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節 再次相遇

楊少臨任由我抱著,素來愛幹淨的他,竟也沒有顧及此刻自己正姿勢狼狽的跌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托著我的身體。

“讓你不聽我的話!”見我一直埋在他懷裏掉眼淚,楊少臨終是沒有忍住,將我從他懷中拽出來,沒好氣的瞪著我。“現在知道委屈了吧?”

“哥,我頭暈。”見楊少臨的眼中當真蘊含著怒火,我努力睜大自己的杏眼,分外無辜的看著楊少臨。

早在進茶樓後,頭上的鬥笠便已經被我取下,雖然麵上的麵紗依然好好的戴著,卻並未遮住眼睛。

對付欲發怒的楊少臨,扮可憐是最為有效的辦法。

果然,畢竟對我還是心疼要多些,楊少臨歎了口氣,扶著我從地上站起來。扶著我站好,楊少臨仔細的將我上下的打量一番,又撥開我額際的頭發看了看,輕輕地籲了口氣。“沒什麽大事,休息一會就好。”

“墨白?!”蕭清陽突然驚喜的喚了一聲,甜膩的語氣簡直能將人膩死。“你終於來了。”

李墨白來了?

是了,楊少臨是與李墨白、風千情一起從東沂城出發來這京城,既然楊少臨已在身邊,李墨白又如何會不在?

我不由得顫抖起來,心微微發酸,害怕卻又期待的抬高了視線。

盡管中間隔了不少人,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李墨白。

與之前在定城時一樣,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隻是隨意的站在那裏,卻像是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黯淡了周遭的景『色』。

又或許。隻是在我的眼中,他總是那麽耀眼吧?

他並未帶麵具,光潔的額頭,仿若可以攝人魂魄般清透如鏡的黑眸,若白玉一般滑膩的皮膚……就像是初遇那時,我的李墨白,依然擁有如此喧囂奪目的漂亮。

是玲瓏玉『露』膏的效用嗎?他的皮膚,看起來更甚從前。

而且,那亮如明燈的黑眸,分明倒影著他前方的景『色』。眼眶微微的濕潤。這就代表著,他的眼睛可以視物了嗎?

代表著,‘紫憶’之毒,徹底從他身體裏消去了嗎?

眼眶微微的濕潤,我忍不住低下了頭。

我打量他那麽久,他卻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曾放到我的身上,隻是一心一意的盯著蕭清陽與李靖禾……果然,將我忘記了嗎?

我卻是不知。就在我垂眸之後,李墨白的眼神隨意一瞥,卻是正好從我的身上掠過。

“靖禾,過來,這就是你的親生父親,李墨白。”見到了我的黯然。蕭清陽的嘴角掛上得意,將李靖禾推到李墨白的麵前。

李靖禾扔掉手中帶著血跡的木棍,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李墨白的麵前,驚疑不定。

李墨白垂眸。幽深的黑眸深不見底,過於複雜的眼神。讓人辨不明他此刻的情緒。

“他是你爹爹,叫爹爹啊!”見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蕭清陽柔柔的將李靖禾往李墨白的方向推了推。

“哥,我們走吧!”雖然不想離開,雖然更想撲進李墨白的懷裏痛哭一場,但是他們在一家團聚,我又如何跳出去湊熱鬧?

隻會換來一句不知好歹。

但是讓我眼睜睜地在這裏看著,也辦不到,心也隻會疼得更加厲害。我不想折磨自己,離開便是最好的選擇。

反正,如今大家都在京城,想見的時候,隨時都可以見麵。

“不要退縮,現在退的話,你便輸定了。”楊少臨嬌嫩如春花的話語傳來,卻是不容置疑的拽著我的手,走向李墨白的身邊。

輸?

我何曾想過要贏?

隻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李墨白丟掉他好不容易才挽回的『性』命,不想看著他為了我,喪失自己的『性』命。

所以,我不能與他相認,不能讓他留在京城。

慌『亂』中對上李墨白明澈的眼神,我頓時驚慌失措,心中湧起一股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情緒,沒來由的腳軟。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就快要移位。

理智提醒自己應該要掙紮著離開,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如同磁鐵的正負相吸,隨著楊少臨的步伐,不由自主的靠近李墨白的身邊。

短短的幾步路而已,腳下卻如同放滿尖銳的釘子,每走一步,心都在劇烈的顫抖。

自那晚拜堂成親、洞房花燭後,這還是第一次與李墨白相見吧?

隔了這麽久的相遇,那晚的事情卻依然不合時宜的湧入了腦海。想起纏綿之時,用他那纏綿而喑啞,吊著厚重尾音的聲音,溫柔而**的一遍遍念叨著,小梨,你是我的。

小梨,你是我的。

心沒來由的顫抖,臉上如同火燒,燥熱難當。

“嗬。”蕭清陽冷哼的聲音,如同迎麵潑來的冰水,記起李靖禾,全身的寒『毛』倒豎,寒意沁入心扉。

如此矛盾的心情,就像是冰火兩重天。

我看不到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但是,想必極不好看。

怎麽都猜不到,自己居然也有如此害怕靠近李墨白的那一刻。

就像是,初見的時候,絕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如此的喜歡他!

“壞女人,不準你過來。”幾步的距離,在我看來,恍若過了好幾年,不知不覺中,身體已溢出了冷汗。

李靖禾張開雙手攔在李墨白的麵前,瞪大眼睛怒視著藏在楊少臨身後的我。

楊少臨嫵媚的桃花眼,瞬間變得犀利,看向李靖禾的眼眸中隱含著戾氣,“打傷我妹妹的人,就是你嗎?”

觸及楊少臨的眼神,李靖禾本來滿是怒氣的表情瞬間萎縮,眼神怯怯地,卻孩子氣的不願意服輸。

“靖禾。”蕭清陽幾不可見的打了個寒顫,在梁不凡的事情後,一旦楊少臨『露』出不悅的神『色』,她便會直覺的顫抖。

所以此刻,察覺到自己的孩子有危險,她立刻就想要上前。

“別動。”手心一抖,一把泛著寒光匕首已從楊少臨的手中飛出,準確無誤的『插』在蕭清陽的腳邊。

蕭清陽頓時噤若寒蟬,生生地止住靠近的腳步,隻是焦急而哀求的看著李墨白。

“問你話,為何不答?”楊少臨的表情嫵媚,眼神卻相當冷漠。

“少臨。”收回若有所思的表情,李墨白走上前,將李靖禾護在自己的身後,嘴角上揚,語氣淡漠,“他還是個孩子。”

“十四歲,是孩子?”楊少臨危險的眯起桃花眼,粉嫩的嘴角勾出冰涼的弧度,“我家的月回十六歲,不也還是個孩子?”

言下之意,若你李墨白要『插』手李靖禾的事情,他就一定會將此事追究到底。總而言之,李墨白是否『插』手都已不重要,因為楊少臨必要替我討個公道。

突然就明白過來,我本還在疑『惑』,一向對我恭敬的葉落安怎麽會突然倒戈相向,不出手救我也就罷了,反而讓李靖禾順利的攻擊到我。

想必,是因為他先看到了楊少臨與李墨白,未免讓李墨白誤會我在欺負他兒子,所以索『性』就讓我成為弱者,被同情被可憐,卻不會被苛責、怨懟……嗎?

想到此處,微微的偏頭看向身後,一直在關注著我葉落安抬眸對上我的視線,眼神晶亮,閃爍著和煦的笑意。偏了偏頭,微帶著歉意看著我,嘴唇微動。

疼嗎?

這個總是對世事表現的毫不在意的人,竟也會對我表現出如此深切的關心,因我不曾懷疑他,所以立時抿著唇微笑,緩緩地搖頭。

因為心中溫暖,所以身體上的疼痛以及暈眩感,都可以被忽略。

轉過頭,因為剛才晃頭有些疲憊的緣故,我抓著楊少臨的衣裳,放空身體,徹底的依賴在楊少臨的身上。

這段時間來,雖然身邊可以依靠的人不少,但是,我不願意去依賴他們。

他們,本就不該圍繞著我的時間轉圈,我也不該隨意的使喚他們。朋友之間,可以信任、可以依靠、可以托付生死……卻不能全心全意去依賴。

大家,本就不是誰的誰,我不能為我犧牲太多。

但是楊少臨不同,算起來他雖然隻是我的表哥,但事實上,從那日他為了我跳下懸崖開始,我心中便已認定他這一個親人。

能毫不猶豫為自己豁出『性』命的人,除了李墨白外,楊少臨是唯一的一個。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僅存在世上、毫無保留的關心著我的親人,獨楊少臨一人。

盡管,前一段時間,我以為自己找到了其他的親人,但事實證明,這個世上,看到我被人欺負,會不問緣由便會護著我、哪怕強行也要為我出頭的人,僅楊少臨而已。

唯有楊少臨而已。

親人之間的感情,某些方麵遠勝愛情,所以,我才能在此刻,全心全意的依賴著他。

不知是因為楊少臨格外咬重了‘我家的月回’這幾個字的緣故,還是因為我偷偷地衝著葉落安笑,更加可能是不滿楊少臨對待李靖禾的態度,總之李墨白的臉瞬間黑了幾分來,清透的黑眸閃爍著些許怒氣,“你待如何?”

李墨白清冷的語調,已有許久不曾聽過,這般陌生的腔調,讓我的神智一清。

“讓他道歉!”感覺到我在後麵拉了拉他的衣角,楊少臨本欲教訓那小子一番的心,也淡化了一些。

最終,隻吐出這幾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