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幕
數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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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今天你的表現，不正常。”
高空之上，有一金一橙一黑三道流光破開疾風，無聲飛馳於雲層之中。
金色領頭，橙黑隨後，隨著他們化身的光帶離去，那飛行路徑上卻出現了道道雲朵組成的軌跡。
逸散的靈氣自發的吸引濕潤的空氣和來自天上星辰的靈氣，順帶將大地向上逸散的元氣一同聚集，然後化作雲層，降下靈雨，讓它們重新回到大地。
一個循環完成了。
而天上的對話還在繼續。
“居然會收斂不住力量——這可不正常，常師叔你雖然沒有師父強，但是也是宗門中算得上號的金丹真人，怎麽可能會掌握不了金丹法體逸散的力量？”
在這高速移動下，本應是沒辦法互相交流的，但是頭戴金冠，麵容剛毅的男子，卻清楚的將聲音傳遞到了領頭的金色人形耳中。
靈氣化成的“聲波”順著三人之間預留的軌道，傳遞給了另外兩人。
“你快給我收聲，哪有這樣和長輩說話的！”
蘇羽一皺眉頭，立刻毫不客氣的教訓道，“語氣好點，請教前要加請，最後結尾要說謝謝，基本禮貌都不懂，你禮儀怎麽學的？”
“這麽多年，咱們都這麽熟了不是？更何況當年，師父師叔帶咱們出去玩，參加邊境城市的廟會時，你還非要離隊，撒嬌要冰糖葫蘆——那時候，也看不出來是上過禮儀課的人。”
“高宏！那，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還拿出來說？！”
一時被反駁的無從反駁，蘇羽就算氣惱，也隻得恨恨的轉頭，嘴巴一抿，不再說話。
“哼，別嘲笑別人，你這臭小子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而正在高宏嘿嘿一笑，準備再來一點黑曆史好好打擊自己師弟的時候，卻聽到了來自師叔的反嘲。
“去遺跡探險的時候，掉進坑次數最多的是誰？被陷阱困住次數最多的人又是誰？哪次不都是我和蘇羽把你弄出來的？還有，下次想清楚，對我說話最好禮貌點，我不是你師父那樣好脾氣的家夥，也不會慣著你們。”
“的確……探險那次我承認是我太大意了……說話也就這樣，很難改了……但是師叔，今天是怎麽回事，我發現自從你擊退地蝕龍之後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發現自己師叔心情看上去的確不是很好的樣子，高宏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絕無不敬之意，隻是單純想要活躍下氣氛，“千萬別生氣，但是你看，事實卻是就是如此，咱們剛剛差點因為你走岔路被帶進雷雲中，難不成是因為沒有截殺地蝕龍成功麽？”
說到這裏，他便搖搖頭，一臉無奈，“這完全沒必要煩惱，上次五長老帶隊不也是沒抓到，此獸狡詐多端，一有不對便遁地潛回地火溶海，而且總的來說也是我和蘇羽沒配合好，非您之過。”
常暮真人沉默著，直到身後的高宏和蘇羽都感到有點緊張後，才再次開口說話。
“和地蝕龍確實是半點關係也沒有，我可沒有自怨自艾到這種地步，更何況我已經打下追靈脈，除非它一直潛在地底不出來，不然出來一次我找上門一次，它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緩緩說道，他回頭，看著兩人。
“你們，還記得那個幸存的人嗎？”
“你是說，那個殺掉了幾隻妖獸，身體素質非常好的人？”
蘇羽接過話頭，略顯興奮的說道，“我記得是叫做高川……怎麽會不記得，咱們這幾年看過多少被妖獸毀滅的外圍山村了，隻有他一個人幸存！就是，看起來挺顯老……”
說到最後，他不禁有些尷尬。
畢竟把一個人十五歲的少年看成二十多歲的人，固然有那人長得確實太過成熟的原因，不過也能證明他的眼力的確不足。
“怎麽師叔？怎麽突然提起他？難道你覺得我不應該把令牌給他？”
高宏卻感到有點疑惑，他當然也記得這個他很欣賞的人，這些年來，在這大山深處，文明的邊緣，他見過無數凡人和他們的屍體。
在群獸侵攻之下，山村被摧毀，凡人被吞食，哪怕是屍骨也會被破壞的七零八落，可是，不管死的人有多少，但在最後檢測的時候，卻沒有發現哪怕是一具妖獸的屍體留下。
一開始，他還會為這些人傷心悲哀，但是到最後，卻是怒其不爭。
一個妖獸再怎麽強大，但隻要七八個人拿著武器就能與其對持，就算是一群妖獸，它們之間也不可能互相配合，一個村子就算不算老弱婦孺也是有那麽幾十號人的，可到最後居然連一個妖獸都沒辦法殺死，除了他們其實壓根就沒有想過戰鬥這個原因外，也沒有其他解釋了。
一個個健壯的男人，在明明知道跑不過妖獸，藏起來也會被找到吃掉的情況下，居然連一點反抗都不做，這讓高宏感到無比憤怒。
哪怕是沒有與其對抗的力量，但在死之前，也要拖一個墊背的，就算是被妖獸吞進嘴中，至少也要給它的舌頭來一刀！
這便是他的想法，也是他所做的。
或許，他們反抗了，卻沒有用處，他們沒有力量，所以也沒有勇氣……原因很多，並且大部分都毫無錯誤，非人之過。但高宏並不關心這點。
過程和理由對於這種事而言並無意義，結果就是，直到失去，他們也什麽都沒辦到——就算是死，也是低著頭，沒有任何價值的死去。
高川並不同。
回憶起了高川當時臉上的表情，上麵沒有絲毫對妖獸的恐懼，甚至能看出一絲快意和凶殘，這是一個確實敢對妖獸動手，並有成果的男人。
對比之下，高宏非常欣賞高川。
“那的確是個人材，師叔，從心性角度上來說，我們正需要這種人材。我覺得我把這塊令牌給他毫無錯誤，甚至可以這麽說，這塊令牌似乎就是為了他而存在的。”
一臉緊張，高宏嚴肅道，“假如你說要把令牌收回的話，我可不答應！”
“我也沒說不好……”
常暮真人揉了揉眼角，不過由於他目前是金丹法體，周身靈光耀眼刺目無法看清，所以隻能看見一個袖子舉了起來，晃動了一下，“我也一樣很喜歡這種人材，要知道，在我的神識觀察下，他可是一個人擊退了四隻妖獸，雖然有兩隻是被嚇跑的，但是真打起來，他必勝無疑，這種能力和心性，於本宗而言再也適合不過。”
“但我說的並不是這個，在其他方麵，你們難道沒感覺到什麽？身體方麵的不同？”
“你是說自發衝竅？”
蘇羽跟著說道，他似乎有點感慨，“的確是很厲害的天賦，雖然從麵容和身體看得出來，他本源命力有些虧欠早熟，但是外在體魄的血氣強大無比，萬分罕見，才十五歲未及弱冠之齡，就能接近開靈的邊緣，我從未見過如此強壯之人。”
“可以這麽說，咱們這次直接把他帶回去，不參加什麽比試審核，執法堂的長老都不會說什麽，甚至還要拍手叫好！”
“的確如此，如此年少，血氣就豐厚到了這個地步，長大成人之後還了得？”高宏毫不猶豫的附和道，“在我看來，這種人材就應該早點帶回派中，早日進行基礎教育，免得荒廢了這幾個月時間，學習文字可不簡單，很多這種天生開竅的天才都在這一步卡了一兩年左右，實在是很可惜。”
“看來你們都沒有發現啊……以後要多培養你們眼力方麵的能力了。”
常暮真人有些失望，背對著兩人歎了口氣，悠悠道
“那個高川，是天生的日曜之體啊！”
一片寂靜。
高速飛行帶來的呼嘯聲被三位修者之間的光圈所抵擋，在沒有人講話的情況下，他們隻能聽到一點呼吸的聲音和對方的心跳之聲。
“日曜之體？”
低聲重複了這個詞，高宏聲音逐漸變大，變得滿溢著震驚和不可思議，“日曜之體？！”
“常師叔，你說的是傳說中的十大道體之一的那個？”蘇羽有些不可置信，急忙詢問道，“就是那個整個大陸都不一定有二十個的最好的修者天賦之一？”
“嗯。”
常暮真人略微點頭，算是默認。
“那還等什麽啊！咱們還不快回去，把他帶回宗門！？”
似乎是聽見了極其令人興奮的好消息，高宏麵色有些紅潤，“咱們西山鎮淵宗又不像玄海幽離宮，東原封靈門那樣講究規矩，非要什麽什麽不收，硬是把自己搞的越來越小眾，要知道這心性學識還可以可以培養，可天賦卻是培養不來的啊！”
蘇羽也是，看上去震驚又高興，他興奮道，“日曜之體，能從烈陽之中直接汲取靈氣，無需妖獸血肉就能固本培元，哪怕是不懂修煉之法，靈氣也會慢慢滋養身體，讓其力大無窮，刀槍不入，成年之前必過開靈！這也能解釋的了為什麽那高川明明隻是個山中獵戶，生命本源看上去也有些虧損，血氣卻還依然如此強大了！”
“隻要這個世界上還有陽光，他就會一直這樣慢慢強大下去！”
“別這麽激動，你們說的，我難道還會不知道？”
淡淡的一個抬手，製止了高宏和蘇羽意圖回去的行為，常暮真人眯著眼睛看著前方，目光遊離，“因為我修煉的宏日升陽正法，所以對這種體質尤其敏感，實際上也的確如此，日曜之體不負其盛名。”
“我因為震驚，一不小心泄露了灼眼的部分力量，一般人，哪怕是築基期的修者，也會被蒸發全身水分痛苦而死，哪裏還等得到你們用靈液救治？而這高川卻隻是稍稍受了點不算嚴重的傷，讓我慶幸之餘更加感慨。”
“既然如此，那師叔你為什麽要阻止你們回去接他呢？”高宏不解問道，“地蝕龍還在周圍遊蕩，雖然短時間內不大可能再次出來襲擊人類，但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們也要小心啊！”
“你以為我不想麽。”
不滿拂袖，常暮真人看上去心情確實不佳，他口中帶怒，也有些無奈，“我們壓根就沒有時間停留啊，不然的話，怎麽會這麽快就離開？就算是不準備帶上他，也會多告訴他一點修真界的常識——我就說實話吧，觀天峰的三長老發來了靈訊，於此不遠處，上方的太虛天障被大隕星破了個創口，雖然隕石已經被他的熾焰絕滅神光擊碎，不會有星墜之災，但他擔心，有邪魔借此機會衝破阻攔，來到人間，我們現在並不是回宗門，而是前往破口處進行布陣，接引天地靈氣，修補天障！”
“我雖然自認不弱，也算是個人物，可也沒有信心在帶著你們兩的情況下再帶一個凡人，前往近虛高空，防備邪魔的同時修補天障。”
“那也……”
想了想，高宏也閉上了嘴巴。
也是一時被日曜之體這傳說中的天賦給震驚，擾亂了思緒，他忽然發覺，實際上這事並不重要。
就如同常暮真人之前同高川所說的一樣，周圍數十裏的猛獸都被他們和地蝕龍的戰鬥逃散一空，壓根就不會有什麽危險。
就算是幾天之後，群獸回歸，但高川也肯定痊愈了傷勢，習得了修法，完全不懼這些猛獸，畢竟是已經開竅了的修者，等閑弱小的妖獸也不是他的對手，完全沒必要為他的安全擔憂。
而且，作為一個對修行如此渴望的人，有著令牌的指引，加上地圖的引導，不管怎麽說都肯定能到達玉京，那個時候也不遲。
反而，天障破損一事，現在顯得更加重要。
須知，天障可是護佑天下萬物的核心要點，哪怕是和人類征戰不休的妖族，都不會刻意破壞這個屏障，那是防備邪魔的第一線，如果有什麽損壞，不僅僅是人類，全世界都會陷入大亂。
不僅僅是阻擋邪魔，要知道無論是大日輝耀爆發，或者是遠方星辰燃燒殆盡後，自發形成的極盡輝光，兩者都會轉變成橫掃數個界域的大破滅滅絕神光，這種天災也隻有天障才能阻擋幾分，將其消弱，不然的話修者還好說，無法修煉的凡人必定會橫死一大片。
高川的確是天下少有的天才，不過西山和中原本來就是屬於人族的腹地，就算有妖獸搗亂，但是最強的那些都已經被斬殺或者驅趕，如今的山脈，算是最為安全的一個時間了。
這一路的旅途，也算是對他的一個磨練，假如連這個都撐不過去，也不配進入宗門獲得力量。
而高川看上去也不像是會死在這種地方的人。
這樣想著，高宏和蘇羽也算是明白了常師叔的想法，冷靜下來了。
“感謝師叔提點。”
“明白就好，那我現在就提升高度，前去近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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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曜之體，也是有局限的啊。”
在常暮心中，有一段想要說明，卻最終沒有說出口的話。
“修行，就是燃燒生命，綻放光華，以壽命為燃料，推進修為的增長……普通人和所謂的神體，皆為如此，不過有些體質同樣強度的修煉下，消耗的生命較少，而有些體質燃燒的更快，修為增長速度也更快。”
“或許有種種異能，讓神體相對於普通人而言有了優勢，但是歸根結底也就是如此……日曜之體的優點在此，缺點也在此——哪怕是不用修煉，也可以增長修為，就算是吃飯睡覺也能進階開靈，曬太陽就能恢複體力……如此神異，代價就是生命燃燒的更加快速。”
“曆代日曜之體都隻有吾等這樣的大宗門才能培養好，那高川看起來如此早熟，血氣旺盛但生命本源虧欠，原因就在於此了，沒有豐厚的妖獸血肉進補，也沒有學會控製體內血氣，生命燃燒如同大日，璀璨但不長久，拋去學習各類知識的時間，就算他入我宗門，也就三四年的空餘修煉時間，除非在這段時間內百辟築基，成就初步金丹雛形，不然未來就沒有任何活路。”
“假如沒有改變突破，不出五年，高川此子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