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敗事有餘
天氣驟變,昨天尚是豔陽滿天,今天便已是烏雲密布,整個天空黑沉沉,被烏雲壓得離地麵近了許多。狂風驟起,翻滾著頭頂的樹梢,左搖右晃似乎快要塌下來。因為臨海,呆在房裏能清晰的聽見驚濤怕岸的怒吼聲,一聲一聲回蕩在心間,陡然讓人覺得心驚。
暗害城主的凶手,李墨白已經有了眉目,然而無論我怎麽問,他就是三緘其口不願意多談。問的多了,便以“這是別人的家事,我們不便插手”為由拒絕回答。
我怒,很想質問他,當初管這檔子事的不是你嗎?然而終究沒有說出口,隻是憤恨的看著明顯知情的慕容兄妹每天跟著他進進出出。
每次看著慕容盈盈站在他的身邊,心裏便會酸酸的痛,他們都知道真相,卻獨獨把我排擠在外,這算什麽?
也想過自己去調查,但是想著李墨白不告訴我總是有原因的,隻好默默的忍受著。然而在城主府偶遇淩蘭與淩晨時,發現他們一次次的變得憔悴了,隻有淩曦還是一臉的童真,不知愁為何物的盡情玩耍著。
感覺整個府裏的人都變得神秘起來,一個個都是滿臉顯而易見的心事,卻從不對人言。眼不見未淨,我幹脆除了吃飯時間,整天躲在院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起真正的大家閨秀來。
閑來無事,便拉著沁柳打聽八卦的事情。最讓我介懷的,無疑是那個年方18卻依然待字閨中的大小姐,“沁柳,你說這個淩蘭都已經18了,怎麽還沒有許人家?”
沁柳搖搖頭,清秀的臉上也有一絲的迷惘,“奴婢剛來這裏不久,也不是很清楚。隻是聽說蘭小姐是有意中人的,就是薑管家的兒子薑誠。據說蘭小姐有向城主提及自己的心思,隻是城主不同意,想將她許配給自己義弟的兒子,蘭小姐她死活不從,後來城主生病,此事就被耽擱了。”
“那城主的義弟又是誰?”該不是那天在靈堂裏貓哭耗子假慈悲被淩晨喚作二叔的那個吧?
沁柳皺眉想了想,似乎整理了一下詞匯,緩緩的開口,“聽說在以前,城主還年輕的時候,很喜歡去郊外打獵。有一次遇到了危險,就是被這個義弟給救了。城主感激他,於是賞了許多的金銀珠寶,哪知全部被退了回來,城主十分欽佩他的俠骨,於是與他結拜為兄弟。”
哦,了然的點頭,不要錢財,要權勢而已嘛!“淩蘭為什麽不同意嫁給她義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兩人一起長大的話,不可能一點的情分都沒有吧!
在這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淩蘭不是前衛的人,就算心有所屬,再怎麽反對,也不至於死活不同意才對,何況自己的父親病重,又怎會違背他的意思呢?這其中必是有隱情的。
“要說蘭小姐的義兄常在啊,”沁柳歎息著搖頭,“滿城的人沒有一個人在提起他的時候不歎氣的,他仗著自己與城主的關係在城裏橫行霸道、欺負弱小,所有的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城主不管嗎?”換個更舒服的姿勢,我接著提問。
“開始城主還會偶爾的責怪一番,後來見他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災害,所以就增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他成了烈城的小霸王。”沁柳努力搜刮著自己知道的或聽到的消息,擺出一臉後怕的表情,“之前若不是李公子攔著,他早就帶著一大夥人來找您了。”
點頭,微微的笑,看來李墨白處理的還不錯,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見到常在出現在視線範圍以內。“城主有幾位夫人?”
見過的隻有淩蘭的母親,淩晨的母親已逝,其他城主夫人例如淩曦的母親都未曾見過。
沁柳的神色謹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輕聲的開口,“城主先後一共迎娶了五位夫人,到如今,隻剩二夫人一人了。”
雖然猜到會是這個結果,我還是一愣,“為什麽?”
沁柳神色更加緊張,“這個,得從很久以前說起。聽說那時城主與二夫人本是兩情相悅,可二夫人出身貧寒,城主的爹娘十分反對。後來,城主迫於父母的壓力娶了少城主的母親為城主夫人,隻將二夫人納作了妾。”
“後來呢?”妾啊!
“後來城主夫人與二夫人同時懷孕了,城主又納了三夫人。”沁柳吞了吞唾沫,抹了抹臉上的虛汗,“可是就在城主新婚不久,城主夫人莫名其妙的流產了,人人都說是三夫人與城主夫人相克,所以孩子沒了。半年之後,三夫人突然投井自盡,說是自己下藥害死了城主的孩子,所以以死謝罪。”
侯門裏的這些事……真是一部女人的血淚史,我如是想著。“二夫人生下了淩蘭?”
“恩。”沁柳點點頭,“那時城主夫人再次懷孕,城主又納了四夫人。十月之後,城主夫人順利的產下一個男嬰,便是少城主。後來四夫人也懷孕了,卻在即將臨盆之際跌入湖裏,生下小少爺之後撒手人寰了。不久之後,城主夫人也上吊自殺了。”
這又是為何?我蹙眉,有些想不透這裏麵的關係?“後來?”
沁柳一臉害怕的表情,“五夫人是在四夫人去世不久後入門的,那時城主的身體大不如前,五夫人是娶進來衝喜的。可是城主的病一直未見好轉,五夫人在一個夜晚收拾了好些細軟離開了烈城,至今都沒有出現過。”
我低頭沉吟,這些事情的目標如此明顯的指向二夫人趙靜田,城主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卻沒有往下深究,可見無疑是對趙靜田動了真情。可惜,落花無意,流水再有情,也終是一場空。
還是,他希望自己牡丹花下死,做個風流鬼呢?
“下人裏一直在傳,說是二夫人與城主的義弟常紹有染。”沁柳神秘兮兮的,在本就神秘複雜的事情上再添了一筆濃墨。
“哦?”這樣啊,我眼睛眨了眨,露出狡黠的笑容,“沁柳,我們去捉奸吧!”
夜,深了,靜了。
烏雲滿天,月色朦朧,如用銀紗織就薄紗般的淺霧,如女子身上的輕紗一般朦朧聖潔。透過窗戶看出去,有隱約的星星點點亮光上下沉浮,一閃一閃的有如空氣裏的星星。
燈火黯淡的長廊,橘色的光線隨著風一搖一搖,安逸而靜謐。
“小姐,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啦!”拐角的燈火灰暗處,有兩個細小的身影在燈光下拉長,一前一後的拉拉扯扯著。
“為什麽不可以,他們既然敢做,就得做好東窗事發的準備。”理所當然的聲音,努力的跟身後的人拉扯著。
“那您自己去好了,沁柳不想去。”越發恐懼起來的聲音,沁柳拚命的掙紮著,卻因為力氣不足被強行拽著一步一步的前進著。
“我不認識路。”更加的理所當然,更加用力的拖拽。
“小姐,您不是去過好幾次嗎?”沁柳仍舊不死心的反抗。
“忘了。”我無賴的撇嘴,幹脆用上雙手拖。
“你們在幹嗎?”清潤的聲線,配上和煦的表情,李墨白的忽然出現讓沁柳如獲大赦,趁著我怔忪的檔口,一溜煙的就跑走了。
“師父。”我囁嚅著,伸手扯住他炫目的衣角,低著頭看著虛空裏的空氣。“你怎麽在這裏?”
“你們在外麵吵得要死,還問我怎麽在這?”
我忍不住的腹誹,這裏與你房間隔了整整一個院子,你的耳朵究竟是什麽做的?何況你的衣服穿戴的整整齊齊,哪像是聽見聲音突然趕過來的?不過臉上還是擺出恭敬的表情,“師父,時辰不早,我先回房睡覺了。”
“站住。”不待我逃走,李墨白伸手扯住我的衣領,將我拉回他身邊。“小梨剛才是打算去哪裏呢?”
“師父,我要回去睡覺,好困~”我拚命的掙紮著,要是讓他知道我要去捉奸,色字當頭的他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想法呢?
李墨白狹長深邃的眼睛半眯,隨意的瞟了眼夜色正濃的星空,“今晚的空氣不大安寧。”
“恩。”努力的掙紮,奈何李墨白動作奇快,我剛逃脫他動作更快的將我抓回,隻好無奈的放棄,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瞅著他。
“這不安的源頭……”李墨白回眸同樣瞅著我,那表情明明白白的寫著一件事情,這不安的源頭就是我。
我很無語,知道是躲不過了,黔首沉默著。
“聽說,二夫人與外人有染?”李墨白見我抵死不認,幽幽的說道,嘴角揚起的那笑容怎麽看都帶了罌粟的味道。
“你想要幹嗎?”我忍不住的抖了抖,劇裂的扭動著身體,“師父,我要去睡覺。”
“你不是要去捉奸嗎?”李墨白換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紫氣朦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
該死的沁柳,居然敢跑去告密,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你。先在心裏將沁柳詛咒一番,然後擺出無辜的表情,“可是師父……”
“走吧!”不待我繼續反抗,李墨白突然縱身一躍跳出長廊,翻身便躍出了牆頭。我隻能歎還好自己沒有心髒病,不然被他這一嚇非得昏倒不可。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隻是我若是知道後麵發生的事情,大概打死我都不會在今晚踏入趙靜田的院子吧!
隻是,人又怎麽會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