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約西風冷 生活中的娛樂精神

要說柯凝歡這小姑娘身上有一種子孤勇,其實還真是不全麵。在她的所有個性中,最值得稱道的還是對生活的執著。

她有一個非常好的習慣,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拚命的幹活兒,不讓自己停下來。

趁著周末沒有任務,把家裏那不到百十平米的房子收拾的幹幹淨淨,廚房的鍋碗瓢盆兒蹭的錚亮,屋子裏所有的窗戶都擦的透明瓦亮,家裏所有的地方也都收拾了一遍,纖塵不染,直到累的倒下再也不想動了。

陸緒平總會算準了時間在晚上九點的左右給她打來電話。他極少說什麽甜言蜜語,但那關切的語氣還是讓她覺得溫暖。

陸緒平在紐約的事情還要過幾天才結束,隨後他將要去布魯塞爾,和歐盟委員會的一位官員會晤。

陸緒平從電話中聽到的柯凝歡都是笑意盈盈的:“你放心工作吧,我什麽都好的。”

他從不逼問她想不想他,隻是在電話中用低沉的聲音告訴他今天早餐吃了什麽,然後會說想念她做的麵。

柯凝歡輕便會輕笑一下撇撇嘴:“好吧,等回來我再做給你吃。”然後又低聲叮囑他注意安全。

嘴裏這樣說著,第二天下班時就跑去市場買了二斤白麵,想著等他來的時候自己揉麵給他做麵條。

外麵加工好的麵條實在是讓人不放心,這陸二少身嬌肉貴的,別偶爾心血**吃她做的一頓麵吃出啥毛病來。

做這些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盼著爸爸回家的情景。

那時候爸爸在基層部隊,離A市家裏有百十公裏的路程,每次回家的時候總是匆匆的,媽媽雖然什麽都不說,但是每個周末都盼著爸爸回家的心情她很清楚。

一到周五媽媽就會買些好吃菜放在冰箱裏,等著爸爸回家,可是常常都很失望,有時候等的時間太長了,菜都壞掉了爸爸還沒回來。

書房裏,有一張一家三口的照片,父親攬著她和母親兩個,一家人很開心地張大嘴巴笑,那時候自己大約三四歲的樣子,胖乎乎的,任誰看到,這都是幸福的一家人,然而又有誰會知道這三家三口現在已經是陰陽兩隔,天涯咫尺呢。

記憶中,那時候父親雖然很少回來,但是家裏仍是幸福的,母親工作也忙,忙演出,忙排練,但總是優先顧著她,因此她並沒有成為優秀的舞蹈家,一直到死去,她都不是舞台上最耀眼明星。

隨著爸爸的職務升遷,他工作也越來越忙,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媽媽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淡了下來。

後來,媽媽生病了。

母親患肝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去世時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隻是默默地拉著小女兒的手盯著她看。

譚琪從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就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一切,交待工作,為女兒做好以後幾年的事情,連女兒穿的衣服,都買到了高中。

她在相當的一段時間內,都沒有告訴柯景州,也沒有和女兒說,到最後疼的暈倒了被送進醫院,柯凝歡才明白年輕漂亮的媽媽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

她大哭著給爸爸打電話,柯景州連夜從部隊趕回來,當他得知自己的結發妻子已經病入膏肓時,這位硬漢子哭了。

柯凝歡那年剛十一歲,她狠狠和爸爸吵了一架,指責父親不管媽媽,把媽媽氣病了。

父母間的冷漠讓她覺得最受傷害的是自己,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在一夜之間倒塌了。

母親去世後,父親不久也調回軍區工作,他發誓要好好照顧女兒。

爺爺奶奶也已經去世,外公外婆在外地,身體也不太好,便讓一直待字閨中,又沒有固定職業的小阿姨譚琳,來A市幫著照顧未成年的外孫女,但是,誰會想得到,剛剛一年多,父親竟然要和小阿姨結婚。

柯凝歡誓死不同意。

她覺得父親背叛了母親,小阿姨更是對不起她的姐姐。

她不吵不鬧,隻是冰冷地不說一句話,那時候家裏的氣氛冷到了極點,柯景州對這個頗有主見而且早熟的女兒毫無辦法。

好容易等到她了了初中後便住校不再回家,放假回到家中也是冷著一張臉,但是有什麽用呢,他們仍是要結婚,連外公外婆也都同意了。

最後她和父親提了一個要求,要他為母親守三年,三年之後再和小阿姨結婚,否則就不認這個父親。

父親答應了,三年後,父親娶了小阿姨,並調到了N市工作。

父親和小阿姨結婚,是母親去世後對她最嚴重的打擊。這讓她不再相信愛情,也懷疑親情,孤獨像是頭噬血的狼,交得她心頭鮮血淋漓。

從此之後她就把心封閉了起來,絕少哭泣,對所有的人都笑,卻少有人能走進她的內心。

好久沒有這樣放縱自己的想念了,捧著那張全家福,柯凝歡怔怔的掉下淚來。

如果母親還在,自己會不會受這個委屈?如果母親在,是不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情就有人商量?

忽然就很懷念母親把她摟在懷裏,拍著她的後背說:“小歡不怕,我們小歡是個勇敢的孩子。”

在一個周二的時候,柯凝歡開著那輛小小的藍色MINI?Clubman上班,這是她受傷後第一次開車出來,因為昨天晚上下班的時候,穀惠靈打電話給她,要她今天晚上下班去她店裏,穀媽媽包的薺菜包子讓她帶來給凝歡吃。

穀媽媽和穀爸爸都很喜歡柯凝歡,兩老都六十多歲了,退休後跟著穀惠靈來A市生活,平時都是在家幫著穀惠靈帶孩子,小北長大後,他們身體也不太好,但會做很好吃的家常菜,有時候會讓穀惠靈帶柯凝歡來家吃飯,有時候也會讓穀惠靈帶給柯凝歡。

穀媽媽覺得柯凝歡一個女孩子獨自在這裏工作很辛苦,非常心疼她,對她好的讓穀惠靈嫉妒。

柯凝歡下班後,便開著車直接去了穀惠靈的“舞之靈”。

這段時間她都在夏醫生的指導下做複健,她進步的很快,手臂可以和身體成一百八十度角了,但再往後增加開張度還是有難度的。

夏醫生說,她恢複的非常好,希望她能堅持下去。

柯凝歡到的時候,穀惠靈出去了,她到前台小周那兒取了角匙,便去了更衣間。

她在這裏有一個專用的小衣櫃,裏麵有她的兩套練功服和簡單的洗浴用品,她換上練功服,她並沒有急著去樓下的舞蹈大廳,而是在更衣間的鏡子前久久不願意出去。

這段時間她明顯瘦了,眼窩微陷,兩頰瘦削,小巧的下巴尖尖地,在京城養傷陸緒平給她喂出來的一點點脂肪明顯地又還了回去。

垂下眼,她轉身回到了大廳。

下午五六點鍾的時候,裏麵沒什麽人。她打開音樂,便做起了熱身活動。

柯凝歡從四歲起就被媽媽送到少年宮學舞蹈,七年的童子功下來她沒有成為舞蹈家,卻練就了她柔軟的身段和靈巧的身體。

母親去世,她去住校,也讓她放棄了當個舞者的夢想。但是這些年她仍沒有扔下練功服,哪怕在大學裏,她也仍有每周練功的習慣,畢業工作後,因著遇到了穀惠靈,她的基本功又一點點揀起來了。

穀惠靈這個舞蹈工作室不是A市最好的,但是排練廳卻是最大的,場地寬敞,加上有瑜伽,因此很得柯凝歡的意。每當她神經緊張或是需要放鬆的時候,便會來這裏磨上半天或是一晚上時間。身體上的疲累會讓她得到渲泄,就如同她到靶場,發泄時的打到槍管發燙一樣。

一曲《蝶舞》的曲子緩緩響起,經過穀惠靈改編後,優美流暢,即有可觀性,又有對身體的重塑功能,柯凝歡非常喜歡這個舞蹈。她每次來,都要跳兩遍,然後去高溫室做瑜伽。

每當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身心是放鬆的。

柯凝歡換上的是一套黑色練功服,手裏是一條紅色的綢緞,柔軟纖細的身體包裹在貼身的布料裏,隨著音樂身體一點點起伏伸展跳躍,她像一隻黑色的精靈,紅綢像一條火紅的蛇,纏繞著她的軀體,隨著她的旋轉跳躍,飛舞成美麗的流線,特別特別的美麗。

穀惠靈說,這個舞經柯凝歡的詮釋,變得異常的優美輕靈。

當音樂停下來的時候,大廳裏響起了清脆的掌聲,單調而刺耳。

柯凝歡站直了腰身,轉身向大廳門口看去,一個打扮妖嬈的女人正依在大廳門口的牆壁上,翹著嘴角在看她。

長長的卷發,寶藍的套裝,精致的化妝,混身上下透著成熟女人的嫵媚。

是胡瑞雪。

“想不到柯警官的舞跳的這麽好。”

“謝謝。”

柯凝歡淡淡地說著,也不準備應酬她,收起綢緞卷了卷,便準備去瑜伽室。

“在京城的那位公子把你給甩了嗎?為什麽又吃回頭草?”

在柯凝歡擦著她的肩就要走出大廳的時候,胡瑞雪那慵懶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胡小姐不是親口告訴我你們要結婚了嗎?怎麽吳俊博又成了回頭草?”柯凝歡眯起眼睛笑笑,半垂理眼簾不再看她。

“那是因為有人願意做墊腳石。”胡瑞雪嫵媚地笑著,像是在講一件很快樂的事。“柯警官,想不

到你看起來單純,實際上對這種事兒卻樂此不彼,找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帥,也一個比一個有背景。怎麽了?那個男人玩夠你了,仗著有姓吳的人給你撐腰,你又要吃吳俊博這棵回頭草?”

“我也想不到胡小姐對生活這麽有娛樂精神,對不起,可惜我還真沒那種嗜好,你自用吧。”

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身上粘粘的,後背已經濕透了,非常不舒服。

“真遺憾,吳少說非你不娶呢。嘖嘖嘖,看不出從來都一本正經的柯警官竟然這麽有狐狸精的潛質。”胡瑞雪冷笑。

見她大有糾纏下去的趨勢,柯凝歡微歎:“胡小姐,吳俊博對於我來說最多是棵毒草,我比較珍愛生命,你自管大膽去采吧。另外,謝謝你誇我。”急著要去衝澡,轉頭便往外走,可胡瑞雪偏偏不放過她。

胡瑞雪屬豐滿型的,但因為身高比柯凝歡略高,整個人看著勻稱,健美,柯凝歡和她一比則顯了有些纖弱。

就在柯凝歡擦過她身邊離開的瞬間,她伸手一抓就扯住了凝歡的手臂,也不知道她使出這麽大的勁兒想幹什麽,柯凝歡卻隻感到左肩胛處一陣劇疼,心知又扯到了受傷的韌帶,心裏不由得歎息,她挨了這一槍後真是多災多難,怎麽總有女人不想它愈合呢!

她本能的用右手護住左臂,抱緊雙臂反身就是一腳,一下子將胡瑞雪踹出了一米開外,隻聽“啊”的一聲,胡瑞雪摔倒在地上。

尖叫聲驚動了樓上的人,前台小周姑娘和剛剛回到店裏的穀惠靈匆匆跑了下來,見到胡瑞雪倒在地上,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柯凝歡又疼又氣,已經臉色慘白,她死死地瞪著仍躺在地上的胡瑞雪,冷著聲道:“你聽好了,那個男人給我提鞋子我都他嫌髒。你也最好別想著跟我動手,我就是斷了一隻胳膊你照樣打不贏我,否則我會讓你死的更難堪!”

說罷,她一甩短發,頭也不回地轉身向樓上淋浴間走去。

柯凝歡雖然身手不咋樣,學的大多是花架子,但是關鍵時候對付胡瑞雪這種女人還是足夠用的。

這胡瑞雪如若不是腦子被門擠了,就是太瞧得起自己了,竟然敢為了吳俊博這種男人來找她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