道弟，但是在戰場上，我們就是敵人，除了彼此廝殺之外，沒有別的可能。所以我們不會去想那些無聊的問題，不管他是被逼還是自願，是壞人還是好人，隻要上了戰場，那麽我們就是敵人。”
一麵說著，詹恩再次彎弓搭箭，眯起眼睛注視著前方。
“而對付敵人的手段，隻有一個。”
仿佛是在證明詹恩的說話一般，箭矢一閃而過，再次沒入樹林之中。
一片死寂。
娜迪亞注視著那裏，一言不發。而詹恩則是抬起頭來，掃了一眼眼前的樹林。
“好了，崗哨已經清除，我們要繼續前進了。如果這些貴族私兵再蠢一點兒的話，那麽他們可能會在很久之後才發現事情不對，如果他們不那麽蠢的話，那麽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不管怎麽說，我們都要繼續前進了。”
由於崗哨已經被全部清除，因此在詹恩的帶領下，兩人很快就來到了營地的邊緣。而這個時候，外麵也已經是烏雲密布，飛揚的雪花從天空落下，遮蔽著眾人的視野。大雪呼嘯著紛飛吹過，凍的外麵那些放哨站崗的士兵都是瑟瑟發抖。
“這……”
看見這場雪，娜迪亞略微有些緊張。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趁對方不注意進入營地放火燒物資，然後離開。可是這場雪這麽大，他們很有可能根本沒有辦法完成任務，那麽接下來，他們究竟應該怎麽辦呢？
想到這裏，娜迪亞將目光投向身邊的半精靈遊俠。
而此刻的詹恩，也正在沉默的思考之中。
他剛才和蒂莉絲進行了一次聯絡，和詹恩預想的一樣，貴族私兵的攻勢很猛烈，雖然他們的實力比起正規軍來說還是要差一大截，但是不管怎麽說他們好歹也是軍隊，最基本的軍事素養還是有的。但是反過來，奧德曼那邊最大的弱點也在這個時候暴露了出來—或許他們是打過幾場勝仗，或許他們的確裝備著比對方質量要好的多的裝備和武器，但是軍隊這種東西可不僅僅隻是靠這樣的東西就能夠組建起來，嚴格的訓練，標準的軍事行動，這些才是一隻軍隊被稱之為軍隊的根本。而在那些貴族私兵的打擊下，奧德曼的手下已經逐漸顯得體力不支，暴露出了他們身為“暴民”的本色。
再這樣下去，失敗隻是時間問題。
詹恩搖了搖頭，通過精神連接，命令艾娜和蒂莉絲時刻保持關注，必要的時候她們可以出手，但是隻要奧德曼的軍隊還沒有徹底潰散，那麽她們就不要輕舉妄動。
“詹姆斯先生，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在這裏等著。”
聽到娜迪亞的詢問，詹恩思考了片刻，接著做出了回答。
“我會想辦法摸進去，看看有沒有辦法搞定這些麻煩。”
說完這句話，詹恩便身形一晃，消失在在這片覆蓋著茫茫大雪的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