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苦肉計
過了三日,朱駿派人到阿瓦城那將黃信約定的石灰石拉了回來,為此,他還特意蓋了一間簡易的倉庫儲存這批石頭,至於製造水泥朱駿打算還是緩緩再說,現在所有的工匠用在了製造弓弩上,普通百姓們都在村西開辟空地種植桑種,根本就抽不開身。
朱駿開始把注意力轉入了那名潛伏在村內的獨眼海盜頭子身上,那獨眼倒是低調的很,每日扮作雜貨商人從阿瓦城挑了一擔貨物來村裏賣,當夜便回阿瓦城住宿,為人也和氣的很,時不時會給一些半大的孩子帶幾顆麥芽糖來,過不多久,便和村落裏的許多人熟了,一得空,便與人蹲在角落裏閑聊。他見識多,說話又風趣,所談的大多是南洋的見聞,許多人都願意閑暇時和他湊在一起增長些見識。
這一日,獨眼帶著幾個小嘍嘍挑著貨擔進了村,便聽得村中一陣怒喝聲遠遠傳來,他立即警覺起來,對著身後的小嘍嘍使了個眼色,那小嘍嘍會意,加快了步子便往聲源處趕。
來到村中,早有數十個尋常百姓駐足觀望,原來怒喝聲是村中最大的建築新始帝的屋子裏傳來的。(以後永曆改為新始,不好意思,書名是叫永曆大帝,是後麵構思情節時才修改上去的,不過新始就是永曆,永曆就是新始,大家閉著眼,看過去吧。)
“混帳,朕如何使錢也是你能管的,你算是什麽東西。”屋子裏的咆哮聲越來越大。
“皇上,臣是戶部主事,職責所在,這些珠寶不比金銀,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能動用的。”有人在屋內朗聲辯駁。
“朕要是偏要用呢?”不寒而栗的冷笑聲傳了出來。
“臣已說過,職責在身,珠寶是絕不可動用的。”
啪的一聲清脆的掌聲傳了出來,接著見一名官員狼狽的從茅屋中逃出,左頰處有著一道深紅的掌印。
“滾!朕不想再看到你,什麽戶部主事,呸,不過是我朱家的一條狗罷了。”
那狼狽逃出來的官員捂著臉頰,渾濁的眼中噙著淚花,聽到這話之後渾身打了機靈,垛了垛腳,便往村口去了。
小嘍嘍看完,悄悄的退到村東獨眼擺的貨攤處,悄悄的對著獨眼打了幾個手勢,獨眼點了點頭,那小嘍嘍得了大當家的首肯,便加快了步子,往村口方向追那官員去了。
太陽漸漸西下,天色漸漸暗了,殘陽如血,朦朧慢慢的籠罩整個村落,天邊的雲層翻滾著,散射出金黃色的光線。
獨眼和幾個嘍嘍收拾了攤子,挑起貨擔便出了村子,往阿瓦城裏趕。到了城門,便有幾個漢子朝著獨眼走了過來,一個精瘦的三角眼附在獨眼耳邊輕聲道:“大當家的,那人已被水耗子安置在酒肆了,正喝著悶酒呢,大當家的去不去看看?”
獨眼一改在村子裏的和善,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大黃牙中擠出一句話道:“當然要去,這是個大點子,其餘的弟兄先回住處,老子先和點子玩玩。”
獨眼將肩上的貨擔交在小嘍嘍手裏,兩撥人在街口分道揚鑣。獨眼背著手進了酒肆,早看見了水耗子正陪著那名被趕出來的官員喝著酒,那官員醉眼朦朧的罵了幾句,又端起水耗子倒的酒一口幹了,接著指著村子方向嘀咕了幾句,這才歪歪斜斜的躺在酒桌上。
獨眼見那官員真的醉了,也沒了顧及,對那水耗子道:“將點子扶到樓上雅間去。”
水耗子點頭,將醉醺醺的官員攔腰扶起,搭起他的手扶著上了樓。
獨眼從懷中掏出一把碎銀給了掌櫃,吩咐他不許讓人打擾,這才追了上去。
“我楊嗣德自…自幼飽讀…讀詩書,崇禎十…十年的進士,十三年入翰林為庶吉士,隆武(隆武也是南明皇帝,後被清軍逮捕。)二年為戶部主事,平步青雲,何等榮耀?想不到今日倒成了朱家的一條狗而已,那…那狗皇帝又算得了什麽?見著清軍還不是猶如喪家之狗一般?哼!也罷,也罷,既然我不過是朱家的狗,那麽明日便啟程北上,倒不如去做滿人的狗更實在。”楊嗣德在雅間內大呼小叫,醉醺醺的抓起桌上的茶盞要砸,虧的水耗子動作機靈,攔腰將他抱住,這才幸免。
“啊呀?這不是阿瓦城外村落的明國官員嗎?幸會!幸會!”獨眼裝作一副驚訝的模樣進了雅間,對那楊嗣德道。
“你是誰?”楊嗣德打了個踉蹌,瞥著眼看獨眼,滿臉的不屑。
“我是行腳走貨的小角色,大人哪裏如何會認得小人。”
楊嗣昌突然狂笑起來,醉眼迷蒙的指著獨眼的鼻子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村東的貨郎,哈哈,想起來了。”
“難得大人能記得起小人,隻是不知道大人怎的會到這裏喝悶酒,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哼,還不是永曆那個狗皇……”楊嗣昌說到這裏突然清醒了一些,將後一段話縮了回去。
“哎,其實大人的遭遇小人在村裏正好瞧見,也不必遮遮掩掩的。”獨眼歎了口氣繼續問楊嗣德:“隻是不知大人有什麽打算?”
“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永曆不仁,我楊嗣昌就是吃素的嗎?我現在就北上降清,從此以後和他再無瓜葛。”楊嗣德氣啾啾的道。
獨眼喜出望外,他在村子裏已潛伏了七八天,仍然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信息,這個官員來頭似乎不小,若能夠策反了他,這次的行動便多了個內應,勝算也大了幾分。
不過這種事可大意不得,他仔細的觀察了楊嗣德,覺得他並不似作偽,再加上白日裏楊嗣德被那皇帝連打帶罵的事也是自己的小嘍嘍親眼所見的,就更加信了幾分。
“大人,小人敞開了天窗說亮話,其實在下並非貨郎,而是懸孤海外的水賊,之所以裝成貨郎入村,不過是借著貨郎的名義掩人耳目而已……”
…………
第二日,楊嗣德又回了村子,他前腳剛到,後麵的獨眼便帶著幾個嘍嘍挑著貨擔進來了。
獨眼開出的條件實在誘人,你楊嗣德不是要北上投靠清人嗎?好!相當的好!我們水賊是為了求財,你既然北上自然是去求官的了,我們一起合作,攻破了村寨,我們隻取寶物,你楊嗣德取了永曆帝的人頭,咱們就此分道揚鑣。
若說永曆的人頭值多少錢?這個似乎滿清沒有明碼標價,但是升官發財再封個爵位是一定的,這樣的買賣你做不做?放心,殺人的事交給我們來做,你隻要憑著以前的關係在村子裏套點情報出來就成了,比如村子裏有多少守衛,什麽時候輪班,珠寶隱藏的地點在哪裏,什麽時候的守衛最鬆懈等等等等。
不過獨眼還留了後著,開玩笑,老子是海盜好不好,信義什麽的都是狗屁,等事情辦完,老子先把你楊嗣德宰了,這永曆的人頭既能換官位又能換錢財,哪裏還輪的到給你,這個姓楊的真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呆子,連海盜的話也信,也不打聽打聽我獨眼在海盜界的名聲,跟我合作,不扒了你的皮才怪。
獨眼不知道的是,非但是他,就連楊嗣德也留了一手,開玩笑,楊某可是個讀書人,什麽孫子兵法、三國演義的哪樣不是倒背如流,你也不到官場上打聽打聽我楊嗣德的名聲,中了皇上和我的苦肉計,不把你們這些水賊一網打盡才怪。
雙方各懷鬼胎,合作卻愉快的很。
楊嗣德回到村落,便開始神神叨叨的拉住幾名神勇營的低級將領在僻靜處低聲交談,偶爾路過獨眼的攤位時二人仍然裝出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隻是在不被人注意的情況下二人才對個眼,會心一笑。
而這個期間,朱駿則不斷的督促著弓弩、箭簇的製造和神機營的訓練,又秘密召見沐天波研究如何疏散百姓,如何應敵,一連幾天之後,終於一切準備得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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