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客商

“話說這天朝的永曆皇帝到了廣西梧州,行在還未穩住,便聽得九千滿洲人進逼廣州,立即嚇得魂不附體,全身**,於是便收拾好鍋碗瓢盆,又要西逃。諸位,這廣東離梧州可是數百裏地,滿洲人還未看到影子,那永曆帝的褲襠便濕透了。

再說這永曆帝的皇後王氏,原本在廣東有一個姘頭,跟著永曆西逃時也一並將姘頭帶上,一日,那王氏又與姘頭私會,正好被永曆帝撞見,王氏大驚慌忙跪地求饒,可誰知那姘頭卻是膽大的很,對著永曆大吼道:‘我乃建州滿人,今日便是提兵捉拿你的。’

永曆嚇得雙腿抽筋,一聽見滿人二字拔腿便收拾家什往雲南逃竄……”

在阿瓦城的酒肆裏,得意洋洋的伶人用純正的漢話講述著各種修改加工過的故事,緬甸曾是大明的屬國,權貴富商都以精通漢話為榮,阿瓦又是緬甸南方重要的近海城市,許多南洋海商與當地人言語不通,大多數都是用漢話來交流,所以在一些高級的酒肆,主人往往會購買一些長相端正的伶人讓他們學習漢話,再編篡一些故事在酒肆中戲說,以此來吸引客商。

朱駿坐在酒肆靠窗的角落不禁莞爾一笑,想不到永曆帝的名聲連這種偏遠的城市都已經臭大街了,不過他並不在意,從前的永曆是什麽德性和自己沒有關係,更何況臭了大街也好,至少可以麻痹敵人,如果緬王不是知道永曆是個窩囊透頂的逃跑天子哪裏敢放心的讓自己帶著隨人遷往阿瓦呢?

倒是侍立一旁的沐劍銘滿臉的不忿,惡狠狠的瞪著台上取笑的伶人,恨不能將那伶人一刀撕成兩段。

這一次朱駿帶著沐劍銘是偷偷溜出來的,沐劍銘擔心朱駿的安全,還特地將他所屬的一百名士兵全部拉來,

朱駿聽了一段索然無味,又怕沐劍銘年輕好勝一時沒有忍住惹出事端,便帶著沐劍銘結了帳除了酒肆。

酒肆前是通往碼頭的大道,這時正值午時,天上的太陽熱的嚇人,朱駿和沐劍銘在酒肆剛剛露出影子,便有百十個壯漢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漫不經心的分布在幾米外各自警戒。

再往前走就是阿瓦的碼頭貨艙了,這裏堆積著各種各樣從海外運來的貨品,再由普通的緬甸商人來此進貨運往緬甸的各個角落發賣,正午的陽光火辣辣的,沿街的鋪子店門大張,卻沒有什麽生意,隻有幾個懶洋洋的夥計躲在牆根處歇息。

“大人,前些日子緬甸水麵不太平,許多過往的商船都給海盜截了,所以現在蕭條的很。”沐劍銘前幾次來這裏踩過盤子,朱駿見他是個閑不住的人,所以每次訓練之餘便讓他到土瓦城逛逛,多到商鋪裏走走,因此比較輕車熟路。

朱駿點點頭。用長袖擦拭了額頭上地汗液。南亞多變地氣候讓他多少有些不適。他這次來倒不是單純來購買貨物。隻是隨便走走。看看土瓦城地行情。順便也能了解些風土人情。隻可惜來地似乎不是時候。天氣這樣熱。除了一些打開門做生意地店鋪之外。大多數人地屋子都關地緊緊地。

土瓦地給朱駿地第一個感覺就是荒蕪。這裏號稱緬甸第一大港簡直就是浪得虛名。恐怕隨便一個江南地小碼頭也比它要繁榮一些。其他南洋城市恐怕也不過如此。難怪大明稱呼這些屬國為化外之地。也並非空穴來風。

朱駿在一間沿街地店鋪前停下。店鋪是漢人開地。門口地夥計也是漢人。那夥計見朱駿穿著體麵。身後還跟著隨從。哪裏會一點眼光沒有。連忙操縱著廣東口音地漢話上來搭訕。

“客官。你也係漢人吧?來來來。進小店坐坐。今日我們東家剛剛押貨從江寧過來。有一大倉庫地貨地啦。”

一般這種碼頭附近地店鋪地前廳都不擺貨。隻是招待客商地場所。若是生意談成。便可帶去後院看貨。不零賣。隻批發。

朱駿隨著那店夥進了店。店夥找來抹布仔細地將座椅擦地發亮。才請朱駿坐下。沐劍銘則帶著幾名士兵一旁侍立。

“我問你,你們可是從江南來的?”朱駿端起店夥奉上的茶盞,輕輕吹開了茶沫,喝了一口問。

“係啊,我們東家是揚州人,每年都會進一船貨來這裏發賣,回程時再捎上一些南洋特產,利潤倒算豐厚。”店夥一眼瞥見朱駿身後沒有結辮,已猜出了朱駿是城外的遺民,所以並不怕他們是江南的競爭商家。

“你不要誑我,我可是聽說滿清比之前朝禁海更加嚴厲,你東家是怎麽出來的?”朱駿不動聲色的試探著問。

“客官你係不知道,這些海禁不過是嚇唬普通百姓罷了,我東家有的是銀子,哪個衙門都打點過的,那些滿人比前朝的官兒還好哄,想來是他們沒有見過多少世麵,給個幾百兩銀子便能打發他們,若不是這南洋海盜猖獗,便是一年來回四、五趟也沒有問題。”

朱駿哦了一聲,其實這個答案他早就猜測出了七八分,滿清統治階級腐蝕的非常快,短短十幾年,這些還是在關外**茹血的野蠻人立即就成了官場上的官油子,吃喝卡拿樣樣精通。

這時後院傳來一陣咳嗽,連通後院的布簾被人輕輕撥開,一名拖著辮子穿著馬褂頭上頂著瓜皮帽的中年商人走了出來,他嬉笑著對朱駿拱了拱手道:“今日起早時便聽得喜鵲在枝頭鳴叫,原來是有貴客來了,在下姓黃名信,江寧人氏,是這裏的東家,請問貴客高姓大名,想買些什麽?”

朱駿起身還禮道:“在下姓朱名駿,隻是隨便看看,叨嘮了東家親自出來迎客,實在汗顏的很。”

黃信抿著笑,他見朱駿儀表堂堂,舉止從容,渾身的衣裳剪裁合體,便知道朱駿是有來頭的,哪裏會放過巴結的機會,連忙道:“哪裏,哪裏。”

雙方落座之後,朱駿才問道:“不知黃東家做的是什麽生意?在下倒想采購些貨品,若是你這裏有,也省得我到別處去買。”

黃信道:“也好,到時請貴客隨在下到後院去看看便是。”

朱駿點點頭,生意的事暫且先放下了,倒是想聽一聽江南的境況,朱駿想要在南洋生產絲綢,而江南也是絲綢的重要產地,若是不了解清楚行情可不行,再加上作為強加在他頭上的前朝皇帝職銜在身,了解淪陷區的狀況也是應該的,於是道:“在下離家甚久,一直遠在緬南,隻不知家鄉的境況如何,每每想回去看看,無奈何瑣事纏身,總是抽不得空來,黃東家若是能見告,在下感激不盡。”

黃信歎了口氣道:“境況也就如此吧,揚州十日、嘉靖三天,連年的兵禍,滿洲的八旗又到處圈地,致使許多人妻離子散,又發令要求漢人將頭顱四周的頭發都剃掉,隻留一頂如銅錢大,結辮下垂。大於一錢要處死!不但不不剃發者要斬,剃發不如式者亦斬。現在整個江寧城,孤兒流民甚多,大多得不到救濟餓死街頭,朱兄在緬南倒也自在,還是不要回去了,雖然遠避他鄉,總比的回去受氣的好。在下也是家大業大,脫不開身,否則早已遷入南洋了。”

朱駿感覺心裏有些發堵,他原來在電視中看到順治是個多情和善的皇帝,發展民生,於民安養,誰知居然是個如此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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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發:在清初,並非隻有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人,結個辮子就算的,而是規定所留的頭發隻能有銅錢大小,超過這個規矩殺頭。

八旗圈地:清朝入關以後為掠奪土地而頒布的命令。順治元年(1644)頒發﹐清朝入都北京後﹐為解決八旗官兵生計﹐決定強占北京附近的土地﹐遂下圈地之令。順治元年十二月規定﹐近京各州縣漢人無主荒地和明朝皇親﹑駙馬﹑公﹑侯﹑伯﹑太監的遺留土地﹐除存活的主人量口給與外﹐其餘全部予以圈占﹐分給東來諸王兵丁人等。四年﹐由於原圈地內“薄地甚多”﹐東來八旗官兵日增﹐無地耕種﹐遂於近京州縣內﹐不分有主無主土地﹐一律撥換原圈薄地。根據上述命令﹐旗人攜繩騎馬﹐大規模地圈量占奪漢人土地。很多農民田地被占﹐流離失所﹐饑寒迫身﹔有些漢人地主為求得政治上的庇護﹐還帶地投充。土地圈占後﹐八旗貴族和官員﹑兵丁﹐按照各自地位高低及所屬壯丁多少﹐分得數量不等的土地。圈地主要在近京三五百裏內的順天﹑保定﹑承德﹑永平﹑河間等府進行﹐圈占總數達十六萬多頃。駐防外地的八旗在山東﹑山西﹑陝西﹑江蘇﹑寧夏等地也進行過圈地﹐圈地給漢族人民帶來極大痛苦﹐所圈之地﹐原田主被逐出家門﹐背鄉離井﹐因此紛紛起而反抗。此法令一直到康熙二十四年廢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