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修改
電話剛剛掛斷，手機的來電音樂緊接著響了起來，屏幕上最熟悉的兩個字“超越”，明明滅滅。
卓超然遲遲沒有按下接聽鍵，因為他知道卓超越想說什麽，想解釋他的情非得已，希望得到他的原諒。事到如今，說這些不過讓彼此更加難堪罷了，既改變不了即成的事實，也彌補不了這道已經出現的裂痕，有何意義。
電話鈴聲焦躁地響著，似乎對方有很重要的話要說。卓超然終究有些心軟，接通電話，可惜電話那邊已經關斷了。
疾行的車輛從車窗邊駛過，一束束刺眼的光束從卓超然的臉上掠過，閃閃爍爍的光芒照得他眼底泛紅。
看著某團長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握著手機一言不發，作為合格的警衛員，自然也不敢多言，任由車停在主幹道的路邊，不敢離開，也不敢熄火，連口袋裏狂震的手機也不敢接聽，隻能屏息凝神等侯著命令。
“有煙嗎？”卓超然終於開了口。
警衛員什麽都沒說，立馬開門下車，矯健的身姿衝向不遠處的便利店。沒多久便拿了一條煙回來，恭謹地拆了包裝，彈出一根遞到某團長麵前，順便把新買的火機打開，時刻準備著點煙。
“不用了，我自己來。”卓超然從他手中拿過火機。雖然他的警衛員跟了他很久，非常會做事，可他還是不習慣這種事無巨細地服務。
“團長......”警衛員一臉為難，似乎想說什麽，又不知該怎麽開口。
卓超然猜到他想說什麽，直接下軍令。“回師部吧。”
“是！”
卓超然點燃了煙，深吸了一口。
很久沒吸過煙了，濃烈的尼古丁再次從鼻腔吸入，纏繞在呼吸中，就好像一個久違的朋友，重逢在一個落寞的黑夜，訴不盡的惆悵。
車子朝著部隊的方向駛去，車速很慢，微風卷著點點的火星，飛向窗外。
卓超然幾次拿起手機，又放下，煩亂地靠在椅背上一根接著一根地點著煙。
師部沉悶的高牆和大門在一片漆黑中巍然而立，隻有借著哨崗裏釋放出一點微弱的光，才能勉強看得見。
卓超然的車剛駛到大門前，守衛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門前的欄杆徐徐抬起。
車燈由遠光換成了近光，淡黃色的光直直落在高牆邊的人影身上，人影正站在鐵門邊，原本失神地望著哨崗上持槍而立的士兵，感覺到有車燈接近，幽幽轉身，棱角分明的臉龐與他一模一樣，隻是笑意多了幾分邪魅......
“停車。”卓超然急促地說著。
警衛員馬上急刹車，刺耳的刹車聲中，卓超然打開車門，走下車，難以置信看著四年未踏足部隊的卓二少。
“超越？你怎麽在這兒？”
卓超越沒有回答，看了一眼駕駛室位置上的警衛員，警衛員似乎讀懂了什麽，將車駛進了師部。
卓超然立刻懂了，嘲弄地笑笑，“哦，我差點忘了，他以前跟你的......看來我也需要換個警衛員了。”
言語中透露的不悅和責怪已經非常明顯，卓二少扯扯嘴角。“哥，我知道你怪我，我也不想這樣，我......”
“你什麽都不用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卓超然將手裏的半支煙丟在地上，踩熄，聲音比秋風還清冷。“你想告訴我，你喜歡她很久了，她在你肩膀上咬了一口就消失了，你找了她四年，為她學了唇語，你沒有想到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我的女朋友......為了我，為了給我留點自尊，你明知她心裏隻有你，她和我在一起，是把我當成了你……你還是瞞著我，把我當成瞎子。”
卓超越垂首看著地上被碾平的半支煙，半晌才開口。
“你不是戒了嗎？”
“有些東西......一旦上了癮，很難戒的。”
“心情不好可以換點別的方式發泄，比如打我一頓。不要抽煙，你的肺不好......”
關切的話，字字滾燙如火。
這就是卓超越，不論多寒冷的黑夜，他總能讓人感受到火焰的熾熱和明亮。
卓超然重重歎了口氣，聲音不再是毫無溫度的清冷。“超越，我們從小一起上學，一起考軍校，一起進特種部隊，一起調來師部......風風雨雨，我們都一起經曆，我一直以為所有人都可能背叛我，唯獨你不會。”
“我也以為我不會，”卓超越苦澀地笑笑，他又何嚐想到，自己會為了一個女人......
他記得，他還在部隊的時候，有個戰友經常念叨一句話：“為了兄弟，我兩肋插刀，為了女人，我插了兄弟兩刀。”
當時他口口聲聲地鄙視人家，現在回想起來，這句話真是對他最好的詮釋。
“不就為了一個女人麽？你想要她，可以明明白白告訴說，我絕對不會跟你爭，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你明知道我最恨別人騙我！”
“我也知道你不會跟我爭，從小到大，你什麽都讓著我......可你每天看著我和她在一起，親親我我，甜甜蜜蜜，你難道一點都不難受？”
“那也好過我親眼看見你們背著我......偷情！”卓超然憤怒地質問：“你抱著她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麽？你有沒有想過她是誰？”
“想過！”卓超越一臉毫不掩飾的坦蕩。“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我的大嫂，可我......沒想到你會看見。”
“你！”縱有再好的定力，也無法壓抑心底迸發的怒火，卓超然出其不意的一記重拳搭在他的小腹上。
卓超越疼得俯□，艱難地咳了幾聲，才喘過氣。“我以為你至少會用八成的力量。”
“......”卓超然揉了揉麻痹的指骨，沒有說話。雖然隻用了五成的力道，他還是後悔自己下手有點重了。幸好卓超越身體素質好，換做別人，恐怕要在醫院詳細觀察幾天。
“打完我，心裏好受點了嗎？”
“嗯，比下午在山上看見你們偷情的時候好受點了。”
卓超越疼痛的表情驟然化作了詫異。“你都看見了？！”
“該看見的都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也看見了。”
“你還有什麽話說嗎？沒有的話，我進去了。”
“哥！”卓超越仔細思索了一會兒，慢慢直起腰。“我知道你怪我騙你，背叛你。可是我不認為我做錯了.....親眼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裏，還要裝作無所謂，裝作很開心，這種滋味我試過......我寧願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不知道！”
“這麽說我該謝謝你？！”
“不用客氣。”
卓超然一時語塞，他這個弟弟永遠都是這副樣子，明明做錯了，卻總有千萬種理由證明他是的對的。
“算了，就算你做的對吧。”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爭論誰對誰錯，愛，本來也隻有選擇，沒有對錯之分。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他問。
“我不知道。我和她在一起，對不起你。不和她在一起，又對不起她。”
“那你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卓超越的沉默給了他答案。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卓超越的顧慮不無道理。每天看著最親的弟弟和曾經的女朋友在自己家裏甜甜蜜蜜、親親我我，那滋味絕對不好受，他們也未必可以心安理得在一起。
既然決定了要成全他們，那麽不如成全的徹底一點，讓他們可以更加心安理得。
“那你就繼續做你認為對的事吧，我可以什麽都不用看見......”卓超然退後一步，釋然地微笑。“你好好對她，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能參加你們的婚禮。”
卓超越聽得似懂非懂。“什麽？你要去哪？”
“我們師要派一批人去邊疆執行任務，師長極力推薦我去，我本來在考慮，現在決定了。我離開了，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和她在一起，不用顧慮我的感受。”
聽到“邊疆”兩個字，卓超越的臉色頓時變了，急忙走近他，壓低聲音問：“邊疆？是不是西藏？”
“這是軍事機密。”
“西藏現在很亂，那邊的組織從俄羅斯買了不少軍用物資......你絕對不能去，你們師長是想往死裏整你！”
“超越，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卓超然不得不提醒他。“你以後做生意也謹慎點，有些不該碰的千萬別碰。真弄出事兒來，恐怕爸也保不了你。”
“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那就好。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卓超越意識到事態嚴重，急忙擋在他身前，手死死抓著他的手臂。“哥，你怪我，恨我，想怎麽報複衝著我來，你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那是真正的戰場，不是軍事演習，萬一你發生什麽意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卓超然沉默著，沒有任何表情。
“我離開，可以嗎？在你忘記她之前，我保證不會見她。”
“我已經決定了。”
在卓超越的記憶中，每當他淡定溫和的大哥說出這句話，那就意味著他真的決定了，沒人可以改變。
他慢慢鬆開手，身上的力量好像瞬間被人抽走，渾身無力。“你一定用這種方式報複我？”
“如果你認為這是報複，那就算是吧。超越，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
沒有任何無謂的解釋，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軍隊肅穆的大門外。
這一刻，卓超越深刻體會到後悔的滋味了，然而，怎樣的悔恨和自責都無法換回他大哥的原諒。
他唯一能做的，隻有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