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李定國
新始年十二末,四千明軍會同緬甸各地義軍近三萬人圍困阿瓦城,數日之後,義王李定國傾巢而出,近一萬五千大軍開到城下,朱駿命人大擺宴席,犒勞三軍。
“微臣李定國叩見吾皇萬歲!”李定國長的並不起眼,隻有四十歲上下,皮膚微微發黑,幹瘦的臉此時已是淚流滿麵。
“義王請起。”朱駿快步上前將李定國扶起,隻是覺得李定國身體極輕,恐怕這青銅的甲胄之下並沒有幾兩肉,心裏不由得酸楚,緬北山林險峻,李定國所部更沒有給養,還要隔三岔五的麵對吳三桂的圍剿,其中的苦頭可想而知。
“微臣與將士們日夜思念陛下,今日能夠得見天顏,便是萬死也值當了。”李定國托著朱駿的手臂,等站直身子時,朱駿才發現他的背部微微有些駝,不由得用手撫了李定國拱起的背部感歎:“李將軍辛苦了。”
這一句話雖沒有華麗的詞藻,卻是朱駿的肺腑之言,惹的周圍的軍將們一陣唏噓。
之後,朱駿騎著高頭大馬,在李定國與眾指揮使的陪護下檢閱李定國所部,正如朱駿所料的是,這些活躍在緬北的戰士各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此時已到了冬季,緬甸雖然偏南,但仍然冷風襲人,許多人已凍的雙唇青腫。隻是精神卻飽滿的很,每個人的眼眸中都閃爍著堅毅不屈,朱駿踏馬所過之處,都有衣衫襤褸的戰士高舉起早已滿是缺口的鋼刀、長矛大呼萬歲。
及到了隊尾,一個奇怪的方陣讓朱駿不由得勒馬頓了頓,這些士兵與其他士兵
裝束大異,頭上包著汗巾,有的甚至還插著羽毛,他們不著鎧甲,手中拿著彎刀背後是柳木做的簡易長弓,他們赤著腳,臉上與其他士兵的神色也是相同,見著朱駿踏馬而過時,也是高呼萬歲。
“陛下,這是楚雄軍,是雲南緬北各族歸明土司的隊伍。”李定國見朱駿眼中閃露出好奇,在旁提醒。
西南的少數民族諸多,明朝對雲南的統治采取土司製度與流官製度相結合的方式,逐步改土歸流,再加上黔國公沐家世代在此鎮守,人望甚重,是以紛爭較少。而到了清人入關之時,吳三桂帶兵攻破雲南,在雲南橫征暴斂,兼之清人連年用兵,使得土司們日漸不滿,最後紛紛倒向了明朝,加入了李定國的隊伍。甚至到了李定國死後,西南少數民族對於清朝的統治仍然多有不滿,曾經發生過多次叛亂,皆被滿清鎮壓。
朱駿點了點頭,策馬奔上遠處的山丘,調轉馬頭麵對著眼前黑壓壓的將士,大聲喊道:“諸將士於國有功,定要重賞!軍需官何在?”
隊伍中一名半老的將領站了出來,半跪作輯道:“末將在。”
“朕已讓人趕製棉甲,務必讓將士們好好過冬,你負責將所需棉甲的數量報上來,另外,還有刀劍弓弩等武器,若有所缺,都列出條陳。”
“末將遵旨。”軍需官臉上露出喜色,在緬北的軍中,最難的就屬軍需官了,要什麽沒什麽,基本上隻是一個虛銜,這還不算,好不容易弄來了一丁點糧食,便有各營派人來索,你不給他他要罵,給他分一點還不落個好,每天都有各營的營官來上報所需的給養。可你軍需官不是孫悟空,哪裏變得出來這麽多東西,於是自然是四處受人埋怨,就連普通的軍士見了你也沒有好臉。
“另外所有的將士賞銀十兩,朕會給你們每人在緬南置一片地,置辦好一些產業,將來將士們都可到那裏榮休。”為士兵們置產的主意是朱駿想出來的,讓他們沒有了後顧之憂才能發揮他們求生守土的yu望,讓所有人保持較為高昂的戰鬥力。而且朱駿還藏了一些小心思,這些士兵們在緬南有了產業,也就有了牽掛,若是有軍官煽動叛亂,大家也都有了一層顧及,現在好好的有田有地,有人煽動叛亂或者降清能撈到好處的是當官的,這些當兵的屁都沒有一個,士兵們再傻,恐怕也不會上這個當。
“吾皇萬歲!”士兵們露出喜色,轟然應道。
“朕絕不會虧待忠良之士,話不多說了,大家回營各自歇息,明日攻城。”朱駿勒馬下了山丘,摔著一幹將校策馬而去。
說是攻城,其實該用圍城更形象些,朱駿現在的軍馬已有近五萬人,雖然真正有戰鬥力的隻有朱駿所部和李定國所部,但聲勢也是浩大的很,王莽白攝於朱駿的威勢不敢出城迎戰,隻縮在城內固守。朱駿也並不著急,現在他在緬國的聲望如日中天,越來越多的郡守充分發揮了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發布討伐檄文加入了朱駿的討伐大軍,王莽白內裏人心不穩,外無援軍,攻破阿瓦城也隻是時間問題,朱駿一邊布置好圍城事宜,一邊吩咐劉二回緬南拆卸幾尊佛朗機大炮用中型運輸船由錫當河運來前線。
城裏王莽白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整個阿瓦城被圍的鐵桶一般,城內各種謠言滿天飛,城外的明軍已放下話來,隻誅殺逆首王莽白,其餘人一概無罪,若有人獻上他的人頭,賞銀千兩不說還有官做。搞的王莽白每日都是小心翼翼,總是覺得身邊的將領、衛士們看自己的眼神似有不對。
到了這種地步,王莽白早已失去了從前的暴戾,轉而為自己的小命擔心起來,他不斷的召集心腹問計,大家的意思是出城迎戰,王莽白搖頭,迎戰簡直就是開玩笑,單明軍五千人就已破了阿朵的兩萬精銳,現在城中雖然還有兩萬人,但是城外的明軍有了李定國所部和各地郡守所率的援軍前來,已經達到了五萬之眾,足足比自己要多了一倍有餘,出去之後和送死有什麽分別?
最後心腹們拋出了殺手鐧,歸降!王莽白猶豫未決,為了爭奪這個王位,他已經暗地裏經營了十幾年,好不容易成功,屁股還未坐穩,就要成為階下囚了,這樣的結果他實在不能接受。可是命隻有一條,王莽白愈來愈覺得時間緊迫,聽說城外的明軍正在運送佛朗機大炮來轟城,不日就要運到,到了那時,歸降的籌碼可就沒了。
這一日,王莽白與心腹們關在王宮的殿裏商量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早,他木然的走出殿門,神情恍惚的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早有心腹上前將他扶住,他朝著那心腹揮揮手:“這裏沒有你的事,你去按我們商量的去辦,若是明軍覺得條件苛刻,還可放低一些,隻是務必要保證本王與家小的安全,本王不和他們爭了,隻求做個富家翁終老便是。”
那心腹點了點頭,快步走了。
正午,阿瓦城樓上的守軍用籮筐裝載著一名緬官用吊繩放下城去,緬官下城之後便往明軍的大營走,等出了城樓弓箭的射程,早有巡視的幾名明軍士兵將他截住,通報之後,明軍們也不為難,將他帶到中軍大帳。
“報!”一名校尉口中飛步入帳拖著長音。
“稟告皇上,阿瓦城有一緬官求見。”
朱駿正與李定國二人在大營中交談,見校尉的稟告,已知道了緬官求見定是為了求和的事,現在王莽白已眾叛親離,守著一座孤城早晚要被攻破,恐怕是為了活命來投降了。
朱駿詢問式的望了李定國一眼,李定國道:“皇上,上兵伐謀,這人還是要見一見的,先看看他如何說。”
朱駿早有此意,對那校尉道:“請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