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可怕的女人
蘇克薩哈的話正中了康熙的心坎,如果能將鼇拜調出京城那該有多好啊,更何況蘇克薩哈說的並沒有錯,西南邊陲的戰事十分緊急,鼇拜號稱滿洲第一巴圖魯,在軍中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若是讓他去西南調度軍事,於國於己實在都是再好不過的事。
鼇拜冷厲的瞪了蘇克薩哈一眼,道:“蘇中堂,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克薩哈笑吟吟的回嘴:“鼇中堂何必謙虛,大清誰不知道鼇中堂神勇無敵,偽明不過是跳梁小醜,隻要鼇中堂出馬,捏捏指頭都能將偽帝新始生擒而來,哈哈,鼇中堂就不要推辭了。”
鼇拜冷哼一聲,拳頭擰的咯咯作響,恨不能一拳將蘇克薩哈當殿打死。
“咳咳……”小康熙心裏一陣悸動,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啊,隻要鼇拜出了京,他就永遠都不是威脅了。康熙清亮的咳嗽一聲,他笑嘻嘻的猶如頑童一般朝著鼇拜道:“鼇少保,朕也常聽皇祖母說起你的戰績,嘖嘖,我大清是馬上得的天下,而鼇少保更是一馬當先,天下英雄莫不如是。不如鼇少保去西南一趟,替朕將新始偽皇帝抓來京城,也讓朕開開眼界,看看少保的赫赫武功,少保不是一直和朕說我們滿人是馬上得來的天下,不應該去學漢人的迂腐,而應當嫻熟弓馬的嗎?”
康熙故意裝作一副小孩子的模樣,將這句步步緊逼的話當成小孩子的無心之言說了出來,進能逼迫鼇拜出京,退一步的話也不過是童稚之言,當不得真的。
蘇克薩哈見小皇帝表了態,連忙附和道:“皇上說地極是。臣附議。”
鼇拜拚命的忍住怒火,冷眼看著一老一少、一君一臣演著雙簧,冷笑一聲,朝著小皇帝拱手道:“皇上,臣身體有所不適,從前的舊傷發作,不能再繼續朝議了,還請皇上恩準臣回家休養。”
鼇拜說完,不等小皇帝反應,在眾目睽睽下。昂首闊步的走出了鑾殿。自大清開國以來,大臣們還從來未見過這樣的事,就算曾經囂張一時的攝政王多爾袞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不由得相互之間竊竊私語起來。
小皇帝康熙卻不易察覺的露出了一絲微笑,今日總算是壓了壓鼇拜的威風,不過催促他出京的事也要趕緊,今日抓到了這個機會,定要窮追猛打。嘿嘿,朕雖不能親政,可是隻要趕走了鼇拜。還有誰可以左右皇帝?
康熙心情大爽,耐著性子等朝臣們將今日朝議地事說完,這才宣布退朝。出了鑾殿,前往慈寧宮給皇祖母請安。
慈寧宮門前有一東西向狹長地廣場。兩端分別是永康左門、永康右門。南側為長信門。慈寧門位於廣場北側。內有高台甬道與正殿慈寧宮相通。院內東西兩側為廊廡。折向南與慈寧門相接。北向直抵後寢殿之東西耳房。
正殿慈寧宮居中。前後出廊。黃琉璃瓦重簷歇山頂。麵闊七間。當中五間各開四扇雙交四菱花扇門。兩梢間為磚砌坎牆。各開四扇雙交四菱花扇窗。殿前出月台。正麵出三階。左右各出一階。台上陳鎏金銅香爐四座。東西兩山設卡牆。各開垂花門。可通後院。
按照禮儀。皇帝是不能與前朝妃嬪同居東西六宮地。為了安置業已歸天地老皇帝地妃嬪。明代修建紫禁城時特地建造了慈寧宮供她們居住。順治死後。慈寧宮便成了孝莊太皇太後地居所。太妃、太嬪等人也隨居於此。
康熙到了正殿外。稚嫩地身子微微屈了屈。朝著殿內喊:“兒臣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鳳體康健。”
“啊?是玄燁嗎?”殿內傳來一陣咳嗽。溫柔地聲音也夾雜著傳了出來:“快進來吧。外麵冷。”
孝莊皇後顯然已經老了。她盤腿坐在炕上。正和幾個老太妃一起玩著葉子牌。她見康熙進來了。放下手上地牌。讓小蘇哈將端來了熱烘烘地奶子。
幾個老太妃給康熙請了安,隨即討好似的圍攏在孝莊四周,康熙一屁股坐在太皇太後對麵地炕上,盤起腿來喜滋滋的喝了口奶子,孝莊抿嘴笑伸手過去給他理了理微散的辮子,道:“今兒碰到什麽事了?瞧你樂嗬嗬地,給皇祖母說說。”
康熙點了點頭,道:“今日兒臣在朝議時,將鼇拜好好的涮了一記,嘿嘿,鼇拜當時氣地臉都綠了,連招呼都打一聲,便出了殿,皇祖母,兒臣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懼怕鼇拜那家夥了。”小康熙將胸脯挺的老高,一副運籌帷幄地模樣,隻有在太皇太後麵前,他才會拋除偽裝,返回自己童貞的一麵。
太皇太後撫摸康熙地手卻突然頓了頓,臉上的慈愛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陰鷺:“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康熙見皇祖母語氣不善,連忙收斂笑容,小心翼翼的將今日朝議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他偷偷的瞥了一眼對麵的皇祖母,隻見她的臉色愈加深沉了,這才感覺到這事似乎是哪裏錯了,說到最後時忙請罪道:“皇祖母,兒臣一時腦子犯了渾,還請皇祖母責罰。”
啪的一聲,孝莊保養的雪白的手已重重的拍在炕上的茶幾上,震的茶盞砰砰作響,葉子牌亂飛了出去,還搭著孝莊給她鬆骨的太妃嚇的大氣也不敢出,幾個小蘇哈連忙彎下腰去撿落在地上的葉子牌。“玄燁,你跪下。”孝莊鐵青著臉,手指著皇孫大喝。在大清國,她有著無上的權威,就連當年的順治帝對她也不敢有絲毫的忤逆。
康熙小身子骨嚇的顫了顫,連忙離炕朝著孝莊跪下,眼角還滲出幾滴淚珠:“皇祖母,兒臣知錯了?”
孝莊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些,道:“你知錯了?你知道錯在哪裏?”
康熙頓時語塞,他哪裏知道哪裏是對,哪裏是錯,腦子裏隻想著驅逐鼇拜出京,這樣才不會成天受鼇拜的氣。
“說不出來嗎?愛新覺羅的江山你當是孩子的遊戲?三言兩語就想逼迫鼇拜出京?哈哈,你可真是個好皇帝啊。”孝莊氣極反笑,話鋒一轉,又溫柔了下來,指了指對麵的火炕道:“好啦,你坐起來吧,地上涼的很,若是你病倒了,這大清的江山,哎,你父皇丟下了咱們孤兒寡母自己倒是撒手去了,這個江山靠咱們一個老嫗和半大的孩子來維持,你也怪可憐啊,起來吧,起來吧,皇祖母不生你氣了。”
康熙這才小心翼翼的起身,欠身坐在炕上,低著頭,等著孝莊繼續訓斥。
孝莊喝了口奶子,撫胸理了理氣,這才心平氣和的道:“玄燁,皇祖母問你,鼇拜會不會出京?就連你都明白,鼇拜一旦出京,就再也不能左右朝政了,難道鼇拜他會不明白?這京城上下的兵馬,哪裏不是他的部屬?他在哪裏沒有安插自己的羽翼?朝廷的百官,又有哪個不是他的走卒?他會甘心放棄這一切出京去西南邊陲?你將他逼的急了,他要是造起反來,你我祖孫二人將如何自處?愛新覺羅的江山還要不要了?你這樣魯莽的去逼他,難道還怕他不敢反嗎?”
一連串的問題下來,康熙已是嚇的全身都被汗浸的濕漉漉的,他是個極聰明的人,經過孝莊的一番點撥立即就知道了問題是如何的嚴重,鼇拜慨然離殿,原本就沒將他這個小皇帝放在眼裏,如果一旦逼的緊了,說不準他真的反了也不一定,九城的兵馬大多是他鼇拜的門生故舊,他們是聽鼇拜的還是聽皇上的?
孝莊道:“你也不要害怕,我們孤兒寡母的怕鼇拜反了,反過來鼇拜自然也會害怕咱們,皇祖母再不濟,也不是他鼇拜輕易就能撼動的,你聽皇祖母一句勸,待會就出宮去,到鼇拜的府上請他出來理政,還要大張旗鼓的同意讓齊齊哈爾去西南統轄軍務,更要下一道斥責蘇克薩哈的旨意,唔,就說他老而昏庸,讓他在家閉門思過。”
“是,兒臣知道了。”康熙點了點頭,乖乖的道。
“皇帝啊,皇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鼇拜這樣對你,其實也是在打你皇祖母的老臉啊,這些咱們都要忍了,他越是這樣,咱們孤兒寡母就更要忍,一直忍到他鼇拜獨斷朝綱,囂張跋扈,將天下人都不放在眼裏的時候。一直要忍到我的玄燁長大,能夠親理政務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他鼇拜已經得罪了很多人,有遼東八旗的旗主,有蒙古的王爺們,有索尼,有許多許多的人,那個時候皇上再也不是個小兒,而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那個時候你皇祖母再放開手,讓皇帝你一飛衝天,去劈荊棘、去除奸逆、去做個堂堂正正的千古聖君。你懂了嗎?”孝莊握住康熙的小手,輕柔的說。
“兒臣明白了,兒臣知道如何去做了,兒臣也忍的住。”康熙的眸子炙熱起來,被孝莊握著的手也跟著炙熱起來,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兒臣這就去請鼇拜出來替兒臣理政,兒臣還要給他封賞一千兩黃金,和五萬兩白銀,要發一道聖旨向天下人表彰他的功績。”
孝莊鬆開了皇孫的手,點了點頭:“你去吧,多披件衣裳。”
“兒臣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