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節 驗守宮砂
深冬的清晨,屋簷下結了晶瑩的冰條,院落中的樹上、屋頂上、草尖上都結了一層白蒙蒙的薄霜。
嗬氣成冰,便是如此的季節。
大清早,我起身來到蕭冬茜的院落外。
思慮許久,我可以毫無顧忌、並不計手段的對付梁北其,但是,卻拿那個蕊兒沒有辦法。
盡管蕊兒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宮女,但終歸是皇後趙春茵的人,不是我能輕易得罪,並撼動的對象。
當然,我不能得罪,不代表沒人能得罪。
最好的人選,便是有‘魔女’之稱的蕭冬茜。
早就聽聞宮內的傳言,蕭冬茜的母妃芽兒公主是被皇後趙春茵害死,因此蕭冬茜公然得罪趙春茵,並不是一次兩次,所以,她自是無所畏懼。
蕭冬茜非早起之人,我卻故意清早來到她的門外,她的貼身宮女自然識得我,忙不迭的進去稟報。
蕭冬茜前幾天貪玩嚇倒我並傷了蕭冬辰,一直心懷愧疚,這幾天都沒有出現在我的麵前,我主動來找她,她必定不會避而不見。
果然,宮女才送上熱茶,蕭冬茜就匆匆忙忙的出現在我的麵前。她大大的眼睛清楚的寫滿了不滿的情緒,嬌俏的小臉圓乎乎的微微鼓起,帶著些微的孩子氣,嬌嫩的粉唇都翹得老高,看來極為不滿我打擾她休息一事。
“公主可否譴退左右?如果沒有要事,我自是不會來打擾公主。”我並未起身向蕭冬茜行禮,而是神秘的笑了笑。
蕭冬茜狐疑的看著我。還是依言屏退了左右,神色間有些不自在。“那日的事情,我……”
我笑而不答,等待著她的下文。
蕭冬茜頗為懊惱的扯了扯自己的發絲,聲音益發輕微,“我不知道你怕蛇。”
我忍不住輕笑,隨即又板起臉,“你既然打算要嚇我,難道還會拿我不怕的東西來嚇我?”
蕭冬茜氣得跺腳,許是不常跟人道歉。憋紅了一張小臉。偷偷的看了看我的臉色,深深地呼吸。“我不知道,左相大人以前曾經把你跟蛇關在一起。”
這句話,又讓我記起了那一夜,身體瞬間冰涼。
暗自運功抵抗著寒顫,我深深地呼吸,試圖轉移腦海中的畫麵,“閑話少說,我這次來。是有事想要拜托公主你。”
蕭冬茜也看出了我的不自然。聰明的不在糾結,“何事?我憑什麽要幫你?”
看她臉上的表情給驕傲的,真難相信她跟蕭冬辰是姐妹。
“我抓到了皇後娘娘的小辮子。你要不要?”我勾起嘴角笑,滿意的看到蕭冬茜徹底的激動起來。
“自然要。”蕭冬茜激動的看著我,大大的眼睛就在敘說著快點告訴我在這個事實。
我也不在繞圈子,畢竟等下我還要去西山打獵,“皇後娘娘身邊有一個奉茶的小宮女叫做蕊兒,她與人私通,昨夜被我抓個正著。”
“當真?”蕭冬茜興奮的就要跳起來,“我馬上就去告訴父皇。”
“等等。”眼看著她就要跑,我忙揪住她的衣裳,“打草驚蛇,可不是件好事。”
“那該怎麽辦?”蕭冬茜跺腳。
“辦法有許多,不過,自然要選最能打擊到敵人的那一種。今日的西山之行,你可以不參加嗎?”
“自然可以。”
“那好。”我湊到蕭冬茜的耳邊,低聲的耳語,“明白了嗎?”
“懂了。”蕭冬茜的兩眼冒星星,滿是崇拜的看著我。“如果能問出我母妃的死因,我定會重重地謝你。”
“謝我就免了,我隻想幫八公主出了這口惡氣。”微笑著搖搖頭,將手中的瓷瓶遞給她,“這便是守宮砂,隻要塗在她身上便可向所有人證明。”
宮女進宮必須是處子之身,直到出宮為止,若沒有被皇帝臨幸,除非與人私通,點不上守宮砂的可能性太小。
這個蕊兒,絕對點不上。
隻要她想活命,就必須配合我們!到時候,要她怎麽樣,還不是由我們說了算?
又不放心的叮囑,“蕊兒畢竟隻是一個小宮女,不要傷及她的性命。”
“從她與人私通時開始,就隻剩下死路一條,沒人能救。”蕭冬茜表現的極為不在乎,滿臉不屑,“就算我放過她,母後會放過她嗎?”
我沉默,雖然竭力安慰自己,終究有些不忍。不過,一想到她與梁北其對蕭冬辰的詆毀,又十分的火冒三丈。
不管了,我已經為她留了活路,想不想活下去,全由她自己抉擇。
既然已然吩咐好,當即跟蕭冬茜告辭,該回院準備前往西山。
蕭冬茜淺笑著揮手道別,待眼前的紅裳女孩走遠,抬起手掌拍了三下。
“公主有何吩咐。”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黑衣人恭敬的跪在地上。
“去把皇後娘娘身邊的那個叫做蕊兒的奉茶宮女抓過來。記住,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按照她的囑咐,蕭冬茜慎重的開口。
“是,屬下立刻去辦。”黑衣人的身形一閃,便再次消失在廳內。
種植著雪鬆的院落,一身黑衣的紀尚麵無表情的抬著頭看向天空,雙手微抬,似乎想從天空中接住什麽一般。
從蕭冬茜身邊離開的黑衣人陡然出現,同樣恭敬的跪在紀尚的身後,“大人。”
“十五公主又打算胡鬧?”沒有回頭,紀尚淡淡的開口詢問。
“公主想要悄悄的綁架皇後娘娘身邊一名奉茶的丫鬟,意圖不明。”黑衣人如實稟告。
“哦?”難得蕭冬茜會有一次聰明的不去打草驚蛇,“在此之前,她見了誰?”
“公主見了左相府的六小姐東方姑娘。”黑衣人依然不曾隱瞞。
紀尚的眼神閃了閃,卻沒有讓黑衣人發現,“可有聽見她們交談了什麽?”
“東方姑娘似乎會武功,幾次察覺到屬下的所在,所以屬下不敢靠的太近。”
“那就照公主吩咐的去做,盡力配合。”彎了彎眉眼,紀尚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語調,淡淡的下了總結語。
“是。”黑衣人再次消失不見。
不到半刻鍾的時間,蕊兒就被敲昏,帶到了蕭冬茜的麵前。
命人將蕊兒綁起來,蕭冬茜抬起手中的茶杯,毫不猶豫將剩下的殘茶潑到了蕊兒的臉上。
在宮中多年培養出來的謹慎,讓蕊兒沒有尖叫,而是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捆綁住也沒有表露出驚恐,隻是淡淡的抬眼一一將眼前的人打量了一番。
待看到蕭冬茜,終於驚訝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自己怕是犯了什麽事情惹到了眼前的魔女,識時務的膝行三步上前,將頭垂到地上,“奴婢見過十五公主,公主萬安。”
“知道你犯了什麽事嗎?”蕭冬茜相當的直接,一開口便插入主題。
蕊兒打了個寒顫,不由便想起昨日與梁北其耳鬢廝磨時,突然降落的那顆小石子來,隻得將頭埋得更低,“奴婢不知,還請公主示下。隻是,奴婢是中宮的人,是非對錯,自有來皇後娘娘來評斷。”
“哦?”蕭冬茜好笑,拔開手中瓷瓶的瓶塞,彎腰將瓶口放到蕊兒的鼻尖晃了晃,“這個味道,熟悉嗎?”
蕊兒驚慌失措的抬起頭,看到蕭冬茜冷酷的神色,又慌亂的低下頭,“守宮砂。”
“你覺得,本宮把這個交給母後處置,會要好一些嗎?”蕭冬茜勾起嘴角,好笑的看著身體開始發抖的蕊兒。
“公主饒命,請公主饒命!”蕊兒眼淚汪汪,重重地彎腰磕頭,誠惶誠恐的樣子。
“與人私通,是要誅九族的吧?”蕭冬茜狀似無意的提醒。“不要以為你的資料上寫著自幼沒了爹娘,就能瞞了所有人,你的親生娘親,其實還在世的吧?”
蕊兒更加顫栗,再次欲往前靠近蕭冬茜,卻被蕭冬茜的宮女攔了下來,隻得俯低了姿態,“公主想要奴婢做什麽,奴婢什麽都願意。”
“聽聞你在宮中已經呆了近八年,我隻問你一個問題,我母妃是怎麽死的?”蕭冬茜握緊拳頭,一字一頓的開口。
蕊兒的額頭冷汗大增,“雅妃是在生公主您時傷了身體,所以才……”
“嘩啦”一聲,蕭冬茜砸了手中的杯子,“我要聽實話。”
蕊兒抖了抖,一時沒敢答話,眼淚卻是流了下來。
早就猜到了結局,卻不料會來的這麽快。
“說。”蕭冬茜不耐,再次砸了手邊的一個杯子。
“公主能保證,不會有人去打擾我母親一家人嗎?”蕊兒終於臣服下來。
“放心。”蕭冬茜點頭,“我已經命人毀去了所有的案卷,不會再有人查到。”
“當年的事情,奴婢沒有親身參與,所以並不確定。”蕊兒顫巍巍的,語調堅定,“但是奴婢無意中聽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說過,當年,雅妃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懷上公主時,更是被折磨到終日躺在床上,以藥維持。”
“那些藥裏麵,有一味用於止咳平喘的杏仁。但是,卻不知怎麽,就被換成了活血祛瘀的桃仁。”
“是誰換的?”蕭冬茜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
“奴婢不知。”借她是個膽子,她又哪裏敢詆毀當朝皇後?
“你不說,本宮也知道。”蕭冬茜冷哼,“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本宮的人。我會護你安全,但是你必須向我報告那個女人的一言一行,尤其是有關逾越宮規的事情,必須向我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