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幻骨(12)

他的聲音變得非常陌生,那表情也顯得猙獰可怖。

我本能的後退,賈銘的笑容是那麽可怕,臉上的淤青上下抖動,咧開的嘴裏缺少了幾顆牙齒,使他的說話漏風,有些含糊不清,眼睛裏熱切的光芒更讓人感到驚恐。我像是看到賈銘的身上另有一個身影,重疊卻又分開,一樣邪惡的目光。

“嗯?你醒啦?好好躺著別動,你傷的很重。”

賈銘不理睬莊秦,卻隻盯著我看,還不停的笑。那目光使我感覺自己像是赤身**的站在他麵前,這種感覺真讓人不安。賈銘被他的父親附身了,但好在門外就有兩名警察。我安慰自己,但卻已禁不住住心跳加速。

“你的手沒了,過幾天再給你手術,移植一隻左手,保證和原來的和樣好用。”

莊秦試探性的說,不帶一點感**彩。

這時我已經能喘上氣來了,恢複了一點鎮定,迎著賈銘的目光狠狠的盯回去。

“不用,我有手,你看,它不是挺好的嗎?還能用,和原來一樣,就是現在還沒有肉,嗬嗬……”

賈銘回過頭神經質的對莊秦說,並舉起左臂,紗布包裹的前臂上空無一物。賈銘像是活動了幾下,然後還試圖用那隻虛無不存在的左手去摸莊秦的胳膊。莊秦臉色蠟黃,盯著賈銘的左臂,本能的躲開了。

我站在門口感到不寒而栗,難道莊秦看到了賈銘幻想中的手骨?

“大夫,我還沒有女朋友,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賈銘又轉回頭對我低聲下氣的應求,那張臉像是隨時都貼過來,我甚至能感到他嘴裏身上散發出的惡臭像水流般噴湧而來。他一定是瘋了!

“日記你都看了吧?我對你是真心的。你還惦記著那個小白臉吧?嘿嘿嘿。”

賈銘的刹那間變得凶惡起來,眼中沒有一絲人性,像獸般駭人的盯過來,使我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你……你把周弼怎麽樣啦?”

賈銘看著我驚恐的模樣,心滿意足的躺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隻是嘴角掛著邪惡的笑意。莊秦像是得到大赦的犯人般從賈銘身邊退出來,一言不發的拉著我離開病房。門口的兩名警察隻好奇的向屋內張望,並不管我們在都幹些什麽。

“我的手!”

賈銘在病房裏突然慘叫一聲,我回頭看去,賈銘在病床上扭動如蛇,失去手掌的左臂高舉在半空中,像是疼痛異常。

“是幻覺,他以為自己的手還在。回頭開點藥給他吃,等到再給他移植一隻手後就會好了。”

莊秦嘴唇發抖的說。

周弼找到了,他那晚在送我回家後出了車禍,被送到附近的醫院。

隻是,太晚了,搶救了十幾個小時,最終還是沒能救回他。

所有人都勸我不要見周弼最後一麵,可是我忍不住,我想看看他,那曾經陽光的麵孔,回憶裏淡淡的笑容,還有他永遠明亮的眼睛。我想看看他,想看他最後一麵,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意我,為什麽要拋下我離去。心痛的說不出話,哪怕周弼的模樣再淒慘我也要見他最後一麵,遠隔生死,再無相見的可能了。

周弼的遺體被送到我們第一人民醫院的停屍間,我獨自一人去的,不想任何人相伴。

停屍間並排停放了七具屍體,我一一走過,他們都曾活在陽光下,現在卻都躺在這裏,靜悄悄的,像是熟睡中一般。他們中有老有少,有過歡樂和煩惱,不知是什麽原因使他們最終走上了死亡的道路,拋下一切,歸於寧靜。

我的愛人,周弼就躺在他們中間,蓋著薄薄的布,不聲不響,像是在與我做遊戲。我顫著手去揭開那層布,眼淚已經止不停滑落。他還沒認真的對我說過一聲我愛你,還沒有吻過我,還沒有一起在陽光下牽手慢步,一切都不再可能了。我們的愛情誕生於夜晚,涅槃於夜晚,像曇花般淒美,刹那的永恒。